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016

是九媚娘么？

        端木漓刚想去开门，但魏斓抬手阻止了她。她的身形拦在端木漓身前，微微前倾，就像马上就要贴上来般，端木漓急忙闭上了眼睛。

        但预想之中的压迫力始终没有传来，最终只是指尖在双眸上的轻微一点。端木漓受惊之下眨了眨眼睛，霎时间就像夜幕降临，笼罩四周，伸手不见五指。

        都说玄宝宗有一门术法是禁五感，用来严格约束门下弟子清心寡欲，不得沾染世间颜色，她开始还以为这个就是对玄宝宗清规戒律的谣传。没想到真的被用在了自己身上。

        耳边传来了门开的声音，旋即一阵环佩叮咚相撞，伴随着一阵香风，这样的刺激比睁开眼睛看美人更要强烈。

        端木漓浑身一僵，便觉得自己旁边和对面的椅子被拉开，耳边传来了陌生女子的声音。

        如珠玑碎玉，清脆悦耳。

        “小女子九媚娘，给长宁公主殿下请安，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如今还叫我怀望吧。九姑娘。”魏斓的语气出奇的平和，像是将九媚娘放在了和自己身份等同之上。

        “是，怀望仙子。”九媚娘轻笑一声，即便只有声音端木漓也能感觉到眼前女子的娇媚仪态，是一种惯常游走于达官贵人之间的从容，“仙子身边这位是……？”

        “这位是九姑娘朝思暮想的人。”魏斓把手搭在端木漓肩头，“故人相逢，九姑娘可还认得出来？”

        桌子一阵剧烈的颤抖，对面传来了茶杯摔碎的声音，端木漓能感到对面的人站了起来，情绪异常激动。

        “这是……是……阿漓姐姐？”

        “是端木姑娘，最后一任魔修圣女。”魏斓这时候方才在端木漓眼睛上各点了一下，解除了术法，“湘离，睁开眼睛吧。”

        端木漓有些困惑的睁开眼睛，刚解除禁目时候她视线还有些模糊，从声音上来分辨，她只觉得九媚娘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但当她只看见了模糊的身影，心头陡然一阵悸动，两行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睛中涌出。

        “是你么？小氿？你还活着？”

        眼前人容貌昳丽，眉若远山，目似秋水，纤腰如束，貌美惊人，如同从最澄澈的池水中走出来的女子，她的美貌几乎能照亮黑夜，让每个看见她的人都为之心惊。

        端木漓同样吃惊，不过并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而是因为这样的容颜——

        和上辈子的她有七八分相似。

        这九媚娘不是别人，是端木渺和端木漓最小的妹妹，端木氿。

        端木氿虽然是端木渺和端木漓同父同母的妹妹，两个姐姐都天赋卓绝，但她却是个普通人，刚出生时候就被父母抛弃。幸好被端木渺偷偷捡了回来抚养。

        端木氿被端木渺和端木漓藏在端木一脉居住的山岭之下，后来寄养在山下的一个寡居婆婆家。端木漓本以为在最后的灭族中无人能生还，修真联军必会对端木一脉斩草除根，为何会放过端木氿？

        “阿漓姐姐。”端木氿一瞬间似乎想要冲上去抱住端木漓，但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已经死了。”端木漓心生奇怪，旋即瞥了魏斓一眼，方才转向端木氿，“不过……你怎么认出我的？”

        端木氿将手放在前额，她的额前浮现起了一只小小的银色眼睛，在这只银色眼睛的注视下，一瞬间端木漓有种自己从魂魄都被看透的感觉。

        “问魂目？”意识到这只眼睛是什么后，端木漓大吃一惊。

        端木氿点了点头：“我之所以没有灵力，是因为我天生问魂目，问魂目吸走了我体内应该有的先天灵力。不过虽然如此，现在我也无法修行了，这只问魂目，也只能让我看看人的前世今生，不足为道。”

        尽管端木氿说得轻描淡写，端木漓还是感觉到了她的叹息，没有人不会为因为误判而沦为普通人不惋惜。正当她想要出言安慰自家妹妹的时候，只听魏斓轻咳了一声：

        “九姑娘既然见到了想见到的人，我们之间的交易也算达成了，不知可否对我亦真言相对。”

        端木氿看了看端木漓，又看了看魏斓，方才点了点头，三人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近几年我一直在修真界中游历，确实见到了一些比较奇怪的东西。和十八年前的事情息息相关。”端木氿看向端木漓，“阿漓姐姐在十八年前，有没有经常感觉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杀戮的欲|望？或者对血腥之物有控制不住的冲动？”

        端木漓点了点头，旋即挽起自己的袖子，没有魏斓鲜血的刺激，她手臂光洁白皙如初，并没有什么咒印的痕迹。

        “我以前受过巫蛊一脉的诅咒。会有这种……”

        就在这时，手臂上的纹路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端木漓及时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旋即看见魏斓咬破了指尖，将血涂在了她的手背上。

        咒印就是受到鲜血的刺激才浮现出来的，金红色光彩流转，在夜晚看更为清晰。

        “不是的。巫蛊一脉留不下这样的咒印，阿漓姐姐你在魔修也是千尊万贵之身，若是他们对你下诅咒，阿渺姐姐不可能毫无察觉。”端木氿缓缓道，“这应该是毒，阿漓姐姐被人下了毒。”

        下毒？

        端木漓和魏斓对视一眼，双双震惊不已。

        “是……”

        “是什么毒？”

        还没等端木漓问出来，便听魏斓抢着问。

        “可能还是我的游历不够，我看不出来。”端木氿叹道，“当初巫蛊一脉对阿漓姐姐施加的应该是祝祷一类的咒语。祝祷之术并不会有这样可怕的效果，因此我去了旷幽林，拜见了曾经祖先的尸骨，发现从我们祖父母一辈起，尸骨上突然出现了这种毒。只是祖父母中毒尚浅，从父母一辈开始，中毒越来越深。”

        旷幽林是埋葬端木一脉列祖列宗的地方，也是埋葬在十八年前死去的魔修们的坟墓，常年阴气萦绕，阴风瑟瑟，修为稍微薄弱一点的都不敢轻易踏足，但端木氿竟然以普通人之身孤自前往，可见其胆识非同一般。

        “姐姐身上，也有么？”端木漓下意识问。

        端木氿点了点头，神情悲恸：“是的，不光阿渺姐姐，所有人身上都带有这种剧毒，这种剧毒会让人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欲|望和冲动，也能阻塞人自行修行的修为进展。转去逼迫从外界摄取灵力……”

        “是媚毒！”

        端木漓腾地一下站起身来，脸色煞白得如同死人，记起端木渺死去的样子和曹雪月的妖艳笑容，端木漓止不住心中一阵阵翻涌的怒火，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找曹雪月算账。

        “媚毒？”端木氿一惊，“阿漓姐姐说，这是媚毒？”

        端木漓点了点头：“现在我的身体里就被种有媚毒，我自然清楚媚毒是怎么回事。刚才你说的这些，和中了媚毒的症状一模一样。”

        端木氿脸色白了。

        魏斓环住了端木漓的腰，将她重新扶到座位上，徐徐将灵力灌注入她体内，平复着她激荡的心神。

        “九姑娘，除了这些，你还发现了什么不寻常？”

        端木氿喝了口茶水，定了定神，继续道：“就在昨天夜里，我路过一家客栈，在客栈里发生了一桩命案，应该是修真中人所为。”她深吸一口气，将刚才手中一直紧攥的绢帕递给魏斓，“墙上留下了这样的痕迹，这样的是……是……”

        阴风森森，烛焰不详地闪烁跳跃，楼下的笙歌宴舞此时竟有些凄凄切切。

        魏斓展开绢帕，一旁的端木漓凑过来一看，看清绢帕上绣的纹路，她心跳陡然加快，眼前一阵发晕，手臂骤然发热，无数咒纹疯狂生长蔓延，端木漓心中充满烦躁，她迫不及待想做出什么事来平息。

        “湘离？”

        魏斓看端木漓状态不对，下意识唤了声端木漓的名字，旋即她只觉一阵锐痛从脖颈间传来，脖颈上血光迸发，映红了端木漓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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