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野雏菊

无意间知道了时夜还在寻找他守护星这件事，温昕月其实一点都不意外。

        要找到他那颗星星需要精密的计算和设备，这种情况只有国家才有这种雄厚的实力。

        温昕月边刷着牙边想，手机音乐正在播放collapsingworld这首歌，她的脑海里因为这首歌一闪而过许多关于时夜以前的画面。

        时夜给她留的房间挺大，这是温昕月在颐安小区的第一个夜晚，柔软的床上沉睡的少女蜷缩着身子在被子里。

        今晚她有一个好梦，因为她梦见时夜了。

        梦里墙上的老式日历写着1986年，老式建筑的小区下有一只流浪的大橘，大橘猫花色不是很好看，一只脚有点微瘸。所以小区没有人收养它，一只不好看又瘸腿又瘦骨嶙峋的猫，养它也抓不了老鼠。

        温昕月是以一棵蒲公英的视角看到的，小区里只有时夜每天定时去喂养小橘。这个小橘猫很喜欢窝在蒲公英旁边的草丛，慢悠悠甩着尾巴。这个地方比较隐蔽，小区里不会有孩子撵它走。

        这个年代的中国男人大多穿着中山装，温昕月只有在早上七点多和晚上十点多这个样子能看见时夜，她见到时夜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

        一身中山装的他，梳着大背头更能露出棱角分明的脸，展示优越的下颌线。

        这个时候没有猫粮，时夜是喂了点鱼肉给小橘猫。小橘猫每天都会在小区搜不同的花，等时夜来的时候送给他。今天小橘猫送给时夜的是它在草丛边摘得野雏菊。

        她看见时夜摸了摸小橘猫的头，低着头，唇边有着淡淡的笑意。温昕月一束蒲公英在旁边当观众，看着眼前温馨画面，一脸姨母笑。

        时夜笑起来真的好甜，她恨不得把世间所有的花都送给他。

        时夜每天早出晚归，中午时夜是不会出现的。

        中午小橘想出去觅食，它走出几步一辆小轿车就迎面而来，这个年代有小轿车非富即贵。小橘被车碾了，车主感觉压到了东西，下车看了一眼是丑陋的小橘猫，下意思地呸了一声，就没放在心上继续开车走了。

        以貌取人的世界，对动物界也一样适用。

        只见小橘在地上翻滚了一下，然后瘸着腿慢慢从道路上滚到了一边的草丛去了。蒲公英就在草丛旁边，这个位置是小橘最喜欢的位置。

        温昕月很着急，可是她在梦里是个蒲公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心里怒骂那个无德的车主。

        晚上十点多时夜出现了，手上还拎着一碗热乎的鱼汤。可是大橘猫没有像往常一样跑出来迎接他。时夜走到小橘常在的地方，见到大橘时，他手里拎着的鱼汤掉了，洒落一地。

        小橘它的脑袋下留着一滩血，身子是又硬又冰的。

        她看着时夜凝视着大橘的身影，她一个蒲公英也很难过。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时夜终于在小橘躺着的位置挖了一个坑，底下放了石灰，放了小橘心爱的小老鼠玩偶，亲手将小橘埋进坑里。

        早上小橘送他的野雏菊他放在了小橘沉眠的地方上。

        他从黄昏站到黑夜，夜晚树影婆娑，晚风吹起他的衣角，夏日的蝉鸣低倦诉颂。

        温昕月看见时夜坐在她这个蒲公英旁边，他掏出一个笔记本，从中山装上拿出一只笔，在笔记本上写下，

        “原来生命真的很脆弱，早上我还收到它送我的野雏菊，转眼间生命消逝，灵魂随天而去，散落在每一个我想它的瞬间。”

        一阵风吹过，蒲公英随风飘扬，散落一地，有的落在小橘沉眠的泥土上，有的落在时夜身上，有的在空中飘扬。

        蒲公英散了，温昕月的梦也醒了。

        “时夜。”她掀开被子坐起来，在黑夜中呼喊他的名字。

        “喵。”在猫窝的牙口好听到温昕月的声音，喊了一声喵。接着跳上床，窝在她旁边打量着她。

        温昕月看向牙口好，突然间明白了时夜为何抗拒牙口好的到来。她摸了摸牙口好的小脑袋，轻手轻脚下了床，推开她的房门。

        她的斜对门是时夜的房间，深更半夜的，她也不敢敲时夜的房门，就坐在过道上蜷缩着身子。

        有点难受，她睡不着。

        时夜没有想到，神也能做梦。

        这是他第一次做梦，还不太熟悉。梦境有点光怪陆离，他好像成为了床边的一件衣服。通过他这件衣服的视角，他看见黑夜里一张十一二岁小女孩稚嫩的脸。

        这张脸的主人他熟悉，正是缩小版的温昕月。

        黑夜中温昕月正皱着眉，双唇紧抿，眼睫毛在微微颤抖，看样子并没有睡着。

        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在低声说话，

        “让我进去。”

        “一晚上三百。”

        “你拿我当什么？”

        说话的两个人是温昕月的母亲和她的继父。

        装睡的小温昕月脸色变得很难看，十一二岁的年纪虽然不太懂这些事，但是出生在这种家庭环境下的她比较早熟。时夜强迫自己从梦境中醒来。虽然说他看过温昕月的人生，但那是走马观花般的一闪而过。他只抓重点确认温昕月是不是非普通人而已。

        他没有想过窥探她的秘密。

        他单手撑着脑袋，有些头疼。当神久了，开始人化了。或许这是逆转时间的后遗症。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不知道温昕月会不会也梦见了他的过去？

        他打开房门，窗外的月光透了进来，刚好洒在蜷缩着身子在走道上的她。

        她慢慢抬起头，仰视眼前的男人，没有大背头和中山装。

        “早啊。”她打招呼。

        “早。”他应道。

        两个人心照不宣谁都没提为何大半夜在这里出现。

        她双手抱在膝盖上，有些可怜兮兮说道：“要一起吃个早餐吗？我好饿。”昨天下午和时夜打完狂犬疫苗回来忘记吃晚饭了。

        时夜刚想脱口而出的“我不吃你们人类的东西”又咽了回去，转而换成两个字，“走吧。”

        凌晨五点多两个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营业的早餐店，温昕月让老板娘上了两碗热馄饨，一碗加多点香菜，另外一碗不加。

        馄饨还没上的时候，温昕月就已经拆好一次性筷子正望眼欲穿盯着老板娘忙碌的身影。等热乎乎的馄饨上桌了，她把没加香菜的那碗给时夜，并热情招呼他，“快尝尝，可好吃了。”

        谁知对方看了几眼热乎乎的馄饨后，一脸平静的和她说道，“人类必需的营养素分为蛋白质、碳水化合物、脂肪、无机盐和微量元素、维生素、水六类，我不需要这些。”

        潜台词，我不吃。

        温昕月：满腔热情，哗啦啦的就冷了。

        生物都学的比她这个人类好。

        “你不吃我吃。”温昕月娇瞪了时夜一眼，把时夜那碗馄饨拿了过来放在自己的面前，凶巴巴地说道。

        被瞪了一眼的时夜一愣，斜靠在椅子上看着对面的女孩大口大口吃着馄饨。一碗普普通通的馄饨，被她吃出山珍海味的感觉。

        好在s市的馄饨都不算大个，这边的店家卖东西份量都比较小，再加上她昨晚上又没吃晚饭，两份馄饨都入温昕月肚子里。她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看着现在天色还早，离上课还有一定时间，还可以再回去睡个回笼觉。

        她算盘打得挺好的却没坚持到回家就在时夜车子上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是被手机定时的七点半闹钟叫醒的。

        原本时夜是打算把温昕月送回颐安的，看她睡着了就干脆把车子开到学校地下停车场等她睡醒。

        “你怎么不叫醒我？”她转了转僵硬的脖子，在副驾驶上睡着对颈椎真的很不友好。

        没有人回应她。

        车子停在学校里的地下停车场里，温昕月发现车里就她一个人，时夜不知道去哪里了。她给时夜拨微信语音，显示对方在忙。

        被拒接了。

        温昕月知道时夜没有走远，她的身体没有不舒服反应就是最好的证明。车子没锁，她下车关了车门准备去上课却在一片黑暗中看到点点星火。

        漆黑的地下停车场只有灰暗的光线从入口拐进来，水泥石柱旁有着微弱的烟火，烟火光来源是站在那的男人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的烟，另外一只手正接着电话。

        微弱的光线只能看清男人一半的侧脸，还有他轻咬着烟，烟火亮了两三秒后，从嘴里吐出的一缕白雾。

        优雅又带着痞性的样子，冲击着温昕月的大脑神经。

        时夜注意到她，夹着烟的手在唇上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有一声没一声的应着手机里的电话。他有点心不在焉却还是在耐心听着电话。

        不知道为何此刻温昕月的听觉如此明锐，空旷的地下停车场，她可以听见时夜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

        “怎么突然间在郊区买了一套房子？一连几天也没见你回家。”

        “名姝说你已经好几天没有去公司了。”

        “你是在躲着名姝呢？还是躲着你妈我呢？”

        听到后面那一句话，温昕月惊讶时夜竟然有家人？他不是百年孤独的作者吗？

        一只会飞的虫子飞到温昕月手上，她下意识惊呼一声，立刻甩手，想甩掉手上的飞蛾。

        好巧不巧的飞蛾，但她真不是故意出声的。温昕月立刻双手合十，一脸忏悔的模样，用口型无声对他说着抱歉。

        电话那头“什么声音？我好像听见女孩子的声音。”

        时夜掐掉烟，再看了一眼飞蛾已经飞走后，对上一双惊慌失措的双眼，敷衍道：“没有躲着你，周五回去，挂了。”

        温昕月有些忐忑，“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给你惹麻烦了。”

        时夜不以为然：“嗯没事，早晚都是要见的。”

        “嗯？”温昕月疑惑。

        时夜抬起他的左手手腕，那手腕上有着一条蓝流光线条，线条连接的尽头是温昕月的右手手腕。温昕月不可思议看着突然间出现的线条。

        “反正这四年时间，我们谁也离不开谁。”

        “三公里范围外，不是你身上的力量流回我这里，就是我的力量全部被你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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