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因慈宁宫的人已经回去，瑾瑛忙又问道：“老祖宗那里怎么说？”

        黄鹂笑答道：“苏麻嬷嬷说的，让格格明日便去。还特意吩咐，不必去太早，如今天冷，太皇太后也起得晚。”她顿了顿，又道：“明日，太皇太后那里要接见一些皇亲贵胄，您到时可不要露怯。”

        瑾瑛心内失笑：“既然说定了，难道还要考考我么？”

        面上却点头道：“这是自然。”

        鹦哥又提醒道：“大格格那里，格格要不要去一趟？”

        瑾瑛摇了摇头：“改日约上三姐姐，一道去看她吧。”

        昨日便听闻大格格病了，原该去探一探她，只是瑾瑛才得了太皇太后的恩典，这时上门，未免显得有些耀武扬威。

        引得姐妹失和，反而不好。

        次日，瑾瑛一大早就起来，黄鹂侍奉她装扮好。

        虽然人家说了，不必去太晚，可头一回还不是得摆出诚意来。

        瑾瑛略用过些早点，忙和黄鹂一道出门。

        宫中猩红的墙衬着蓝蓝的天，还有一片片白雪。

        瑾瑛走在路上，虽觉得冷，心里倒是暖暖的。

        穿过一道道宫门，终于来到慈宁宫。

        如今已是寒冬，其中奇花异木皆已凋零，不复鸟语莺啼，瑾扫视四周，多看了两眼，见门帘被打起，又立刻低了下去。

        是苏麻姑姑端了盆热水出来，让小宫女倒出去。

        见到瑾瑛，她立刻笑起来。

        “是五格格到了啊！太皇太后正念着格格呢。”

        瑾瑛回笑着走过去，“有劳老祖宗惦记。”

        她跟着进了主殿，头一件自是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恰巧太皇太后才洗漱完，正要梳妆打扮。

        瑾瑛被宫女迎进去，见了她，先行礼道：“老祖宗晨安。”

        太皇太后侧身望她一眼，笑道：“五丫头到了，快起来，过来帮我瞧瞧，今日戴着那件首饰好看？”

        “是。”瑾瑛笑着近身，往那梳妆台上一瞧，只见妆奁里盛着各色钗钏，有金凤瑞蝠，也有各色花草。

        她捡了一枝红绿宝石缀成的老梅样式的金钗，给太皇太后戴上，“老祖宗您瞧这个好不好看？”

        “他们都说红配绿俗气。”太皇太后说着，往镜子里一看，却没摘下来。

        瑾瑛笑道：“大红大绿才俗，这红绿宝石成色好，倒显得庄重。”

        苏麻喇姑亦道：“大俗既大雅，您这样的气度，戴什么都撑得起来。”

        “这话不错，”太皇太后点头道，“但也怕人说我一大把年纪，用花花绿绿的不像样，太风流。”

        瑾瑛忙道：“谁说老了不能爱风流？人这一辈子，从头到尾都高高兴兴的，爱什么就用什么才好呢。”

        太皇太后这才笑了，说道：“年轻时诸多不顺遂，到如今若还不能顺心，我这辈子也算白活了。”

        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狠狠点了点头，好似终于做下某个决定。

        苏麻喇姑又为她添了两样首饰，随后便同瑾瑛一道服侍她用早膳。

        用膳前，太皇太后还吩咐道：“去看看皇上在做什么？若是得空，请他到我这儿来一趟。”

        立时便有宫女应了声是，领命而去。

        过了好一阵子，那宫女才回来。

        苏麻喇姑问道：“怎么去得这般久？万岁爷哪里怎么说？”

        宫女笑答道：“万岁爷如今正接见大臣，不过梁公公说，今日午后。万岁爷会来慈宁宫陪老祖宗说说话。”她抬头望着太皇太后，又道：“奴婢回来看见园子里的梅花开得好，一时就被绊住脚了。”

        太皇太后笑道：“那你怎么不折一枝，带回来给我瞧瞧？”

        宫女道：“正是想赶紧回来复命，才来不及折。”

        瑾瑛在一旁看，这宫女想来平日里颇受宠爱，所以才敢在老祖宗面前说笑开脱。

        用过膳，太皇太后笑向瑾瑛道：“说了让你不必来太早，但偏偏你来了。也罢，就陪我这老婆子，见见客吧。”

        苏麻忙道：“小格格们已进了宫，正等着老祖宗召见。”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那便让她们进来吧。”

        她起身携着瑾瑛，往另一边走，“五丫头，咱们去那边坐。”

        却见苏麻嬷嬷排了排手，小丫鬟们连忙把屋子收拾干净，再一拍手，又有一老成的嬷嬷，带着十二个年轻姑娘进屋来。

        十二个人分成三排，来到跟前一并拜见。

        “太皇太后万福金安。”

        瑾瑛打量着她们年纪，最大的那个，估计也只比自己大上六七岁。

        太皇太后打量着眼前众人，笑道：“哎，果然一样水土养一样人，你们瞧瞧，我可没见过这么鲜亮的姑娘。”

        说着，太皇太后又赏下茶点，“都是好孩子，别拘着，且喝口茶，吃些果子吧。”

        立时就有宫女分了茶点，大家悄无声息地吃了。

        她瞧着连连点头，等撤了茶碟，又抬手一指，“紫裙子的这个是谁？”

        苏麻嬷嬷说：“是礼部侍郎柯观潮之女，柯晓。”

        “看着年纪小了些，去掉。”又点了前排的红衣服，“这个呢？”

        “翰林学士苏东原之女，苏云。”

        “太呆了，去掉。”

        ……

        太黄太后打眼点过这么一圈，十二个人只剩了三个。

        瑾瑛心内想道：“这浑然不似见客，反倒像选秀了。”

        她瞧见那些个离开的姑娘转身就红了眼。

        太后却是笑着，一面称赞着，一面叫剩下的上前问话。

        左不过是年纪、家世，读过什么书之类的闲话。

        剩下着三个，两个汉军旗的，一个满军旗的。

        赶巧了，都是父母在南边做官，才到京城。

        太皇太后笑道：“你们是南边来的，我则是北边来的，这天南地北的人如今汇聚在一块儿，也是缘分。”

        瑾瑛听了，笑道：“大家都是别地来的，倒只我一个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

        太皇太后又道，“可你根上也同我一样，是北边的啊。”

        说起南方北方，她二人都未去过江南，少不得问问几个南方人江南风物。

        她们便捡些南边四时花令、节庆集会的热闹事，说给太皇太后听。

        太皇太后越发得了趣味，“看来南边业已承平，苏杭又是一派富庶之景。你们的父亲干得不错。”

        三人连忙替父亲推辞，“全赖圣上英明神武，家父不敢居功。”

        这时，忽然外有通传：“万岁爷到了。”

        太后一时把众人撇在一边，笑道：“才说的下午请安，怎么这个点来了。”

        话音才落，已进来一位华服男人，正是皇帝康熙。

        “皇祖母这里好热闹啊。”

        他穿着正黄褂子，悠悠走来，也带进来几分酒气。

        太皇太后笑着招手，也不让他行礼，“这是在哪儿喝了酒，半醉不醉的。”一时又命宫女去取醒酒汤。

        “下面人进贡了奇酒，滋味很好，就忍不住多喝了些。还有半坛，拿来孝敬皇祖母。”

        果然，随他进来的小太监立刻奉上好酒来。

        太皇太后掩着鼻子让他端出去，“我才不吃冷酒，让下面人收着。”

        康熙挨着太后坐在炕上，瞥了眼堂下三个姑娘，“这是？”

        太皇太后却道：“几个大臣家的女儿，进宫来陪我说说话。只是你在这里，也用不着她们了。我还有正经事要同你说。”

        众人这才得空行礼问安。

        瑾瑛也忙跟着拜见了，却见康熙一挥手免礼，径自走到太皇太后跟前，“老祖宗有什么吩咐，只管着人去告诉我。”

        太皇太后笑道：“这可是件大事，还是当面问清楚得好。”

        说完使了个眼色给苏麻嬷嬷，苏麻嬷嬷忙把人都带下去。

        瑾瑛听了，也忙要避出去，便道：“皇阿玛，老祖宗，听闻御花园里梅花开得好，儿臣想去折一枝来插瓶。”

        太皇太后点头让她去了，又示意屋里众人宫女太监们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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