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近在咫尺的心痛

当晚，上官凤薇和上官炎冥云江月被几名高级杀手给押送到了归墟夜祠。上官凤薇以前曾来这里探望被处罚短暂羁押在这的方菲儿，她心中大概是了解这里面是什么样子的，而上官炎冥和云江月确实第一次来这里。
  路上穿过了几处幽暗恐怖的小道，来到归墟夜祠门口，才慢慢有了一种脱离人间抵达地狱的感觉，这里到处散发着一种脏臭腐烂的味道，还能看到随处可见的蛇虫鼠蚁，确实是人间地狱！
  很难想象，那些最后没有任何价值，也无法用银钱自己赎命只能在这里遭受酷刑熬到生命最后一刻的低级杀手该是怎样的绝望！
  据说低级杀手死后，尸体不会被马上拉出去埋掉，而是先要关在一间有积水污泥四处漏雨的牢狱里泡上一段时间，等泡的肿胀面部全非了，再抬出去扔到后山的沟壑里任凭野狗撕咬，所以后山的那条沟壑里有堆积成片的白骨，也有未啃食完的腐烂肉体……
  所以，九幽山庄里的杀手都只能拼命的往上爬，不断的杀人，不断的完成任务，不断地提升自己的可利用价值，才能吃饱穿暖的活过今天。
  所以，入九幽者皆已半身在人间，半身踏黄泉，早已行尸走肉武林中，孤魂野鬼江湖间。
  他们三人被分别关押在了相邻的三间囚室中，很快手脚都被上了铁链，双腿浸泡在肮脏的泥水里，水里还偶尔能看到露着头的毒蛇老鼠，仔细网上看，其实这就是个露天的大铁笼子，这几间牢房是没有屋顶的，一旦遇到下雨下冰雹或者电闪雷鸣时节，便可以直接落下来的那种。
  上官凤薇自然知道这几间囚室是归墟夜祠中恐怖能排上等级的那种，因为她之前惩罚方菲儿，还是把她关到了相对条件最好的囚室，如今她恩将仇报竟如此对待他们……想到这，上官凤薇心中升起了一种怒火，只恨当时真该一剑杀了她。
  “姑姑，炎冥哥哥，是我害了你们……我不该去想放火逃跑的……”
  云江月看着这四周如同人间地狱的恐怖牢房，看着旁边和自己一样被关着的上官炎冥和上官凤薇，突然后悔的流下了眼泪，从没见过云江月哭泣的上官炎冥，突然轻声笑了笑。
  “姑姑，你看，我们家阿月她还会哭鼻子呢……”
  “是吗？姑姑还没见过阿月哭呢。阿月，这不是你的错……这是早就能预料到的结局……今天的局面并不是你的一把火引起的，而是早晚都要来的……几天前，我就和你炎冥哥哥计划，要他第二天就带你逃走的，只是没想到你那天一大早自己主动去了庄主寝殿……”
  “是的，阿月，你不必自责。我们是一家人，怎么可以说两家话。我如今在想，你以前那么害怕老鼠，那现在这水里游着的老鼠毒蛇，你是不是会害怕？阿月，你别怕……我和姑姑都在……”
  云江月吸了吸鼻子，眨了眨眼睛，轻轻吐了一口气，转头看到姑姑和上官炎冥正笑着看着自己。
  “对了，炎冥哥哥，你是怎样读懂我传给你的那首诗的？”
  “刚开始我真没想明白。回去后，想了好久，突然想起来这句话好像是去年我们一起出去，路上遇到一座学堂房子着火前，老师教学生吟唱背诵的诗句。我便想到，你是想火烧寝殿趁乱逃跑了……”
  “姑姑，你看，炎冥哥哥果然聪明，怪不得是你从小就在你身边教养长大的……”
  “你们都是好孩子。姑姑还记得，那年在小镇上遇到你的情形，你当时才十岁，说自己好几天没吃饱饭，你炎冥哥哥给了你一些干粮还有银钱，可以还是光着脚一路偷偷追了你炎冥哥哥好几里地，最后还是你哥哥苦苦求我把你带回山庄的……”
  “其实我当时骗了姑姑和哥哥，只是一天没吃到饭，并不是好几天没吃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希望可以跟你们走，总觉得跟着你们能活下去……”
  “我还想呢，这小丫头，好几天没饭吃，竟还有那么多的力气可以追着我跑了好几里地……”
  听到云江月坦诚说当时自己撒谎骗了他们，上官凤薇和上官炎冥都笑了起来，仿佛这一刻大家都忘了自己正身处地狱般的牢狱中。
  “姑姑，我们又不一定会死，我手里还有可以和阎无极谈判的筹码……”
  “筹码？你能有什么筹码？”
  “寒山祭的内功心法有没有足够的分量……”
  “寒山祭的内功心法？”
  上官凤薇和上官炎冥都用一种惊讶的眼光看向了云江月，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她就偷到了寒山祭的内功心法？上官凤薇想到最近经常看不到她的一些奇怪表现，突然问道。
  “最近这段时间，你经常神出鬼没的，莫不是一直在九幽山庄找寒山祭的心法？”
  云江月轻轻点了点头。
  “上次听姑姑讲起寒山祭的故事，我一时好奇，最近我就偷偷找遍了很多密室暗格，就在前两天，突然在庄主寝殿中的暗格里找到了……”

  “可是寒山祭的心法你若藏在了某处，阎无极翻遍九幽山庄也会找到的……”
  “不，他找不到了……我已经把它烧了……”
  “烧了？那如何当做筹码和他谈判交易？”
  “书被我烧了，可我利用了几天已经偷偷背了下来，已经记在脑子里了……”
  上官凤薇和上官炎冥瞬间震惊到了，他们实在没想到云江月会用默写心法的这个办法同阎无极最后进行谈判交易，若是阎无极真的要找回寒山祭的内功心法，就只能指望云江月了……想到这，上官凤薇和上官炎冥用一种无奈又带着欣赏的眼光看着阿月又笑了起来。
  “姑姑，炎冥哥哥，我想告诉你们寒山祭的内功心法，你们内力深厚，或许你们可以试试，万一有这个缘分修炼成，不就不怕这九幽山庄了吗？”
  “傻孩子，姑姑不是同你讲过，据传闻，这数百年来，那寒山祭也只有红秀国的国师荣春一人练成，最后不也遭到内力反噬，悲惨死去了吗？目前武林中，许多宗师级别的高手都修炼不成，我和你炎冥哥哥的内力尚且还达不到一品境界，怕是有心无力……”
  “可是姑姑，这寒山祭难道必须内力深厚的高手才能练成吗？”
  “据传闻中的记载，修炼此心法的，尚且都是内力深厚的高手一辈……”
  “反正我们在这锁着一时半刻也无趣，我背给你们听，你们就先试试嘛……”
  在云江月的坚持下，姑姑和上官炎冥都点了点头，却在修炼只进行到一个时辰的时候，突然运力，上官凤薇和上官炎冥都纷纷吐了一口鲜血。云江月见此情景，着实有些惊吓，急忙关切问道。
  “姑姑，炎冥哥哥……”
  上官炎冥摆了摆手，示意云江月不必过分担忧自己，只是一时经脉逆行不畅，有点走火入魔。
  “这寒山祭修炼起来，同自身的内力相冲确实很厉害，传言不虚，还好这只是刚开始修炼，可以及时停止，否则一旦走火入魔下去，便会经脉不断而亡的……”
  听着上官凤薇解释着寒山祭的内力，上官炎冥也轻轻点了点头，看着云江月缓缓说道。
  “阿月，这寒山祭属实厉害，姑姑如此深厚的内力竟也修炼不成，你可千万轻易别碰它，你内力还不及我们深厚，一旦走火入魔，怕是情况会更严重……”
  “是，炎冥哥哥，阿月知道了……”
  云江月看着他们二人吐血的样子，意识到可能自己刚才的一些想法太幼稚了。这寒山祭如此厉害，武林中却没人能够修炼成功，为何却敢突然幻想像自己这样内力不深厚的人，能突然有个机缘就修炼成功了呢？想到这里，突然觉得一些想法是有些可笑了……
  就这样在牢里被关了一天一夜，等到第二天的夜色渐深，只看到方菲儿陪着阎无极保持着一副成功者高高在上的样子来到了归墟夜祠探望上官凤薇他们。
  “上官堂主，这归墟夜祠牢房的滋味如何？”
  看着眼前阎无极和方菲儿的这张脸，上官凤薇不屑的看着他们笑了笑。
  “不愧是九幽山庄的归墟夜祠，很适合在此清修呢。”
  “是吗？庄主，看来上官姐姐的武功又达到了一定的境界呢。”
  阎无极看着眼前被铁链紧紧锁着的如此狼狈的几个人，突然眼光落在了云江月的身上。
  “啧啧啧……这不是我那晚洞房花烛夜放火逃跑的小美人吗？怎么如今成了这个样子，看的老夫很心疼啊……那天晚上你不是挺狠的吗？”
  “阎无极，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要杀要剐给老子个痛快！”
  看到赵无极又在那里挖苦调戏云江月，上官炎冥直接怒火中烧，恶狠狠地冲赵无极喊道。
  “上官炎冥，一会有你痛快的时候，你们几个永远都不会活着离开这里了……”
  “阎庄主，寒山祭的心法你不想要了吗？如果你还想要，不如我们好好谈谈这笔生意。”
  “寒山祭的心法不是已经烧了吗？难道被烧的那个是假的？”
  “被烧的当然是真的。只是还有一本真的……”
  “还有一本？”
  “在我脑子里啊……我早就把它背下来了，若是你还想要它，不如……”
  “哈哈哈哈……你是说，你把它都背下来了？”
  “不错。”
  “阿月姑娘，你果然聪明。不过我根本就不需要这部寒山祭……想知道原因吗？这世上数百年来有那么多的高手去修炼寒山祭，结果呢？全是惨死。那唯一修炼成功的荣春国师，不也没活几年吗？这就是一部带着诅咒的武林绝学，我为什么非要找死去练它呢？所以……你不用和我谈条件，我也不想要寒山祭，就让它随着你的死永远在这世间消失吧……”
  “阎无极，你今天不要寒山祭，你一定会后悔的……”
  “小丫头，你这步想和我谈条件的棋下错了，不过你真的很聪明，我很欣赏你，只是你太不识趣，就和你的姑姑一样……来人……”

  随着阎无极一声令下，只见几个弓弩手拿箭走了过来，对准了上官凤薇。看着突然这种紧张的形势，上官炎冥和云江月知道阎无极这是要痛下杀手了。
  “不要，阎无极，你个无德小人，有本事冲我来……”
  听到上官炎冥的怒喊，赵无极笑了笑。
  “合了下八字，今天适合先杀上官堂主，过两天再杀你们，我很仁慈，一天杀一个……”
  “不要杀我姑姑，不要啊……”
  云江月突然惊慌失措流下泪来，看着正在一脸轻蔑嘲笑着阎无极的上官凤薇，无奈地摇头轻声喊着。
  随着阎无极抬手示意，只见几十支箭头粹毒的箭射满了上官凤薇的身体，上官炎冥瞬间呆住只睁大了眼睛快速看向了已嘴角吐满鲜血奄奄一息还在微笑的上官凤薇，云江月哭喊着一声“姑姑，不要啊…”响彻了整片牢房……
  “姑姑，姑姑……”
  “炎冥…阿月…要活下去……”
  随着上官凤薇最后一句低语嘱咐，她带着一丝笑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她被锁链固定在那里，就像一个被射满的箭靶子一样……
  上官炎冥看着上官凤薇的尸体，怒吼了一声“姑姑”，瞬间用一副想撕碎对方的眼神盯着牢房外志得意满的阎无极和方菲儿，一旁的云江月早已痛苦万分泪流满面……
  “来人，把上官堂主的头给我砍下来，挂到山庄的训戒台上，晓谕山庄上下十二堂，以后若是敢反叛作乱的，这就是例子……哈哈哈哈……我先走了，过两天再来处理你们……”
  看着阎无极和方菲儿大笑离去的样子，一个杀手走进上官凤薇身边，手起刀落砍掉了她的人头，转身离去，上官炎冥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切，满腔的愤恨之情直接让自己的嘴角咬出了鲜血。
  他暗暗发誓，今日之仇，此生不报，誓不为人！若是自己也死在这里，那即使化为冤魂厉鬼，也定要同他阎无极方菲儿纠缠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云江月一脸泪水痛苦地看到上官炎冥嘴角流出鲜血的样子，又看着姑姑那具已没有人头却满身毒箭的悲惨尸体，突然心中刚才所有积攒地恨意瞬间涌出，推着自己也直接吐了一大口鲜血融进了这脚下肮脏的泥水里……
  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信念，若她能活下去，她这一生绝对不会放过阎无极他们，姑姑所经受的痛苦定要他们百倍偿还……
  也不知这时间过了多久，在这浓郁的腐烂又充满血腥味的牢房里，上官炎冥突然回过神来，他急忙关切的看着旁边的云江月，发现她因长时间不进水米泡在水中又加上悲伤过度，状态有些虚弱，一副总想低头沉睡的样子。
  “阿月，不要睡，我是哥哥……”
  听到上官炎冥的声音，脸色苍白的阿月扬起了依然沾着血迹已经干裂的嘴唇抬头冲上官炎冥笑了笑。
  “哥哥……”
  看到云江月还能回应自己，上官炎冥瞬间松了一口气，此刻却从牢房外的幽暗巷子里突然传来一句熟悉的女人声音。
  “这种情况下，还不忘你的好妹妹……郎君果然有情有义，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方堂主，这是准备要杀我了吗？弓箭手可准备了？粹毒的利箭可准备了？”
  “郎君如此时刻还能气定神闲地说笑，果然让人佩服……”
  随着话音落地，只见方菲儿着了一身娇俏粉衣拿着一把古铜色的匕首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我怎么会先杀郎君呢？我这两年对郎君的心意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要杀，我肯定先杀你这个心尖上的阿月妹妹……毕竟你眼里总是她，便看不到我了……”
  “我说方大美人，你可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你那流芳堂养了一屋子的优伶粉面，想来夜夜枕席不空，如今又在这勾搭我炎冥哥哥，还平白吃起这哥哥妹妹的醋，可当真是勾栏模样扮久了，愈发传神生动了……我看阎无极哪天不要你了，把你赶出了九幽山庄，这到了那青楼楚馆，你也定能混成一方头牌……”
  一旁的上官炎冥甚少见到云江月如此毒舌，也不知道她一个小姑娘家这些词都从哪学的，突然站在那里冷笑了一下。
  突然看到眼前这个不过十五岁却如此牙尖嘴利的云江月轻蔑的调侃着自己，方菲儿直气的牙痒痒，一副青筋暴起气急败坏恨不得将其杀之而后快的模样。
  “云江月，你个臭丫头，敢如此调戏老娘，看我不宰了你……”
  她一边恶狠狠地看着云江月说着，方菲儿边拿着匕首准备去杀云江月。
  “方堂主，要杀先杀我，不要动她……”
  突然上官炎冥的一句话把方菲儿的思绪和冲动都给拉了回来，她瞬间回过神来，拿着匕首看向了上官炎冥。
  “郎君这般有情有义地模样，我真是愈发喜欢了呢……言归正传，我今日私下来找你，自然是有事想与你商量……”
  “何事？”
  “自然是这当下唯一能救你命的人……也是你不能拒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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