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三章

纪言颀司机的车在小区门口停下，南晴下了车，脚上是拖鞋，手里拎着那双高跟鞋，她抬头看了眼稀稀落落的街道，再看一眼手机，哈，已经这么晚了。

        今天这一天真是疲惫又刺激，从纪氏大楼到最后的警局，还好那赵太宇只是轻伤，要是被她一脚跟弄死了，那就麻烦了，她举起手中的高跟鞋看了一眼，血迹还没擦干净，本来是要扔的，但，好几千呢，擦擦还是一双好鞋。

        前面她常吃的拉面店已经打烊了，南晴只好慢吞吞的往便利店走。

        要了几串关东煮，本来还想要一灌啤酒，但想想喝完会有味道，就又放回去了，拿了瓶汽泡水，坐在窗口的座位前边拿手机飞快的打字，边吃着东西。

        吃了半小时，她一篇报道的雏形也初步完成，回家再在电脑上加工一下，明天就可以发了，她这才收起手机，把纸杯里的两个丸子全塞进嘴里，鼓着两个腮帮准备走。

        一转头，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抱着好几灌啤酒立在那里看她。

        是南宇。

        “晚饭还是夜宵啊？”南宇指着她手里要扔的杯子。

        南晴两个丸子嚼了半天才咽下去，道：“你这么晚还出来买酒？”

        “有球赛，和爸一起看呢，你鞋怎么回事啊？”

        “脚疼。”

        “像什么样子？”

        “我乐意。”

        两个人往外走。

        “等一下不要跟爸说我在这里吃东西的事。”

        “就知道你又没吃晚饭，你回家吃会死啊。”

        “太晚。”

        “冰箱里热一下就可以。”

        “麻烦。”

        “你这是见外，南晴。”

        南晴步子慢下来。

        “好了，我不说就是了。”南宇搂住她的背，推她往前走。

        上了楼，进门前，南晴又把高跟鞋穿上，拖鞋塞进包里。

        南国庆果然正坐在客厅里看球赛，母亲吴美琳应该已经睡了，所以电视声音开得很低。

        “南晴回来了，饭吃了没？”因为南晴是记者，经常晚回家，所以南国庆也并不意。

        “吃了，爸。”

        “好，那早点洗洗睡吧。”南国庆说话时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电视。

        “好。”南晴松了口气，准备快速的回卧室去。

        然而另一边卧室的门开了，吴美琳打着哈欠出来，道：“南晴回来了？冰箱里有饺子，我帮你去煮。”

        “不用了，妈，我吃过了，你去睡吧。”

        “这两个男人在外面大呼小叫的，我怎么睡得着？”吴美琳瞪了南国庆和南宇一眼，“茴香馅的，你最喜欢的。”

        “哦…，好，那我自己煮吧。”

        “不用，反正我也睡不着。”说着吴美琳往厨房去了。

        南晴只好快速的回房洗手换衣服。

        因为都没睡了，客厅里就肆无忌惮的闹起来，吴美琳很快的煮好饺子，看了看时间，去客厅里骂人，南晴看着那盘热腾腾的饺子，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醋，然后夹了一个饺子扔进去，泡透了，和着呛口的酸味，把一整个饺子全塞进嘴里，没嚼几下努力往肚里咽。

        南宇被骂的逃了出来，闻着醋味走过来，看到南晴正艰难的咽饺子，摇了摇头走过去，从南晴盘里抓了一个塞嘴里，道：“帮你吃掉一半，全吃我可吃不下。”

        南晴满嘴都是饺子，说不出话，对着南宇抱了下拳。

        听外面吴美琳正骂得起劲，暂时不会过来，南宇坐下来快速的又吃了几个，边吃边道：“不爱吃茴香馅就直说，何必这么痛苦？”

        南晴直接喝了口醋，冲掉嘴里的茴香味，道：“下次妈包饺子告诉我，那天我就不回家了。”

        南宇不理他，只顾摇头。

        这时吴美琳走了进来，看到南宇正在吃饺子，上来就对着南宇的头来了一下，骂道：“你是猪啊，还抢妹妹的吃？”

        “这个女记者的速度还真是快，纪总，这是今天的新闻。”乔一把平板电脑递给纪言颀。

        纪言颀摆摆手道：“我看过了。”

        “要不要给那个报社打电话，把…。”

        “不用，也没用，把之后衍生的猜想和谣言控制一下这个才是关键，你去办吧。”

        乔一出去了。

        纪言颀低头，看了眼桌上的平板，伸手又点亮了屏幕，很好，自己正儿八经回答的问题，她半个字也没写，却把昨天赵太宇的事件写得清楚明白。

        南晴？他盯着记者栏处的名字，为什么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他拿起平板，修长的手指轻点了几下，搜索着关键词，最后在搜到某条新闻时停了下来。

        原来是爆料那所疗养院内幕的记者。

        这个女孩不简单。

        “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昨天那句话猛然在耳边响起。

        那张脸还非常年轻，却有超年龄的成熟，昨天就是在他的会客室里，很认真的问他。

        也是她的套路吧？

        但是当时的眼神真的很媚，漆黑发亮的眼睛流光溢彩，纪言颀至今还记得。

        手机，这时候震动起来，打断他的思绪。

        他看了下来电人，接了起来。

        “哥，是我，菲菲。”

        “嗯，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啊？”听那语气，应该是噘着嘴说的。

        他没答话，等她往下说。

        “我这几天都在你这里拍戏，你要不要来探班？”

        “我们这里？”

        “对啊，我不是问你借了新楼顶层和天台拍戏吗？你忘了？”

        “是的，我记得，你希望我什么时候来？”对纪爱菲的要求他向来有求必应。

        “这周我都在，你来时通知我一下，还有，你得请我吃次饭，会有记者拍，可以吗？”

        “可以，我让乔一安排。”

        “可是，哥，”纪爱菲没有要挂电话的样子，“我今天就想约你吃饭，我一直拍戏，你也一直忙，难得我们离得这么近。”

        “好，不过我中午有会抽不开身，晚上吧，我让乔一安排。”他百依百顺，但口气中并没有太多感情。

        挂了电话，他的视线又回到平板上的新闻，沉吟了片刻，才让乔一进来。

        “新疗养院已经找好了，有点远，本来想让你一起去看一下，但这段时间你在忙收购的事，所以老太太直接定下来了。”乔一道。

        纪言颀点点头，又迟疑了一下，问道：“他，怎么样？”

        乔一看了眼纪言颀的表情，心里再次确认了下他在问那个人，才答道：“状况不是很好，身体比较虚弱，风湿病挺严重。”

        “还是疯疯颠颠？”

        “医生说他偶尔会清醒，但大部分时间都是不理人，纪总要去看一次吗？”

        “没必要！”他拒绝的斩钉截铁，眼睛望着窗外的风景，半晌才开口道，“你去帮我晚上订个两人位，要安静一些的，晚上我跟菲菲吃饭。”

        “地点随意吗？”

        “随意。”

        南晴抬头看了眼店的名字，又确认了下地址，是这里没错了，只是没想到是这么高档的地方。她今天没有去报社，去健身房待了半天，所以现在身上是运动外套和紧身的运动裤，虽然现在满大街都这么穿，但跑来这么高档的地方有点不搭。

        她稍稍踌躇了一会儿，算了，也没啥，就是来吃个饭而已。

        请客的是昨天那个气质美女，用她的话说是想报答一下救命恩人，也不知道她哪里得来她的手机号，缠了她一天，又是要送礼，又是要到报社发锦旗，弄得南晴没办法才答应吃顿饭了事，当然，同意吃饭，也是另有目的的。

        气质美女已经到了，还好，她穿的是上班时的工作服，也并不隆重，一见到南晴就悄声道：“乔特助推荐这里，说是个很好的店，可没想到…，”她没往下说，是因为看到南晴的运动服了，吐了吐舌头，坐下来了，“但我看了菜单，菜是真不错，我点了几样，你看看想吃什么？随便点。”

        气质美女和上班时的端庄有点不一样，因为年纪也轻，现在看来是一枚可爱女生不会错，南晴扫了一下菜单上的价格，不便宜，又看了眼气质美女的放在旁边的背包和外套，还有手上和脖子里的饰品，都不是便宜货，看来是有些家底的，便看着差不多价位的点了几样。

        “就这几样吗？不够吧，你看看这个甜点，多好看，我刚才想点，你喜欢我们一起吃，我一个人是吃不掉的。”气质美女翻到一页指着上面的一块蛋糕给南晴看。

        “行…吧。”今天的运动算是白做了，不过原以为跟个不熟又气质的女生吃饭，会冷场，看来这个担心是多余的，气质美女并不高贵冷艳，而是社交牛人。

        “我叫冯诗诗，我知道你叫南晴，电话是问纪总要的，我昨天吓得一晚没睡好，今天上班也没心思，就想着感谢一下我的救命恩人，看到你我的安全感又回来了。”

        “没这么严重吧，要说安全感，应该是你们纪总，他那时可是愿意出一个亿的。”南晴佯装受宠若惊。

        “真的会不会出谁知道呢？”气质美女玩着水杯，道，“哪像你，那一下可是实打实，旁边这么多人，就你出手了，还是个不认识的人。”

        她说的实话，南晴也没反驳，道：“赵太宇这样的狠人，听说前面也闹过事，你们纪总为什么不让楼下保安把他拦在门外呢？”

        “其实那个赵太宇以前还是销售部的总监，业绩做得很好，也就这一年多染上了赌瘾，班也不上了，跑去国外赌了几次就成这样了，可以说性格360度大转变。”气质美女有些唏嘘。

        聊了片刻，点的菜就上来了，冯诗诗看着桌上的菜，问要不要酒，南晴当然不会要，这种地方点酒，不会便宜，人家这是真心想感谢她，但她也不能真就心安理得的全受了，而且她来主要是想多探些纪氏的新闻。

        “胃不好，”南晴道。

        “这样啊，那喝饮料吧。”冯诗诗说着，拿起菜单翻到饮品那一页。

        “赵太宇真是你们纪总的表兄弟？”

        “没错，”冯诗诗抬起头，笑笑的看着南晴，“你想问什么问吧，只要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

        看来是被看穿目的了。

        南晴也笑，从善如流：“好嘞。”

        南晴于是也不客气又直接问了好几个问题，冯诗诗真的知无不言。

        “这个啊，是我们公司的禁忌，我也是道听途说，真相到底是什么，还真不知道，我听到的版本是，我们老板有家族精神病史，从他上代上代再上代的祖奶奶开始，每一代都有人发疯，都出过人命，但细节，我还真不清楚，不过，我看我们老板很正常啊，快三十了，思路清晰，反应敏捷，没有一点神经质的症状，说他会变成精神病人，没有人会相信吧。”冯诗诗边吃边说，猛然就停下来了，眼睛看向南晴身后不远处。

        南晴一怔，向身后看去，不远处，有一男一女走进来，女的戴着墨镜口罩，看不清脸，男的竟然是纪言颀，他们被服务领着进了包厢。

        “不用猜，女的一定是纪爱菲。”冯诗诗很肯定的说。

        南晴点点头：“我也觉得是，他们感情不错哦？”

        “不好说，她来参加过我们一次年会，自己掏钱发了一个特等奖，还唱了歌，不过…，”

        “不过什么？”

        “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我觉得整个过程纪总像个工具人，工具人知道吗？没有心的。”冯诗诗说完又吐吐舌头，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食物。

        南晴往包厢看了一眼，比较隐蔽，看来是没准备让记者来拍，不然不会选这种记者不好拍的餐厅和这么隐蔽的包厢，应该就是两个人吃饭吧。

        南晴不是娱记，对明星之类不感兴趣，她只是对纪言颀感兴趣而已。

        冯诗诗还挺能聊，知无不言的都聊完后，还能接上别的话题聊，南晴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也算相谈甚欢。两个人边吃边聊，竟然把这一大桌菜都干完了，一看时间差不多，明天还是工作日，这才准备买单走人，没想到刚站起，碰到前面的盘子，盘子里的汤汁全倒在了南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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