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康熙（小修）

瑾瑛连忙应了声是，跟着进了慈宁宫耳房。

        康熙正坐在堂中，瑾瑛忙躬身行了一礼，“儿臣拜见父……皇阿玛。”

        “免礼，坐吧。”康熙见她穿的单薄，人也瘦弱，连忙赐座。

        瑾瑛谢了恩坐下。

        “照顾你的是谁？”

        瑾瑛答道：“赵、王二位嬷嬷。”

        “把人叫进来。”

        瑾瑛忙抬头道：“二位嬷嬷不在，陪儿臣来请安的是鹦哥、雀儿。”

        康熙毫不意外，又吩咐把人带进来。

        过会儿，雀儿、鹦哥进来面圣。

        才行了礼，康熙便质问道：“格格为何穿得如此单薄？”

        鹦哥回话：“回万岁爷，是奴婢疏忽了，未来得及给格格准备新衣。”

        “难道是内务府是短了漱玉馆吃穿？新的没有旧的也该存了几件。你们伺候不尽心，按例当罚。”

        瑾瑛忙道：“并不曾短了吃穿，只是她们两个忙于照顾儿臣，分不开身。”

        “漱玉馆其他人难道是吃干饭的？”康熙很不高兴，指着鹦哥问道：“你来说。”

        鹦哥便道：“按规矩，格格上有两个老嬷嬷照顾，下有两个大宫女并一众小宫女伺候。平日虽是奴婢二人照看格格，漱玉馆库房却由赵嬷嬷看管。赵嬷嬷不松口，奴婢们即便有心也难为无米之炊。”

        康熙闻言却望向瑾瑛：“是么？难道她一个老嬷嬷便把持住整个漱玉馆？”

        瑾瑛只好道：“嬷嬷她年老持重……”

        见她被问到如此，雀儿顾不得规矩，忙请罪道：“万岁爷恕罪，且容奴婢回禀。”

        接着，便把赵嬷嬷平日的做派一一道来。

        她和赵嬷嬷颇多不快，难免添油加醋，直把瑾瑛塑造成惨遭□□的小可怜。

        等她说完，康熙却一言不发，让人先把鹦哥、雀儿一并带了出去。

        瑾瑛却并未露出半分悲色。

        直到康熙问她，“你为了布贵人挺能折腾，自己院里的嬷嬷倒忍得住？”

        瑾瑛心里暗暗吃惊，不想他消息如此灵通，才回宫便知道这么多。

        可知道了还故意来问，瑾瑛暗骂一句阴险。

        她缓了缓，才道：“回皇阿玛，两边是一样的理。儿臣为额娘出头只因一个孝字，为乳母赵嬷嬷忍耐也因孝道。”

        康熙追问道：“那你准备忍到何时？”

        瑾瑛先是粉饰太平，说道，“嬷嬷虽怠惰、贪小便宜，但大事上大差不离，平日……儿臣只当尽孝了。万一嬷嬷她变本加厉……”她说着放低了声音，“那儿臣只好找皇贵妃娘娘、皇祖母，或是皇阿玛做主了。”

        康熙闻言笑道：“怎么不直接找朕？”

        瑾瑛知道这是过关了，忙道：“皇阿玛日理万机，办的都是大事，儿臣只是小事，不好打搅。若有大事，娘娘她赏罚分明，也会为儿臣做主的。”

        康熙道：“但愿你说到做到，回去吧。”

        “儿臣告退。”

        瑾瑛连忙出了慈宁宫，直呼幸好应对得当。

        雀儿、鹦哥连忙跟上。

        三人回去，漱玉馆已是一番新天地。

        陌生的宫女们站在门口相迎，“奴婢黄鹂、红鹮，拜见格格。”

        瑾瑛忙命她们起身，“不必多礼。二位这是？”

        “奴婢们奉皇上之命，日后伴随格格左右伺候。”

        瑾瑛忙谢了恩，再进门时，却见小宫女们也换了几个。

        “赵嬷嬷、王嬷嬷呢？”

        瑾瑛望着几个新人，这才意识到原来康熙已动了手。

        黄鹂答道：“回禀格格，赵嬷嬷被打了四十大板、已赶出宫廷，其家族亦被罚没为奴，家产抄没。王嬷嬷伺候不力，亦被贬做末等宫人。”

        瑾瑛“嗯”了一声，满心欢喜地往里走。

        原来，康熙已经把一切安排好了。

        众人皆跟着进屋，新来的大宫女、小宫女一道重新正式拜见主子。

        待瑾瑛坐定，黄鹂、红鹮便奉上一本册子。

        “格格，这是奴婢们理好的账册，从赵嬷嬷处搜出的东西，皆记录于此。”

        瑾瑛接过却并未打开看，她放在一边，先问那二人道：“不急，我还不知道二位姐姐年纪？从前在哪儿伺候？”

        黄鹂先答道：“回格格，奴婢今年二十二，初入宫伺候的太妃，随后入乾清宫伺候万岁爷针线。”

        红鹮紧接着道：“奴婢二十一，原在乾清宫伺候茶水。”

        瑾瑛颇为意外，康熙居然安排了这么两个亲近的人，来漱玉馆伺候。

        但听到年纪，旋即想到二十五六正是她们出宫的岁数，在紫禁城的最后几年拨来伺候公主，既轻松又清贵，对她们亦是不错的安排。

        瑾瑛于是笑道：“二位与我有缘，我这儿已有鹦哥、雀儿，如今又添了黄鹂、红鹮，莺莺燕燕的，显得越发热闹。”

        红鹮便道：“是万岁爷做主，为奴婢们改了名，才送来格格这里。”

        闻此，瑾瑛也不得不感叹一句，“皇阿玛有心了。”

        果然，端水大师康熙面上做的绝对差不了。但要真正站稳脚跟，只靠他端的那点水肯定不行。

        得知来历，她不免再高看两眼，笑道，“来伺候我倒是大材小用，日后漱玉馆便有劳二位。”

        二人不敢拖大，忙道：“奴婢分内之事。”

        瑾瑛接着问道：“但不知，皇阿玛如何知晓漱玉馆的事？若不方便说，那就算了。”

        黄鹂答道：“也是昨夜万岁爷召江太医看伤，因太子殿下在跟前多问了句布贵人的病，于是命太子殿下从头说来，万岁爷这才叫人仔细查探。”

        红鹮亦道：“更有七格格因乳母照看不善夭折，万岁爷十分痛心，便命人四下查探所有照看阿哥格格的乳母，恰巧查到赵嬷嬷这里。”

        瑾瑛点点头，“多谢皇阿玛明察秋毫。”

        看来昨天那一出，恰巧撞在康熙枪口上。

        搞清楚来路，她放心不少，这两个既在御前伺候过，那无论人品才能总是可靠的。

        瑾瑛又吩咐鹦哥、雀儿，“日后漱玉馆便交给你们四位。”她这才拿起账本道，“原先账是赵嬷嬷管，我年纪小，并不记得这些，鹦哥你心细，便由你和她两对一遍吧。”

        二人忙应下。

        瑾瑛又重新分派了漱玉馆的事，“库房便也由鹦哥管着，但你不识字，劳烦黄鹂姐姐帮着管记账。另外，黄鹂姐姐原是管针线，日后我身上穿的也都归你。红鹮姐姐仍管着茶水，雀儿你便管着花草。另外，底下的宫女也劳烦黄鹂姐姐、红鹮姐姐教一教，我都托付给你们了。至于我身边日常起居、守夜的轮班，你们四个商量着自己来排。”

        “是。”众人齐声领命。

        那三个领了账册，便先告退，小宫女们也跟着告退。

        瑾瑛跟前只留雀儿伺候。

        雀儿今日殷勤得很，见屋里没了别人，连忙端茶递水，“格格渴不渴？饿不饿？今日在慈宁宫站得久，腿酸不酸？”

        瑾瑛笑道：“不渴不饿，腿也不酸，冷倒是挺冷的。”

        “果然，出门时就觉得格格你穿得少，您还不听！冻坏了可不好！”说着她就要去帮瑾瑛找厚衣裳。

        瑾瑛拉住她道，低声道：“可我喝了你这杯热茶就不冷了。再说，我那是故意的，故意找个由头，好把赵嬷嬷赶走。”

        她原想着借太后的势来料理赵嬷嬷，所以才穿了这么身衣裳。没想到在太后那儿说不上话，峰回路转，却是康熙直接解决了此事。

        过程出乎意料，结果却比她想要的还更好。

        雀儿犹如醍醐灌顶，“原来如此。走了个赵嬷嬷，漱玉馆往后就好起来了。只可惜了王嬷嬷。”

        “她有什么好可惜的？”瑾瑛道：“王嬷嬷和赵嬷嬷同为教引嬷嬷，虽说赵嬷嬷比她高一级，但难道她可以一概不管么？她资历不比赵嬷嬷低，却任由赵嬷嬷把持着漱玉馆，亦是助长了赵嬷嬷的气焰。只是她良心未泯，还愿意为我做些事。”

        她接着道：“谁对我好，我一心二楚。你也记着，虽则来了两个新人，但在我这里，终究是你和鹦哥亲近些。她们是御前伺候过的宫女，看年岁过几年也该放回出宫、衣锦还乡，你们伺候我的时日还长着，多跟她们学。”

        鹦哥、雀儿虽好，亦各有各的毛病。雀儿始终不够沉稳，鹦哥老实心善却不能拿主意。瑾瑛很想自己能多两个得力帮手，因此对她们寄予厚望。

        雀儿闻言忙道：“奴婢绝不辜负格格期望。”

        那边，鹦哥也对完了账目，回来复命，怒道：“格格，赵嬷嬷真是心黑，这些年也不知道脏了漱玉馆多少东西。”

        瑾瑛随便翻了翻，淡淡地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她在宫里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如今罚没家产贬做贱奴，只怕卖棒伤的药钱也变不出来。”

        “账册你拿去给黄鹂管着吧，让她添上额娘那日送的物件。”

        安排好漱玉馆诸事，已至正午。御膳房送来午膳，瑾瑛累了一天，总算能安安生生歇会儿。

        到下午，天还是不大好。

        雨下了停，停了下。

        瑾瑛百无聊赖，就坐在廊下，看黄鹂和鹦哥她们几个裁衣裳。

        鹦哥惭愧道：“格格的新衣裳早该备好的，不日便是重阳，只是我们也没办法。”

        “不着急，咱们四个人，有三两天十件衣裳也做好了。”红鹮笑道，“便是黄鹂一个，一天也能做两套的。”

        黄鹂手上不松懈，口中道：“奴婢都算好了，先给格格做一套银红的，颜色喜庆，重阳穿着参加宫宴不出错。再做一套雨过天青的，一套鹅黄的。”

        瑾瑛想起那个早夭的七格格，便道：“先做雨过天青的吧，我喜欢，重阳也穿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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