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七章阿花的故事（五）

田中天是扎根在座城市的弃子。

        他出生于这座城市，又被这座城市放逐着。作为一个自记事起便开始流浪的孩子，这座城市随时都在剥削他活着的机会，也最终给了他机会活到现在。

        田中天并不怨恨自己的命运，相反，他十分热爱这个地方。在他看来，上天并没有将他置于死地。在这里，每一位曾施舍于他食物的人，每一位曾携带他生活的人，都养育过他。

        他认为，自己是这样被这座城市养育长大的孩子。

        再次踏上熟悉的土地，城市夜晚的灯红酒绿不断渲染着他的心。先前萦绕在心头的离别之郁，悄然间消逝。

        他循着记忆来到自己混迹的地方，不确定这里的老大是否还愿意接纳丢掉生意的他。

        “阿田回来了么。”开口的是这里的老大，祁问华。

        祁问华是这里有权有势的大头，明面上经营者几家活跃于夜间的娱乐场所，私下与各路地下商贩交错勾连着。

        田中天陆陆续续跟随过好几个混混头子，最后经人介绍进入了他的组织。

        田中天的名是祁问华给的，不出意外，田中天打算一直跟随祁问华，讨一条好一点的生路。

        “阿田的货，被自己兄弟截了，是不是很委屈啊？”

        祁问华戏谑的笑着，眼神轻轻的放在了田中天身上。他对这个少年的印象很深，在他关注的弟兄里，他是年纪最轻的一个。

        他微微驮着背，却依旧在周围人群中露出了一个脑袋。

        这是一个很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稚嫩的面庞来掩盖自身攻击力的人。这是祁问华对他的初印象。

        虽然祁问华的语调颇有些调笑自家亲兄弟的意味。可田中天并没有因此高看自己一等。他能明白自己在祁问华那里有几斤几两。对于这种已经看透自己的人，他只是低头乖乖等着后文，不做作多余的戏份免得再生是非。

        “杨家当家的，老是偷偷私扣着我的货。阿田去帮我问问那货什么时候还我？”

        “好。”田中天干净利落的答应着，心里却很是发难。

        田中天平时都做着能上明面的运送货物的差事。这种要债的事情，祁问华都交给手中有经验见过血的弟兄。

        首先，这需要他亲自安排私下要债的买卖都是见不了光的勾当，其次这要债的方式不聪明，不仅容易被对方给阴了，还有可能被警察条子抓进牢里。

        田中天如果出事了，祁问华显然是不会救他的。看样子，这次田中天被手下人抢了货，真让祁问华有些恼怒。不然他也不会让田中天追回老杨家的债。

        老杨家的债对祁问天来说，只是想起来可以收一收的数额。他让还未真正做过地下勾当的田中天去要债，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做的好，这个教训就会长长田中天的胆子，做不好，这个教训就会要了田中天的命。

        一天晚上，田中天带着祁问华给的弟兄，在一家饭店外蹲候着在里面应酬的杨大当家。此时的他需要一个既能逼对方说出藏货地点，又不会给警方留下把柄的询问方法。

        杨家当家在一个月前私扣了一些的祁问华的货物，见这么久了没什么动静，正打算最近的时候，联系买家卖出去。

        其实，他一开始也不是故意留下这笔货物的。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捡了漏。他一开始装作没有发现漏失货物的样子，只是观察着祁家的动向。而祁家方面似乎并没有进行追究。高利润的货物，使他抱着侥幸的心理，从一开始的不知道，演变成了私藏。

        这一个月里，杨家当家都过得心惊胆战的。他虽小有势力，却万万不敢与祁家撕破脸皮。但祁家若真下定决心要找他麻烦，无法抵抗的他也要狠狠咬祁家一口。

        杨家当家刚走出饭店，远远的便瞧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迎面向他走来。那人穿着体贴，戴着当下流行的绅士帽子，开怀的笑容让杨家当家以为那是他的某个老相识。

        “杨大哥，陪小弟聊聊呗。”

        感觉到少年一只手自然地搭着自己的肩膀，另一只手却暗攥着尖刀抵住自己的腰间，杨家当家人心里难免咯噔一下。

        他上下打量着身旁的人，见他虽然有些痞气，面目却稚嫩青涩，俨然还是个没有成年的娃。他在心里小小的权衡了一下，决定先跟着少年去，吃定小娃娃还能掀不出什么风浪。

        “田哥！”

        巷道处，几个汉子已等候多时。

        田中天一改脸上的笑意，将手中的人推开让其他人控制住。

        “你想找我聊什么？”

        “祁家的货。”

        “祁家怎么会让你这么小的娃娃来要货？”杨家当家人的语气里颇有些疑惑。

        不过他很快也想明白了。这祁老大根本不是想要这笔货。他要是真有这心，自己就不会好好的站在这里和人聊货物的事。

        看样子，祁老大的目的，是想借自己的手教训的是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娃。自己如果替他出气了，那批货说不定就是送给他的赏了。

        “我不知道祁家的货在哪里。不过，我的人见我久了没回去，很快就会找来这里。祁老大让你来要货，是想给你一个教训。这个教训有多大，主要还是看我。叔在道上混了那么多年，好多手段都是见过的。你如果和我死磕，伤了我，我保准你在这个城里也活不下去。不如识相的让叔走，叔对你出招轻一点，还偷偷送你一条走生意的路走。你考虑的时间不多了，好好想想吧。”

        田中天捏着自己的下巴思索着，而内容显然不是杨家当家的话。

        良久他才对身边人说道：“带到河边去。”

        河边，田中天蹲下笑着与被按在路边的杨家当家说着话。

        “杨大哥，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一定要听清楚了。”说着，田中天又指了指身旁的弟兄，“你们也是。”

        “一会，我可能要把杨大哥请到河里一趟。你们去拿两个长杆子把人按住了，别让杨大哥轻易上来。”

        “你想干什么？！”

        “杨大哥别慌，我也是走一个要货的流程。这个要货的痛苦程度，也是杨大哥来决定的。如果杨大哥愿意说出藏货的地点，我一定让他们救你的时候快一点，还偷偷给你赔个不是。但是杨大哥如果和我死磕的话，我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我是要货，不是要命。我会好好看着，你不行了，会让他们及时来救你的。”

        “那如果救不上来呢……我们……”弟兄中有人见田中天那么笃定的语气，心里有些发怵的问着。

        而田中天像是听了什么不耐听的话，整个脸都垮了下来。

        他一把揪住杨家当家人的头发，面色阴沉地说着：“怎么会呢。那种意外的事情，不要让他发生不就好了。”

        杨家当家人闻言，微微的发着颤。

        这个小娃娃，是想在短时间里玩死他啊。

        今夜四处无人声，河堤下黑黝黝的河水，正一阵一阵随着晚风荡着波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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