第3章 求救

恰巧鹦哥推门进来，“格格！格格！流韵轩梅儿来了。”

        瑾瑛忙道：“赶紧把梅姑姑请进来！”

        话音才落，雀儿便带人进来了。

        瑾瑛见她眼睛已哭的通红，忙道“行礼就不必了，直说，额娘怎么了？”

        梅儿哭着说道：“布贵人先前好好地，喝了新开的药，睡得也安稳。可方才忽然高热不退，眼见着气息也弱了。那药先前也喝过，娘娘也并未用过别的，怎么这回就……”

        瑾瑛骤然想起，自己给布贵人喂的药……

        不会是这个吧？

        她惊恐未定，连忙问道：“咸福宫主位娘娘呢？可曾去请了太医？”

        “宣嫔娘娘昨儿个留在慈宁宫，至今尚未回宫。太医也请不动……这可怎么办呐！”

        瑾瑛往窗外一看，天还是漆黑，半分光亮也无。

        “你先回去照看额娘，我立刻去请人。”

        说着话，她便穿好了衣裳，不顾蓬头乱发出了门。

        谁知一出来就被两个嬷嬷拦住，“格格，你要到哪儿去？”

        “去找太医。”瑾瑛此时又愧又怕。

        嬷嬷们齐声喝道：“格格岂能亲身踏足太医院！这不合规矩！”

        瑾瑛瞪了过去，“还顾什么规矩？奄奄一息的是我额娘！那是一条人命！嬷嬷要拦我，若是额娘真出了事，漱玉馆各个都别想睡得安稳！”

        雀儿忙上前来扶着瑾瑛：“格格，我陪你去！”

        王嬷嬷堵住她们，“一个都不准出门，我去！”

        说着，她夺了鹦哥手里的灯，走出了漱玉馆。

        梅儿亦止了泪，劝慰道：“格格，王嬷嬷去了就成，您好好歇着。贵人那里有我呢！”她看向另一个打着哈切的老妇，“赵嬷嬷。劳烦您看着格格。”

        然后也头也不回地离了漱玉馆。

        雀儿、鹦哥连忙安慰瑾瑛道，“王嬷嬷资历老，有她出马，想来一定能请到太医的。”

        赵嬷嬷也跟了一句，“就是就是，咱们该睡的都回去睡吧，贵人吉人自有天相！”

        瑾瑛望着她走回房里，怒火中烧。

        吉人自有天相？

        兆佳氏位份低微、久不受宠，天相真的会眷顾她？

        王嬷嬷那里，瑾瑛也是不信的。

        不是不信她，而是不信太医院。

        瑾瑛压紧了披风，向二婢女道：“鹦哥，流韵轩那里人手不够，我不放心，劳烦你走一趟，替我守着额娘。雀儿，你带我去慈宁宫。”

        若兆佳氏真出了什么事，恐怕这一生，她都会良心不安了。

        鹦哥、雀儿都极力阻止她。

        “格格！慈宁宫是太皇太后寝殿，她老人家年事已高，万一惊扰她，布贵人和格格都难辞其咎！”

        “格格请三思！慈宁宫去不得，去承乾宫，不如去承乾宫！”

        瑾瑛摇了摇头，“就去慈宁宫。我不找太皇太后，只要给宣嫔娘娘带个话，宣嫔娘娘会管的。”

        作为一宫主位，若底下妃嫔因诊治不及时忽然没了，宣嫔面上也过不去。

        她如此坚持，鹦哥、雀儿只得遵命。

        空气阴湿，冷雾混杂着晨露，笼罩着紫禁城错落的楼阁宫殿。

        瑾瑛和雀儿打着灯笼，拨开雾气，径直来到慈宁宫前。

        她本要扣门环，忽然宫门向内开了。

        瑾瑛闷头就撞上一个人，还踩了人家的鞋，她后退两步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低头却见云纹靴的鞋面上凭空多了一个脚印。

        这人好似居高临下地问道：“你是谁？怎么在这儿？”

        被这么一问，瑾瑛红着眼睛答道，“我是漱玉馆的三格格瑾瑛，我额娘病重，劳烦您帮我给宣嫔娘娘传个话，求她请个太医。”

        瑾瑛忽然感受到，眼前人正仔细打量着自己。

        又过了会儿，这人才说：“等着。”

        不待瑾瑛道谢，宫门就被他关了。

        一阵阵风吹得生寒，雀儿替她挡在前面。

        片刻后，宫门又开了。

        这回出来的是个小宫女。

        “五格格？”

        “我在这儿。”瑾瑛连忙上前。

        小宫女福了福身，“格格，您快回去吧，别着了凉。流韵轩会去太医的。”

        瑾瑛千恩万谢，等这人进去，宫门再次关闭，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雀儿扶着她往回走，悄声道：“格格，你放心，她既这么说了，布常在那里一定有救的。”

        “嗯……”瑾瑛拢了拢风衣，道，“先前那人，也不知是谁？”

        “那浑身的气派，看着像阿哥，年纪也差不多，”雀儿答道，“咱们打听打听，昨夜哪位阿哥宿在慈宁宫，也便清楚了。”

        瑾瑛接着说道：“当时就该问是谁，总得好好地谢谢人家，这可是救命之恩。”

        雀儿便道，“赶明儿我去打听打听，昨夜是哪位宿在慈宁宫，也便清楚了。”

        大事已了，瑾瑛步子放慢许多，走着走着，到漱玉馆前，已是天光乍破。

        雀儿笑眯眯道：“格格，我们到家了！”

        已是这个时辰，瑾瑛更没心情睡回笼觉，干脆洗漱梳妆，等着流韵轩那边的消息。

        清晨静悄悄的，等了半刻钟，忽见芳儿气喘吁吁，小跑着过来报信，“格格，太医已经到了，正给贵人诊脉。”

        闻言，瑾瑛悬着的心放下一半。

        “咕噜咕噜~”

        芳儿连忙捂住肚子，不好意思地笑了。

        瑾瑛亦笑道：“辛苦你走这一趟，昨日原说要给你桂花糕，今日便补上吧。”她转身吩咐雀儿，“你顺便带她下去梳洗一二，就这么出门，被人撞见可不好。”

        原来，芳儿折腾了一夜，也尚未梳洗。

        待送走芳儿，王嬷嬷和鹦哥亦回来漱玉馆。

        瑾瑛忙问：“太医怎么说？”

        王嬷嬷答道：“来的是专为皇上看病的江太医，说先前的方子不好，把人拖坏了。可不知怎的，贵人熬过昨夜，一场高热散掉，忽然又有了生机。如今新开了药方，照着吃上几副药，不出三天就能好全了。”

        鹦哥答道：“或许，昨日格格你去看了布贵人，才让她有了转机啊。”

        瑾瑛思来想去，感觉还是纳元丹的效用高些。

        兆佳氏吃了一颗，大补一口，受不住药力才会发热。

        这下，她悬着的另外半颗心，也能放下了。

        但转念一想，这位江太医，也不是轻易能请动的啊……

        王嬷嬷听了鹦哥那话，便盯着瑾瑛，道：“原来昨儿格格是去流韵轩了，下回您要去什么地方，得先说一声。”她顿了顿，又说道，“今日格格未梳洗便出门走动，既是事出有因，便不提了。可奴婢还是要说，慈宁宫那地界，格格您也知道，惊扰了不该惊扰的人，咱们都没好下场！”

        雀儿忙道：“今日，格格并未在慈宁宫逗留，只托人传个话给宣嫔娘娘，便回来了。嬷嬷放心。”

        王嬷嬷道：“宣嫔？她可请不动江太医，奴婢听得真切，那是太子殿下的吩咐！我竟不知，格格何时与太子有了来往？”

        太子殿下？

        竟然是他？

        王嬷嬷打量着瑾瑛，询问道：“格格，您什么时候搭上太子殿下的船？”

        瑾瑛自嘲道：“嬷嬷说笑了。我是什么牌面上的人，哪敢往太子殿下跟前去？”

        屋里赵嬷嬷听见“太子殿下”四个字便叫嚷起来，“了不得了！格格不听我们吩咐，非要出门！万一得罪了太子殿下，连累了我们该如何是好？”

        瑾瑛便道：“看来嬷嬷年纪大了耳朵不灵光，难道没听见是太子殿下为额娘请了太医？”

        “就是！嬷嬷若怕连累，早早回禀了贵妃娘娘，另谋高就吧。”雀儿早看她不顺眼了，巴不得她赶紧走。

        赵嬷嬷绞着手帕，咬着牙道：“原来是嫌我老了，要敢我呢。”言罢又躲回了屋子里。

        鹦哥忙请命道：“格格，要不我去看看赵嬷嬷？”

        瑾瑛坐在游廊下，翘着脚笑：“不用，让嬷嬷好生歇着。”随即又向鹦哥、王嬷嬷道：“你们一大早便替我守着额娘，如今那边事了，去休息吧。”

        二人推辞不过，便也退下去。

        雀儿亦道：“如今常在大好，格格您也也该用早膳。再不吃，御膳房送来的东西可要凉了。”

        瑾瑛便问有什么，“送了什么？挑两样好的，给王嬷嬷和鹦哥送去吧。”

        雀儿便挑了一样点心，一样甜汤，端出来给瑾瑛过目，“银耳汤甜，鹦哥姐姐爱这个。枣泥糕好克化，给嬷嬷吃正好。”

        见瑾瑛点了头，她才给那二人送去。

        瑾瑛不太有食欲，她还想着太子，想不明白，居然是太子帮忙找的太医。

        雀儿回来也问：“太子殿下那边，格格要怎么谢呢？”

        瑾瑛苦笑道：“正想着呢，若是别人倒好办，他就不好说了。”

        瑾瑛回想着今天太子的态度，他既不冷漠，也不热切，清晰的距离感横在眼前。

        怨怼？这无从生起。太子还不把那些谣言听进心里，今日亦拔刀相助。

        情谊？更无从谈起。她和太子并无多少兄妹情，一年下来甚至见不了几面。

        但他确实帮忙了，瑾瑛不会理所当然的接受，她的确有报答的打算。

        可万一做的太热切，落入他人眼里又显得巴结。

        主要是，落入康熙眼里。

        太子是康熙的心尖子，瑾瑛可不想犯他忌讳。

        谁让她只是个小透明？

        瑾瑛摸着空荡荡的肚子，连忙随便用了早膳。

        歇到晌午，她料定流韵轩安稳下来，便叫雀儿带上糕点，一起过去看看。

        才到门口，便见一个形容猥琐的太监掐着嗓子叫唤：“梅儿，你这丫头竟也偷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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