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抢船

林莱没有打算在接下来的旅途中带上兰迪。

        没有喝醉酒的船长面无表情，眼神冷静到吓人。昨晚的夸耀与筹划成了空谈，听着自己信任的船长将那血淋淋的现实与想法诉诸于他，兰迪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听我说，你现在受了重伤船上没有好的资源，也没有人来照顾你，留在这里休养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船长……”他忍不住支起身子，林莱又将他按了回去。定定地看着他，问：“你连路都走不利索，指望谁来照顾你？我吗？”

        兰迪无法想象船长来照顾自己的样子，她搀着他走路的时候他都已经十分受宠若惊。如此看来，他确实是个拖累，兰迪只能苦笑。

        少年眼中的期待是肉眼可见的萎靡，林莱宽慰了几句，信誓旦旦地保证办完事一定会回来接他，留下一大堆金币就走了。

        伊维斯的手塞在斗篷下，路上的人看不出他戴着手铐。

        她在路上买了点烤面包垫肚子，带着伊维斯进了靠港口最近的酒馆。得益于优越的地理位置，这家酒馆的生意向来都是最火爆的。每艘帆船停靠岸后，跳下来的船员们都选择先来到这家酒馆喝个痛快再作其他。

        酒馆里的圆桌已经落座的七七八八，只有吧台那边留有零星空位，林莱本意就是想坐在吧台边上。酒保是个红头发的大眼美女，笑容豪放。

        林莱点过两份套餐后对着伊维斯说：“这是分别前的午餐。”

        伊维斯好奇道：“你要把我送回去？”

        林莱连连摇头，囫囵嚼完嘴里的烤肉说：“我要把你转卖了。”然后换一艘船。

        随后，她饮口朗姆酒，朝酒保勾勾手指。

        波涛胸涌的红发美女靠近脑袋，浓浓的劣质香粉味传来。林莱往桌上摆上一枚金币，酒保登时喜笑颜开。

        林莱压低了声音：“知道外面那艘二桅黄漆帆船的船长在哪吗？”

        酒保也轻笑道：“科尔温？我们的老朋友了。那个可爱的光头男人就在门口左手边的第二张圆酒桌上坐着哩。”

        林莱满意点头，她把金币往前一挪：“归你了。”

        话音刚落，少女尖锐的声音划破空气，原本嘈杂的酒馆渐渐息声。

        酒馆里的众人回过头去，见某个圆桌上的器皿被人打落在地，身材魁梧的光头大汉拽着女孩的手摸个不停。

        “我给你再多加点钱！你陪我喝会儿酒就行了！”

        “不！我不是陪酒女，我只是来给您送衣服的。求求您！放我回去吧！”

        啊，又是调戏民女的戏码。

        每天总有那么一两个喝醉的水手闹事，酒馆里的人已然见怪不怪。科尔温和酒馆老板的素来交好，两个酒馆看守为难地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走往二楼，准备和老板通报。

        “你就是科尔温？”穿着崭新衬衣的黑发女人扶起倒地的餐椅，一屁股坐了下来。

        科尔温一愣，嘴上的伤疤看起来狰狞又可怕。他喘着满是酒味的粗气，问道：“你又是哪个洗衣房的女招待？”

        女人挤出一抹笑，直点主题：“我想买你的船。”

        科尔温嗤之以鼻：“买？你能出得起多少钱。”

        “伊维斯塔勒顿换你一艘船，绰绰有余吧？”

        背对着他们正在吧台吃饭的伊维斯闻言僵住后脊。

        “伊维斯？哈。别吹牛了，你能抓得到他？！”

        黑发女人朝吧台吹了声口哨：“伊维斯，给他展示一下你的漂亮脸蛋。”

        伊维斯一动不动，暗自握紧了拳头。

        科尔温哈哈大笑：“看来对方并不想配合你的谎言，小姑娘。”

        “你可以过去看看，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科尔温停下笑，仔细地眼前的女人打量一番，她笑得胸有成竹。要么说的是真的，要么就是个疯子。思量一会儿，他把这个女人规划到疯子的一栏，重重地拍了拍桌子：“闪边儿去，在我动手揍你之前。”

        对方好脾气地站起身，别有深意地看他一眼后领着吧台的男人走了，她身后的男人两只手垂在斗篷里，色若冰霜。

        “我要是你，就不会拒绝她的交易。”酒馆的角落里传来幽幽的说话声。

        科尔温转过头，一脸莫名：“你他妈的又是谁？”

        角落里背对着他的人缓缓转过身，露出戴着黑色单边眼罩的脸。独眼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连血狮号的船长也不认得吗？”

        其他人听到这话后忍不住惊讶：“她就是血狮号的船长？”

        七嘴八舌的讨论声又响了起来。

        “我还以为林莱船长是个醉醺醺的胖娘们勒，看她刚才那样子瘦的连刀都提不起。”

        “这种体型的，我一拳能打翻五个。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娘炮才会给这样的女人干活。”

        独眼男人剜了一眼说话的人，阴森道：“我就是你说的那个娘炮。”

        “噗——”有人嘴里还没咽下的麦芽酒喷了出来，一抹胡须上的酒水回头：“你说什么来着？”

        沃尔特深吸了口气：“妈的，我就是你说的那个娘炮。我在她手底下干过活，听明白了吗？！如果你觉得收拾那娘们是个小菜一碟的事情，那就尽管去试试吧。跟在她身后的，可是货真价实的塔勒顿。”

        说完，他抿口酒向其他人一笑：“血狮号没有停在港口，看起来我们的林莱船长被她自己的船员们抛弃了。”

        有个年轻气盛的水手站起身正雀雀欲试，他身旁的长者立马又把他按回到位子上：“不要在贸易岛惹麻烦，维托。”

        “风险越大，收益越大。”

        伊维斯跟着林莱往海岸边走去，路过一片位置稍微偏僻些的礁石，身后多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林莱转过头，对着褐肤的壮实青年问道：“有事？”

        维托举着火枪，一脸的无知者无畏，冲她身旁的伊维斯扬了扬下巴：“把他留下。”

        “不留下会怎么样？”林莱看他动作心知不妙，提前往旁边闪。

        枪声紧跟而起，空气中冒出一股子呛鼻的火药味。

        还好这个距离的火枪精准度不高，她从伊维斯的背后探出脑袋感叹：“好险。”

        伊维斯在她耳边咆哮如雷：“你拿我挡子弹？！”

        一枪未中，维托手忙脚乱地上子弹。林莱动作轻巧，像一枚炮弹一样冲了过去，修长的腿矫捷地从他胯下劈过，一招断子绝孙腿毫不拖泥带水，直击要害。看得旁边的伊维斯也是胯下一凉。

        被阴损招式袭击的维托立时发出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林莱掰过他的手臂，手肘往后脑勺狠狠一击，维托的痛呼声戛然而止闭眼晕了过去。

        林莱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沾上的沙子，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又出现在眼前。如同事先计划好一般，独眼沃尔特带着一群人过来，指着她嚷道：“就是这个娘们吵着说要杀人，你们看，她果然对别人下手了。”

        林莱挑了挑眉：“沃尔特，伊维斯到底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这么针对我？”

        伊维斯哼声：“一分未给。”

        一个高高瘦瘦，皮肤苍白的红衣男人从沃尔特身后走出，对她道：“夫人，你违反了贸易岛联盟安全条例第七条：不得在贸易岛危害他人生命。请跟我们走一趟。”

        林莱说：“我没杀人，他只是晕了而已。”

        红衣男人闻言蹲下身用手探了探维托的呼吸，点头道：“确实还活着，不过还是请您先跟我们走一趟。”

        “好吧。”林莱耸肩，俯下身假意绑靴带趁机捧了把沙子往前一洒，逃跑的快如闪电。

        前面的人抹去脸上的沙子，又气又怒：“还不快追上那个该死的女人！”

        枪响声此起彼伏，远处的女人灵活地像一只老鼠一样在港口处堆积的货物缝隙里飞蹿。

        -

        猎犬号作为二桅帆船体型只能算中小型，可容纳的船员不多，眼下船上的人都上岸消遣去了，只留下零星几人看守。

        看船的小喽啰此时正对着海岸线喝闷酒，海鸥从他头顶上盘旋，有一只落下试图抢走他手上的面包，他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那对翅膀。

        “欧呜，嘎嘎嘎嘎——”胖海鸥眨巴眨巴眼，一脸懵逼。

        “想抢我的面面包吃？你这个贱海鸥！”他一拳打到了海鸥的脑袋上，嘴里含糊不清。

        “欧——”海鸥晕了过去，被扔在地上两脚朝天。他听到有人爬梯子的声音，转身一看一个衣衫简朴的女人站在了他的面前，剧烈运动后的脸涨红喘着急促的气。

        “你他吗的是谁？”他嘟哝一句，胡乱咽下最后一口面包。

        她没回答，只是沉默着走到他脸上，在他疑惑的表情中干脆利落地送上一拳。

        男人吃痛捂着腮帮子不可置信地念叨着：“你、你你”然后晕倒在地。

        万幸贸易岛公会的人已经被她甩掉。

        将猎犬号的船员扔到港口上，林莱一个人有条不紊地执行着起锚，落帆，掌舵这些程序。

        她先是快速地下帆调帆，然后跑向转盘把船锚收起。风轻轻吹来，船身开始往前动，她又急忙跳到船舵前开始掌舵。

        时间紧急，一刻都耽误不得。

        小巧的帆船顺利驶出港湾，看着渐行渐远的人群，林莱擦擦满头的大汗，累倒在了地板上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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