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来自主令的探望

自那日，上官炎冥带着受伤的云江月从露华节的庭院离开后，一路便回到了九幽山庄在黎州的一处据点。
  第二天一早，上官炎冥放心不下云江月手臂的伤势，便想亲自来为她换药。只是她这伤在手臂，若要换药便需要脱去一半衣衫，只是如今男女授受不亲，云江月便坚持自己去内室换药。
  玄雀亲自带着两名婢女送来了早饭，放在了外厅的桌案上，又用一根银针验了毒，确定没问题后便又出去了。外厅和内室之间隔着一道朦胧的纱帘，上官炎冥安静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喝茶说道。
  “阿月，我已经让人通知乌鸢和鱼蚕尽快赶回来了，这些天他们俩一直在外寻找你的踪迹，让他们早些回来，也好在你身边照应你，我也好安心些。”
  “嗯，好，就依兄长的吧。”
  不一会，云江月为自己伤口换好了药，又整理了下衣衫，慢慢走了出来。她看到桌案上冒着香气热气的丰盛早饭，只觉得有些饥肠辘辘，突然两眼有些放光的笑了笑，很积极来到了桌案前。
  上官炎冥见她像个馋猫的样子，有些宠溺的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为她盛了一碗热粥，放到了她的面前。
  “饿了吧，都是你爱吃的，快趁热吃吧。”
  “谢谢兄长。”
  看着她高兴的连喝了几口热粥，上官炎冥又夹了一个她爱吃的大肉包子放在了她的碗碟中。她拿起大肉包子，一边美美的啃着一边喝着粥，这一幕倒是让上官炎冥想起了十年前他和姑姑刚遇到她时的景象，那时他们带着她路过一家包子铺前，随后笑着看着衣衫褴褛的她连吃了两个大肉包子。
  上官炎冥慢慢喝了口粥，他看着云江月像是饿了很久的样子大口啃着肉包子，坏笑了一下，打趣说道。
  “莫不是这黎州城露华节的仙子都不给饭吃？看把我家阿月饿的，要不哥哥替你出气，找他们好好算账去…”
  云江月听出了上官炎冥是在故意打趣自己，她故作委屈的看着他，埋怨说道。
  “可不是吗？这次为了混进去当那个破仙子，我可是每天只能吃一碗饭，而且那饭菜太清淡，又没有油水，硬生生把我这腰饿瘦了一圈，才勉强穿得下那身仙子特制的锦衣华服…”
  上官炎冥看着她这副没饭吃委屈巴巴的样子，只觉得她甚是可爱，没忍住笑了出来，又给她往碗碟中夹了一块她爱吃的糕点。
  “既然回来了，便不必再理会那什么仙子了，更不必为了一件衣衫委屈自己的肚子。哥哥只希望阿月，饿了就好好吃饭，累了就好好休息。”
  “有兄长在身边，我自然安心。这粥真好喝，我还要再吃一碗…”
  上官炎冥笑着接过她手中的空碗，又笑着为她盛了一碗粥。
  “兄长怎么不吃？”
  “我不太饿，你吃吧，我看着你吃饭就很高兴。”
  云江月笑了笑，又美美的喝起粥来，上官炎冥看着她此刻没有心事的样子，只觉得一切都很美好，他多么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停止在这一刻，再也没有其他的人和事来打扰他和他的阿月。
  待云江月用好早饭放下了碗筷，上官炎冥轻轻抓过她的手腕，认真观察下她的脉搏，突然很是担忧的看着她说道。
  “阿月，你的内力怎会减退的如此之快？你可有感觉不对的地方？近日可有出现内力反噬？”
  云江月慢慢收回了手腕，整理了下衣衫，云淡风轻的说道。
  “我想许是这次受伤的缘故吧，或许等伤好了便会恢复了，兄长不必担心。”
  “你还想骗我到几时？你用这话骗骗那位不懂武功的忠肃公还差不多，当真以为我感觉不出来你内力的变化吗？你的内力开始由强变弱，你应该偶尔开始感觉到身体软绵无力。你的内力正在减退，若是一直放任其不管，怕是撑不到半年，便会武功尽失。”
  云江月轻轻叹了口气，抬头看着上官炎冥，笑着说道。
  “就算某天武功尽失也没什么，有兄长保护我，我怕什么。再说，若是没了武功，我不就可以像那些寻常人家的女儿那般，可以弹弹琴，看看书，学学女红刺绣也不错嘛…”
  “阿月，这怎么能一样？你应该知道，一旦你内力尽失，便会引起经脉枯竭，那样你会死的…因为你修炼的是寒山祭啊…”
  上官炎冥很是认真注视着她的眼睛，云江月知道自己一直都是很难骗到他的。空气凝结了片刻，云江月微笑说道。
  “我当然知道我内力的变化，也知道它的后果，近来我开始偶尔出现心痛，许是内力反噬的症状。可是兄长，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不能停下来…”
  “或许正是因为你的疲惫奔波，才开始导致反噬加剧。阿月，你若再不停下来好好休养，你可能会死的。”
  “人早晚都会死的，不过是有憾还是无憾罢了。”
  上官炎冥摇摇头，看着她说道。
  “阿月，你不许死，我不许你死。你不是想去找那定安侯崔平打探当年之事的真相吗？你什么都不用管，三日后，我会带你去见他。”

  “三日后？兄长已经安排好了？”
  “是。这事就交给我吧，你的伤已无大碍，但还是要再养一养。”
  “好，阿月都听兄长的。”
  上官炎冥满眼爱怜的看着云江月，突然她想起了一个人，想着打探问道。
  “对了，兄长，那晚在春秋苑我还见到一个人和你们在一起，那个手上戴着翠玉扳指，虎口有刀疤的人是谁？我看他手上那枚扳指也是价值连城，想来也是个京都大官吧。”
  “哦，你是说那个穿黑斗篷的人啊？他倒不是什么京都大官，不过是中间传话，替他背后之人办事的，但这个人行事神秘，我曾暗地派人打探他的行踪，发现他处事很是谨慎老练。我那晚也是第一次跟着他去见了那定安侯，看样子定安侯和他倒像是老熟识。”
  “看来他这背后之人也不简单啊，我那晚亲耳听到他们谈话之间的意思，是想让定安侯从你手中尽快交接这五万大军，说是背后尊主的意思。”
  “之前在京都，我也是从南铮卫统领李业手中接下了这笔训练私军的生意，这个黑衣人每次见我也只说是来替南铮卫办事的，可我却一直怀疑这背后另有高人。毕竟，一个南铮卫的统领虽然可以辖制出入京都皇城，但若想私下训练五万私军，怕是轻易还没有这个胆量和实力。”
  “如今兄长都查不出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看来确实是个高手。但只要能靠近定安侯身边，或许有办法能从他嘴中打探出一二来。我想兄长这次设计，应该不止是想帮我从那定安侯口中打探真相这一个目的吧…”
  亲耳听到云江月猜出了自己的计划，上官炎冥有些欣慰的笑了笑，说道。
  “不愧是九幽山庄的主令大人，我就知道凭你的七窍玲珑心，定然早晚能猜到这里。不错，我也正是想好好探探这定安侯的底，顺便查查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此计虽可行，却有风险，一个不小心，怕是会打草惊蛇前功尽弃，兄长可做好万全准备了？”
  “放心吧，阿月，这几日我已想好了一个办法。就算打草惊蛇，这五万大军可是还在我的手上，他定安侯一日得不到我手中掌控五万大军的令牌，想来便不敢随意在我这个江湖人面前轻举妄动。”
  云江月看着上官炎冥自信坚定的神情，她便心里踏实了许多，毕竟这些年的朝夕相处，她知道上官炎冥做事，一向老成，十拿九稳。
  “好，我相信兄长的谋算。”
  上官炎冥看着她笑了，心里也暖洋洋的。因为在他看来，只要云江月会还依赖需要他，他便感到高兴。
  “对了兄长，昨晚玄雀来送汤药时，我听说，前些天在静空寺中，玄玉受伤了，如今伤势怎么样了？”
  听到云江月有些关切的问到了玄玉的伤势，上官炎冥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他思索了下，平静说道。
  “哦，不打紧，只是看着伤势厉害，休养数日便无大碍了。”
  “嗯，我听说，玄玉是与绿芜对战时被刺伤的，自上次在那芙蓉客栈，绿芜当着我的面救走了受伤的大阁主蒹葭，我也才算第一次和她交手，之前只在江湖上听闻她轻功不错，没想到她还是个难得的近距离刺杀高手。其实玄玉论武功实力并不逊于她，她所练习的刀剑御乘之术最是要求于警觉处利落果断，不承想竟也一不留神着了这绿芜的道，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上官炎冥听到云江月的话，转轻转动着手中的杯子，若有所思，片刻后缓缓说道。
  “嗯，她这次确实是有点大意了，好在只伤到了皮肉，我看了她的伤，若是那剑再深一分，怕是我也难救她了…”
  云江月喝了口茶，仔细思索了下说道。
  “兄长，要不我去看看她吧。毕竟我与她都是女儿家，再说她也是你的得力下属，你刚失去了玄籍，她又受伤了，这黑云令五玄近来风波不停，好歹我是山庄主令，理应要去关心一下。”
  上官炎冥虽说有些迟疑，他并不觉得玄玉值得他的阿月挂心亲自前去探望，但他看到她一副突然坚持要去探望的样子，笑着说道。
  “阿月，你的伤势要紧，不必为这种小事挂心。玄玉那边我已经让玄雀安排婢女好生照料了，你就不必为她担心了，哥哥最担心的是你的伤…”
  “兄长放心，我的伤已经大好了，你之前为我输送内力运功疗伤便已好了大半，再养两天便无碍了，你看我今天早饭都吃了那么多，定然是伤好多了。我还是去看看玄玉吧。”
  “好吧，那我陪你去。”
  “不用了，兄长，想来山庄事务繁多，这种小事便不必陪我了，我看玄雀他们好像一直在外面等你，估计是有事要向你汇报，你还是去忙吧。”
  上官炎冥看到云江月坚持要一个人去探望玄玉，他只心中盘算了下，随即微笑冲她点点头，便离开了。
  一身素衣正在卧床休养的玄玉，突然看到云江月一起走了进来，很是惊讶，急忙想起身行礼，却被云江月给叫住了。

  “玄玉，不必那么多的礼节了，你既有伤在身，便好好躺着吧。”
  “多谢主令大人关心，听说主令大人也受了伤，不知可好些了？”
  玄玉脸色依然有些发白，想来这次伤的确实不轻。看着她一如既往恭敬的样子，云江月笑了笑，说道。
  “我的伤并无大碍，听说你伤的很重，便想着过来看看，怎么样了？可好些了？”
  “嗯，承蒙庄主此次出手相救，及时用内力为属下护住了经脉，才保住了我的这条命。”
  “来，我再替你看看吧…”
  看到云江月试图抓住自己的手腕想为自己探探脉搏看看伤势，玄玉突然将手躲闪了开来，微笑说道。
  “不用了，多谢主令大人。玄玉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怎可烦劳您再挂心？若被庄主知道了，怕是又要责怪属下了。”
  “这说的是哪里的话？你可是黑水令五玄，庄主一向倚重你们，如今玄籍不在了，你又受了伤，庄主自然也是伤心着急的。”
  “玄玉自然心中感激庄主和主令大人的关心。”
  云江月看着她这副恭敬之下却突然有些陌生的神情，心中只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又觉得或许她只是对于自己这个山庄主令突然的关心有些不习惯罢了，云江月看着她，低头一笑，缓缓说道。
  “话说回来，那绿芜论武功实力并不高你多少，只是这次你被她所伤，确实令人可惜。不过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若与她再交手，定不可再大意了。”
  “是，玄玉定谨记主令大人之言，日后勤加修炼，定不再让庄主和主令失望。”
  “哪有什么失望不失望的，不过是替你此次失手有些惋惜罢了，好了，你休息吧，这药你每日服一粒吧，对你的伤势休养大有好处。”
  说完云江月便将一个瓷瓶放在了玄玉的床头，又笑着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多谢主令大人。”
  玄玉恭敬相送，随即慢慢抬头，看着云江月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上官炎冥处理完了山庄事务，本想去探望下云江月，却看到屋内的灯已经熄了，又从门口的护卫口中得知云江月已早早歇息睡下了，上官炎冥不忍打扰便离开了。在回自己寝殿的路上，正好路过玄玉房间，上官炎冥看着她屋里还亮着烛光，驻足思考良久，便往门口走去了。
  听到上官炎冥突然的敲门声，正坐在桌前喝水的玄玉喜出望外，迈着虚弱的步子，急忙走上前去，打开了房门。
  “庄主…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嗯，近来山庄事务繁忙，也一直没空来看你。刚才正好顺路经过，看到你屋里的烛火还亮着，便想来看看你的伤这几日恢复的怎么样了？”
  看着上官炎冥轻声说出了这番关心自己的话，玄玉有些开心的低头笑了一下。
  “庄主…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上官炎冥当然听懂了她这句话的意思，看着此刻站在自己面前一身素衣的她，突然有些楚楚可怜，又看到她这张虚弱之下依然娇羞美丽脸庞。
  “你作为黑水令五玄，又是本庄主最为信任倚重的人之一，如今你受了伤，难道本庄主不应该来关心你吗？”
  “能亲耳听到庄主对玄玉说出这句话，玄玉心中很是欢喜。庄主，玄玉十六岁便有幸得以入你麾下，这些年跟随庄主左右，其实在玄玉心中，庄主便是最重要的人，我…”
  上官炎冥当然猜到了接下来她想说什么，突然打断了她的话，看着她说道。
  “玄玉，你先好好养伤吧，今天云主令应该也给你带来了上好丹药，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玄玉甚少有这样和他独处的机会，看着上官炎冥一脸平静的欲转身离去，她突然只想多留住他片刻，一时也顾不得腹部疼痛，急忙从身后紧紧抱住了上官炎冥。只见她那张美丽虚弱的脸靠在他的后背上，突然流下一行泪来，有些凄楚说道。
  “庄主当真不知玄玉对你的心意吗？庄主为什么就是不能喜欢我？论武功，论美貌…我哪点不如那秋水，为何庄主要将那把我喜欢的惊鸿剑赠予她？若不是这次受伤，怕是你都不会多看玄玉一眼。我十六岁便努力成为了黑水令五玄，我会尽心尽力完成你交代的任务，只是为了可以有足够资格留到你的身边，可以让你能看到我，能喜欢我…可庄主的心每次总是这般冷冰冰…”
  上官炎冥听到她的这番话，瞬间想起了秋水，想起了一些事，心头莫名萦绕了一丝奇怪复杂的感觉。他试着轻轻放开了玄玉的手，转过身来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沉默了片刻，说道。
  “玄玉，你是我最信任倚重的黑水令五玄之一，你只需履行好你的职责，在这九幽山庄之中，我自会许有你应得的待遇和地位。至于感情，我无法许你也勉强不得，你应该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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