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通电话

祁云昇站在卧室门口，身子撑在门框上静默了一会，开口道：“早点休息。”

        林莱点头：“你先睡吧，不用管我。”

        听到关门声后她鬼鬼祟祟起身走向客房。

        电灯打开，屋里的粉尘无所遁形，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打扫过了。木质家具上都积着层厚厚的灰，她要睡的话得打扫个半天，擦一遍还不够，起码擦个四五遍才行，这样折腾下来天也亮了。

        林莱在心里盘算过后，决定老老实实回主卧睡觉，刷完牙她轻手轻脚进屋。昏暗的房间，靠窗的半边床上被子笼起，那头的人静躺着仿佛已经进入梦乡。

        祁云昇贴心的给她留了盏壁灯，在她那一侧。林莱上床关灯，背对着祁云昇在两人的中间留着条隐形的“三八线”。

        她想过了，如果他敢越雷池一步，她绝对连夜起来打扫客房。

        雷声渐息，惟有窗外的雨声淋淋漓漓，隐隐约约。屋里安静了半晌，祁云昇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

        “生气了？”

        床垫微微下陷，她能感觉到对侧的人翻了个身。黑暗里对方说话间的唇齿碰撞、口水吞咽、甚至是发音时喉咙里的震动她这边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林莱没出声，假装已经睡着。

        秉持着作为一个好丈夫的原则，祁云昇觉得自己有必要将一些误会解释清楚，于是他自顾自地说着：“韩俊说的同学会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你那时候哮喘加重还在休养我就没带你去。而且我也没跟任巧芸出去，只是说了几句话就走了，谁知道她也回家了。”

        林莱继续装死，不耐烦地眯着一只眼。

        “还有下午，画展那边有急事找我，你一向讨厌这些东西，我就没带你去。”祁云昇的语气略带些无奈。“后来李太太才打电话告诉我你头疼又犯了，早知道这样我就先送你回家。”

        林莱眼皮动了动，察觉到对方靠过来的体温她立马起身，笑得一脸尴尬：“我睡不着，我再看会电视。”没等对方回答她就已经披着条毯子走出门。

        祁云昇想要搂住妻子而伸出的手臂僵在空中，惊愕地看着对侧还残留着余温的床榻。

        暴雨过后的夜晚陷入长久的宁静。

        卧室里的祁云昇并没有睡着，他躺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悄无声息地走进客厅。

        被静音的电影频道回放着白天的购物广告。沙发上扔着半条毯子，客厅里空荡荡的没有人，窗外的虫鸣声将一切衬显得更孤寂。

        城郊的大道上。

        林莱裹着黑色外套走在冷风中。凌晨一点，路上人烟稀少，偶有一两辆汽车零星开过。漆皮长靴无所顾忌地踩在积水洼里，她两手插兜停驻脚步，视线对上路灯。

        科技化不够发达的年代，连路边的监控都还未普及起来。

        她依靠系统提供的坐标，走进一家废弃工厂，从存货区的木板箱里拿出一把□□。

        m9手枪，型号对于她的时代来说算是老古董了，但比起上一个世界的武器，体验绝对要好不少。这把手枪在90年代被美军大量采用直到2008年才开始替换。

        有效射程50米，装上消音器准确度和威力会更低一些，在这个环境已然够用。她现在所处的地方控枪，一把手枪足以面对各种突发状况。

        能见度低的环境下瞄具发出绿色荧光点，林莱举着枪对准天花板上的记号牌扣动扳机。装上□□后的手枪射击声被大幅度削减，发出个不大不小的声响，犹如被轻扣的房门。

        细微的声音惊吓到了游荡在黑夜里的小动物，半大的耗子撞翻板箱往铁门外跑去。

        林莱将枪别在腰间，避开路上巡逻的人，驱车来到城郊新湖附近。湖岸边已经被封条围起，有两个值夜班的人在离岸远一些的空地上看守。

        黑夜里两个照灯的光芒格外刺眼，她把头发束起戴上帽子，蹲在岸边的杂草里悄悄地往那边靠。

        雨后的泥土变得湿软泥泞，所幸今晚下的是小雨，鞋子踩下的痕迹没被彻底冲掉。大部分证据都已经被带走了，现场的脚印轮胎痕迹还是很有参考价值的。

        林莱靠近两处摆放着数字牌的痕迹前，飞快地扫描完地上的痕迹又退了回去。

        鞋码44，嫌犯大概率为男性，身高大概在一米七至一米八左右。从轮胎规格来看，应该是辆轿车……

        林莱低头思考着，小灵通的铃声戳不及防地响起。

        “谁？！”直晃晃的手电筒照过来，强光下的岸边杂草丛生，除了几颗狗尾巴草晃来晃去再无别的。提着手电的看守环顾一周，问同伴：“是你的小灵通响了吗？”

        对方摇摇头。

        男青年举枪壮着胆子走进了及腰的草丛，转了一圈却什么也没找着。运货卡车路过的一瞬间他隐约感觉到水里有什么动静。

        涟漪的水面渐渐趋于平静。

        林莱爬上水岸边，掏出大衣内口袋的老式通讯器，无声哂笑。她竟然把这个忘了。

        进了水的老式通讯器像块小砖头，林莱无从得知刚才打电话是谁，将里面的手机卡拿出来明天再去买个新的手机。

        调查计划泡汤。她只得穿着湿哒哒的衣服回到家，电视还停在她之前看的那个频道，这里的一切都跟原来无异，林莱却知道祁云昇出来过了。

        她之前出来的时候没把门关好，门是虚掩的，现在主卧的门关得紧紧实实。

        林莱走进隔壁客房的洗手间冲了个澡，而后轻声打开主卧的门。床上躺着的男人深闭眼眸一动不动，胸膛随着轻微的呼吸声均匀起伏。

        林莱站着端详了一会，确认他睡着后从衣柜里拿了件睡裙又蹑手蹑脚地走了。

        门被轻轻关上，男人豁然睁开双眼，瞳孔转向她离去的方向。

        早上，林莱并不是被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醒的，而是在睡梦中模糊感觉到有什么生物趴在她的小腿上而惊醒。

        面积不大的温热肌肤贴着她的小腿从膝盖下缓缓滑至脚腕处，感觉到肌肤与肌肤之间相贴的摩擦感，她迅速睁眼。

        祁云昇半蹲在沙发边上，骨节分明的大手正温柔地盖在她的脚踝处。

        晨辉下，他的侧颜鼻梁直挺，垂眼时的神情带着丝若有若无的轻佻味道，这氛围在他抬起眼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因为祁云昇的眼神太纯良了，纯良到甚至有些性-冷淡。

        林莱收回快要踢出去的腿，搭在沙发扶手上，半支起身疑惑地问：“怎么了？”脸上还带着睡眠不足的疲惫。

        “你的脚，淤青了。”祁云昇将冰袋敷在她的脚踝处。“昨天怎么不给自己处理一下？”

        林莱将腿收回来，看到象牙白的肌肤上一小块淤青，大小不超过一枚象棋，拿手指轻按有些肿痛。她无所谓地起身：“这么小一块，没影响。你不说我都没注意。”

        “再说了，我又不是瓷娃娃。”林莱边伸展酸痛的四肢边走动，光洁的小腿在淡紫色的单薄睡裙下若隐若现。祁云昇没再说什么，只是将望得出神的目光默默收回。

        林莱循着香味走到了餐厅，铺着典雅桌布的方桌上放着培根煎蛋和刚煮好还冒着丝丝热气的咖啡。

        “先吃早饭吧。”祁云昇解开衬衫下的围裙，坐到她的对面。

        吃饭的时候祁云昇目光时不时从她脸上掠过，欲言又止。林莱囫囵咽下口中的煎蛋紧盯着他，他的目光毫无疑问的被她抓个正着。

        “你有事要说？”

        “我今天下午没课，画展的事也推掉了，你想去哪里逛逛？我陪你。”祁云昇拿起餐巾擦擦嘴角，目光温柔，但是没有任何爱意。仿佛说这番话只是为了安抚昨夜闹脾气的妻子，不想把婚姻关系闹得太僵。

        林莱将煎蛋送入口中，毫不留情地拒绝：“不用，我有其他安排。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氛围一时间变得尴尬起来。祁云昇草草吃完自己的那份早饭，拿起外套起身。“那我先去学校了。”

        “嗯。”林莱淡淡应了一声，那修长的腿才开始挪动。她顿时感觉头皮发麻，这接下来的日子都要这么过吗？

        悠闲时光没过多久萧晓雪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电话那头的女人迫切地希望林莱今天能上门看看。

        林莱挂完电话打开衣柜，看到满满当当的衣服年代感十足。与她自己平时的中性着装风格相比，这些衣服算得上很小家碧玉。

        她给自己挑了件针织短袖，下半身是斜格纹的高腰包臀裙，裙长至小腿。鞋柜里摆放着一摞的高跟鞋，白皙的手一一划过最终捡了双平底单鞋。

        衣服是短款的下摆内缩，大幅度动作的时候露出平坦的小腹。

        戴上珍珠项链的林莱站在穿衣镜前转了一圈，发现自己原本有马甲线的地方此时一马平川，除了脸一模一样，眼前的女人看起来比现实里的自己更纤瘦柔弱。

        虽然并不喜欢这具病态瘦弱的身体，但也不妨碍她又转了几圈，对着镜子不停地自我欣赏。这感觉实在太过新奇，明明是同一个人，气质却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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