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曲水流觞小火锅

“姜归夷，十分！”

        最后一位点评人的话落，围观的食客顿时轰动起来，这是有史以来第一位获得全满分的！

        “我就说赢的会是姜小娘子，果然还是我有眼光。”

        “瞧把你能的，厉害的是人家又不是你，你嘚瑟什么？”

        “后悔了，咱们应该办个赌台押注的，不然我必定狠赚一笔。”

        “律法规定不许聚众赌博，第一个抓的就是你！”食客们闻言大笑。

        姜归夷也略微诧异地扬了扬眉，她本以为张户会同她使绊子，故意给她打低分呢，没想到竟给她打了满分，着实出乎意料。

        她在那儿心感意外，张户心里也很苦，僵着笑容又夹起一颗虾仁送入口中细细咀嚼，甚至夹了一片茶叶品尝。

        官家赏的龙井，能不好吗？！

        骆闻面上的淡笑也微微收敛，不明白他为何中途变卦，他同张户对视，对方心塞地移开目光。

        待所有庖厨过完，姜归夷以第一名的成绩再次晋级，成功进入最后一轮，即是追云楼庖厨比试的决赛。

        此时现场只剩下十多人了，能到这般地步，可见这十多位庖厨皆不是等闲之辈，基本都是从京城或美食繁盛的各地来的酒楼铛头，作为食肆老板的倒是仅有姜归夷一人。

        决赛定于两日后，姜归夷乘船回到姜记食肆。

        还未至门口，就能看到肆外的街道挤满了人，都是慕名而来的食客。

        今非往昔，客人的数量已经到了相当夸张的地步，食肆的空间桌椅已不足以供那么多人使用，姜归夷便打了许多凳子，让前来排队的食客们在门口歇脚，并请阿欢记了牌号，这么看来，倒有点后世海底捞叫号的意思。

        只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待天儿冷了，或者天公不作美了，在门外排队的食客就会遭遇不便，当务之急，还是拓展姜记食肆的门面区域为好。

        姜归夷原本的想法是若是能够赢得比赛，就可以拿那五百两银子去追云楼那片的黄金地带租一间铺子，将姜记食肆挪过去，现在看来，铺子的大小是远远不够了，或许，她可以尝试开一家分茶酒楼……

        食肆近几个月流水颇高，让她攒下来不少积蓄，若是再加上比赛胜出的五百两银子，的确有望长期租一间酒楼。

        只看自己能否夺得魁首，成败就在此一举。

        “娘子，娘子。”

        姜归夷回神，是阿欢在唤自己。

        本是凉爽的天气，这小丫头却忙得双颊绯红，香汗淋漓，她拭了拭额角，冲姜归夷招手。

        “你可算回来了，你不在的时候我都快忙疯了，四娘的锅里真的要炒出火了。”阿欢语调苦兮兮的，杏眼里倒写满了开心。

        姜归夷轻笑，摸了摸她微乱的鬓发，为她捋顺发丝：“辛苦了。”

        阿欢不禁一笑：“这么说，我倒是还好了，四娘才真是忙得脚不沾地呢，若是做寻常菜式也就罢了，自打你上回在追云楼做了一道臭豆腐，近两日客人们都嚷嚷着要吃，那法子只有你懂，四娘不会做，可一直盼着你来呢！”

        正说着，白四娘自后厨端出一盘烤鸭，烤鸭已被仔细切成了薄片，薄片有序陈列，各个儿红亮油润，脂香肉白，外皮被烤制得分泌出淡淡的焦油，金黄酥嫩，鸭肉旁还堆了翡翠般的细碎葱丝，同棕褐浓郁的酱汁搭配，色泽明艳好看。

        待上了桌，便可拿起温热软薄的饼皮一卷，将烤鸭、葱丝和酱汁通通卷入其中，一口下去酱浓皮焦，葱鲜肉嫩，烤制过的油香爆了满口。

        姜归夷一路乘船而来，已感到腹中饥饿，见状不由得感叹：“四娘这烤鸭做得愈发好了，真真将我馋得厉害。”

        白四娘佯怒：“那也不能吃，这可是客人的，没你的份儿，你这两日走了，客人倒是给咱们招来不少，然你人不在，苦的却是我了！”

        姜归夷眼巴巴地看着那盘红亮诱人的烤鸭被阿欢接过端走，可怜兮兮地拽住了四娘的衣袖。

        白四娘终是扑哧一乐：“瞧给你可怜的，就知道你饿，你的菜早给你备好了，快去净手，待会就冷了。”

        姜归夷顿时开心地奔进后厨。

        四娘准备的菜着实丰盛，早在第三轮刚结束她们便在口口相传中听到了姜归夷再夺第一的消息，两人高兴坏了，当即给她做了一顿大餐，差点急坏了嗷嗷待哺的食客们。

        后来食客们一听四娘是在给姜小娘子做饭，当下纷纷喝道：“您做！您做！姜小娘子先吃！”把大家逗得前俯后仰。

        再看桌上，此时摆了葱油焖鸡、辣椒炒肉、鱼香茄子和素三鲜，还有粒粒分明、晶莹雪白的大米饭，姜归夷嗷呜一声扑了过去。

        鱼香茄子改炸为煎，无需过油，这样便没有了传统的油腻感，茄肉上色均匀，充分浸入了咸鲜滚热的酱汁，软糯入味，酱汁倒进米饭，将雪顶般的米也染成油亮的褐色，然后缓缓搅拌，下饭至极，其它几味佳肴更是吃得她停不下来。

        吃完饭，姜归夷便唤来四娘，教她做油炸臭豆腐。

        臭豆腐本就在她准备上架的计划内，追云楼的比赛正好打响了它的名声，此刻有许多食客都是冲着它来的。

        坛盖一掀，那股上头浓郁的臭味再次飘散开来，把四娘和阿欢都震慑住了。

        “本想着能有多臭，没想到真真出乎意料。”

        正巧来领外卖的王大郎和六子进来了，直接抓起旁边的篦子，挡在身上，慌然问道：“咋的这么臭，咱后院的井炸了？”

        “……”四娘她们纷纷笑出了声。

        两日过，姜归夷再次前往追云楼。

        这回冲她砸花的娘子和郎君更多了，连摇船的老翁都没能幸免，飘飘扬扬地落了满头的粉花，给老人家平添了几分年轻人的娇艳。

        更甚之有年轻男儿同样摇船驶过，便是想为她送上一朵花。

        陪她前去夏子安是个缺心眼儿的，见她窘迫，乐得比谁都开心，毕竟他没见过哪个厨子能火成自家师父这样的，嗯，应当说，长得美的没他师父厨艺好，厨艺好的没他师父长得美，这貌艺两全，可不招了大帮的人吗！

        “第四轮比赛即将开始！”

        话一落，挤在追云楼的食客们皆目露兴奋，冠军最终花落谁家，今日就可揭晓了。

        端坐在中央的叶上华微笑开口：“已至决赛，今日便由老拙为诸位宣布立题，此轮比赛依旧设在前厅。”

        数十位庖厨闻言皆不由自主地攥起手掌，连姜归夷也有些紧张。

        “第四轮的题目是，冬，限时两个时辰。”

        “冬？”题目一出，不光是庖厨们愣了，围观的食客们也愣了，这般诗情画意的题目，反倒不好下手，大家都渐渐安静下来，陷入思索，姜归夷却忽然有了想法。

        冬天是个严寒季节，没有比冬天吃一顿暖洋洋的火锅更快乐的事了！如果不行，那就吃两顿！外头簌簌雪落，屋内热气升腾，嘶——别提有多爽。

        只是单是火锅还未及她心中预期，她思考片刻，唤来了小厮：“贵楼是否有闲余的木桌和长锯？”

        小厮愣了愣：“仓房里应当是有的，小的这就同您取来。”

        姜归夷灿灿一笑：“多谢。”

        没过多久，大家便看到姜小娘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锯桌子了。

        朱红的桌面被她以毛笔在其上勾勒了轮廓，画出来一片弧度优美的范围，而后沿着笔迹锯成了镂空的模样，被锯的边缘则被她以砂纸打磨光滑。接着她又寻来木板，在桌面的下方细细钉了一层，木板的核心则被她制了一圈凸起。

        “她这是做什么呢？”有人疑惑。

        另一人茫然摇头，嘟囔道：“咱们要是知道还会搁这儿站着？早上去跟他们比拼了。”

        姜归夷讨来一个竹篮，在小厮的带领下来到追云楼的后院。

        追云楼果然不愧是云水第一分茶，连后院也分外清美雅致，假山伫立，流水环绕，草木郁葱交纵，小路蜿蜒绵亘，甚是美丽。

        “儿可以取些植株野石吗？”她问。

        小厮也很是好奇她要干什么，答道：“自然。”

        姜归夷便搬了些许回到前厅，将花草灰石皆安置在朱木桌上被掏空的中央，此时的朱木桌已被装饰得颇为漂亮，镂空边缘与花草灰石间的一圈滑道格外显眼。

        做完这些，姜归夷净了手，开始制作火锅。

        猪骨冷水下锅，小火炖煮，在此途中姜归夷又陆续切了虾仁、羊肉片、猪肚和藕片等物，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

        “这么多食材，小娘子是要做很多菜吗？”

        “不行吧，比赛应当只能做一道菜，她备这么多是要干什么？”

        听到他人的议论，姜归夷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水晶虾仁剁碎，拍成黏黏糊糊的虾泥，以便制成虾滑。

        除此之外，她还淘了木耳、切了腐皮、划了羊血、煮了鹌鹑蛋……

        又过了半个时辰，猪骨汤咕嘟咕嘟地沸起来，一掀锅盖，雾气腾腾，浓香弥漫。

        姜归夷再一次拿出在第一轮惹得众人嘴馋的辣椒，开始烹制火红热辣的火锅底料，熟悉的辛香再次疯狂扩散，飘荡至前厅的每一个角落。

        众食客下意识对视一眼，齐齐咽了下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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