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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得寸进尺


所有的事都僵持着,搅弄在一处,等待着有人能率先退一步。

苏容妘将自己的态度摆了出来,好话坏话都已说尽,在长久的沉默后,裴涿邂终于开口:“好。”

他其实并不愿这般忍下,也不想给那人活路,可面对妘娘如此的态度,退上一步的也只能是他。

苏容妘听他应承,眼眸瞬时亮了起来,乘胜追击道:“我想见他一面。”

裴涿邂一股郁结气哽咽在喉间:“你莫要得寸进尺。”

“只是见一面,说说话道别还不成?”苏容妘说的急切,“我与他走散多年,刚重逢便又要分离,我连与他说两句话竟是都不可以?你就不想让我忘了他吗,他因我而受你这无妄之灾,你就这么想我时时愧疚、时时念着他?”

裴涿邂深吸一口气,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沉默着,回身直接躺在床榻上,凝眸看着她:“且先看你表现。”

被他拦在床榻里,苏容妘一时语塞。

她还能如何表现表现?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难道真要让她主动献身上去?

顿了顿,她的视线扫在裴涿邂身上,看到他渗出血的伤口,抬手在他肩膀推了一把:“把伤重新包一下再睡。”

裴涿邂并不在乎这伤口:“不必,死不了。”

苏容妘也不知,他是不是将自己这话当做是故意将他支出去,她干脆直接说:“可你若是将床榻上弄的到处都是血,晚上要怎么睡?”

“你不是说要日后留在我身边?我不过是受了伤,你竟开始嫌我。”

裴涿邂伸出手来:“你就这点诚意,我如何能信你不是诓骗我。”

苏容妘没了法子,此刻是假意也好、赌气也罢,反正都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而他就此用力一拉,苏容妘直接跌进了他怀中,床榻上的被褥此刻一拉便能盖在身上,放在的那些争吵撕扯,此刻皆盖在了棉被下面,露出来的,也紧紧只有他们两个搂抱在一起的身影。

竟是也在此刻显示出了诡异的安稳与和谐。

他身上发热还未曾褪去,不过片刻便将被窝给暖了起来,苏容妘枕靠在他没有伤口的那处胸膛上,能将他身上的温度感受的更明显些。

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没过多久便能感受到他呼吸平稳了下来。

苏容妘轻轻推他:“睡着了?”

他没反应,虽则搂抱她的力道稍稍减弱了些,但仍旧让她不能从他怀中出来。

苏容妘想着干脆就这般睡去算了,但这一颗心却是怎么也安稳不下来,亦是难以忽略他身上的热意。

她没忍住,抬手去抚上他的额头,确实是在发着低热,大抵是因伤口而牵连起的。

可他明明知晓自己身子,在包扎过伤口后不去歇息,竟还要来寻自己,她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想来他汤药定也都喝过了,这个时候即便是叫大夫也得是靠他自己来扛,她只能将被子往上扯一扯给他盖的严实些,免得他此刻受凉雪上加霜。

苏容妘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反正醒来的时候,自己正背着他,他的手则是放在她的腰上,将她圈在怀中。

“夜里睡的倒是老实,也不曾见你起夜。”裴涿邂察觉到她醒了,在她耳边沉声开口。

苏容妘心中想着她昨日哭了那般久,也没能喝多少水,如何还能起夜?

她没说话,裴涿邂则是将她搂的更紧些。

比起妘娘的一夜睡到天亮,他则是因伤口醒来好几次,而每次睁眼,他都能看见妘娘枕在自己怀中。

这种微妙的满足似能将他心中的空隙填补上些,最起码能叫他因突然出现的沈岭垣而生出的怒意,稍稍压下去些。

甚至在夜里,他稍稍一动,似惊动了半梦半醒的妘娘,可她却会本能般抬手来触自己的额头,探查他还有没有发热,他明知这许是妘娘在宣穆那养出来的习惯,可还是因此而心绪缓和。

似是只有这样自欺欺人,才能让他心中好受些。

再开口时,他语气如常,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饿不饿,你昨日一共也没吃多少东西。”

苏容妘对他的靠近躲了躲:“是有些饿了。”

裴涿邂主动松开了她,先她一步起身。

休息了一整夜,他的面色看起来好了不少,起身后唤了人进来服侍,待洗漱穿戴好,饭菜便已上了桌。

苏容妘与他对坐喝粥,心中却是担心阿垣此刻有没有饭吃。

她想从长计议,好不容易将裴涿邂稳了下来,若是直接提起阿垣,免不得又要让他发疯,只是她又实在担心,怕因自己此刻的犹豫,让阿垣多受苦楚。

心中的念头转了半天,她到底还是决定开口:“他那边可有人送饭食去?”

裴涿邂筷子一顿,当即也明白了她说的是谁。

他刚缓和些的心绪如今又沉了下去,但他只抬眸看了一眼妘娘,如常回答妘的话:“有。”

将碗底最后一口粥喝下去,他这才道:“你既想看他,吃完饭便可去,把想说的话都说明白,今夜我便将他远远送出京都。”

苏容妘攥着汤匙的手紧了紧,先将其应了下来。

裴涿邂回京需得去皇帝面前复命,昨日未曾去,今日是如何也躲避不得,他叫人安排下去,这便出了府。

苏容妘忙将饭吃罢,催促着叶听带她去见阿垣。

裴府很大,即便是她来了这般久,也未曾将这府上每一处走遍,而今日才知晓,府上还有一处私牢。

并非似官府的牢狱,处处阴暗潮湿透着血腥气,私牢因坐落在府邸中,从外面看与寻常屋舍没什么区别,且每日都有人打扫,即便是真沾染了血,不消片刻也都被清洗干净。

苏容妘见到阿垣时间,他便坐在私牢中的小榻上,因听见了动静,稍稍偏侧过头,似是正在用听来分辨来人。

“阿垣!”

苏容妘声音急促中带着哽咽,进得屋中来后几步便冲到他身边:“他们可有对你做什么?”

沈岭垣在听到她的声音后面色骤然缓和,摸寻到她的手后,直接将手攥紧:“我没事,你放心。”

苏容妘鼻尖泛酸,强忍泪意:“他说今日便能放你离开,你不必管我,快些走。”

沈岭垣神色略有一瞬的怔愣,似有些无措,但仍旧勾起一个笑来,柔声问:“妘娘……不想跟我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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