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10

顺宁市北城区一所中学的校长办公室中，张尧正坐在转椅里，凝视着墙上不断变幻的画面。

        女孩身形被淹没后的第二秒，张尧很确定画面甚至有那么一刹那完全停滞，随后那几圈丧尸的头平滑地从一侧飞出，掉在地上。失去头部的身体也齐齐一歪，乱七八糟地倒下。

        她背对着，抬手压低帽檐，随后低下头停顿了会儿，才一大步迈出丧尸尸体的包围圈。

        张尧注意到，她应该是刻意避开了丧尸溅落的血液，尽管沾染血液并不会让她异化，她还是这么做了。这是一个莫名其妙、浪费时间且毫无意义的动作，或许仅仅是不想沾上血——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这心思？还是太年轻了。

        尽管心里这么想，张尧脑中仍闪过一些不明晰的疑虑，但没有引起他的重视。

        “尧哥，这是外围区，只是一些一级丧尸。”男孩提醒张尧，“我们现在派人进去还来得及阻止她进入第三板块甚至第一板块。”

        张尧抬手示意他停下：“你觉得她很强？”

        “……那倒不是。”男孩诚实地回答。

        “那你担心什么？”张尧笑了，“咱们就好好看着，这个不速之客能走到哪一步吧！”

        画面中已经失去了女孩的身影，但听完张尧的话，男孩打了个响指，画面瞬间转变，女孩的身影重新出现。

        桌上放着的智能机振了振，张尧瞟了眼，唇角微勾，滑动了绿色接通键：“莫队有什么指令？”

        “莫队吩咐，只要发现‘长冬’小队的踪迹，立刻联系他。”

        “第一次听到莫队的指令不是对我们北城区的例行问询啊。”

        “我只负责转告。”

        “啧，尤一，你什么时候也学着变通一下。”

        那边直接把电话挂了。

        张尧把手机一扔，褪去玩笑神色，起身对男孩说：“‘长冬’最近风头挺盛，我倒是希望能会会他们。不过眼下——”他的目光又转向墙面，“我对这个女孩的死法更感兴趣。”

        虽然被迫缩小了直接控制范围，但张尧仍秘密圈出了这块待拆迁地，作为“特训区”。顾名思义，特训区就是针对异能者的特殊训练区域，用于培养他手下的异能者们，当然，为了确保范围内的丧尸不离开特训区，也不因为缺乏食物而暴动，他们安排有专门的巡逻队，设有“眼”，并且会定期向内投放普通人或是背叛者。

        特训区被划分为八大板块，不均匀分布，但总体来说数字越小越靠近中心，也就越靠近最强大的怪物和丧尸。

        为了束缚限制住强大的怪物，有专门的空间异能者布下控制，不过因为等级限制，张尧只要求控制有三级丧尸和中阶怪物的第一板块和第二板块。

        这女孩究竟会死在哪里呢？

        -

        更中心的区域应该是向着东北方前进，但这里小路太多，排布也没有任何规律，七拐八绕，非常容易迷失方向。许娇观察了半分钟，发现西北侧有一栋楼，已经拆得只剩下骨架，从那栋楼穿梭可以省下不少时间。

        她向着那栋楼走去的同一时间，从其他巷道找来的丧尸和她之间的距离开始不断缩短。

        距离还有五米，许娇蹬地跳起，脚尖距离地面六米。

        距离还有三米，许娇双手扒住二楼水泥地面，用力按下。

        距离还有两米，许娇腹部带动双腿向上旋转，头朝下。

        距离还有一米，许娇双腿转过三百六十度，稳稳落地，楼下的丧尸还维持着双手向上抓取的动作，却也只能茫然地抓住空气。

        “艹，这身手，这妹子之前练什么的？武术、体操，还是舞蹈？”男孩瞪大了眼，指着屏幕难以置信。

        “……这栋楼穿过去，是第三板块？”张尧问。

        “对，是个小广场，有不少二级丧尸。”男孩说。

        许娇穿过二楼平台，抵达另一端，楼下的丧尸很快就会上来，她简单看了两眼楼下的情况，挪动步子选择了一个最佳落点，然后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

        不偏不倚地踩在一个二级丧尸的头部偏后侧，直接把它蹬到了地上，它剧烈地挣扎着，许娇却由轻转重，狠狠地踩下。

        它的头部四分五裂，暗绿色的血几乎将许娇的整个鞋底也通通染绿。她嫌弃地看了一眼，然后因为周围的声响渐渐抬起头，比前一次的阵仗更大，面前几乎有上百只丧尸，其中不乏二级。

        许娇踩碎脚下丧尸的头颅，左脚重新踩实在地面上，然后不紧不慢，甚至有些悠闲自在地向前走。

        她迎着那一百只丧尸，稳稳当当、步履如常。

        没有受到阻拦，它们抓向她的指甲又尖又长，却没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许娇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她从广场的一个口子走出。

        ——那些丧尸的双臂被生生截断，头颅就像是中枢神经被安装了炸弹一般，炸得连渣都不剩。

        最可怕的地方是，许娇的身上干干净净，就连她走动时的鞋面与抬起的鞋底，都焕然一新，仿佛是刚买来穿的新鞋。

        这次不需要张尧开口，男孩已经立刻将画面更换。

        他的嘴巴张得老大，好一会儿才咽了咽口水说：“张哥……接下来是第二和第一板块了，您真的不考虑管管吗？那咱们今天的训练队……”

        “让她试试，训练的队伍暂时不用进去了。”张尧说。

        此刻，他眼底的兴味更浓郁了。

        他又说：“我倒要看看，她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

        许娇踏出广场，走进这条街道时就感受到了那股庞大的邪气，她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

        她的视野里很快出现了新的丧尸身影。

        一级丧尸就好像老旧的发条机器，缓慢、迟滞，还时不时卡顿；二级丧尸则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孩子，迫不及待地想大显身手，却往往弄巧成拙；而三级丧尸，俨然是一个身体健全的成年人，和人类相近的步速、略微出现的眼黑、尖利指甲的退化，都昭示着，三级丧尸已经初步具有人的形态，很有可能已经生出人的意识，也就是说，丧尸的发展是朝着“人”的方向去的，它们很可能达到更高的等级层次，就已经重新有了正常的眼睛和人类外表，几乎难以凭借肉眼分辨。

        这对人类来说，无疑是一个石破天惊的坏消息。更为糟糕的是，这里有七八只三级丧尸，外面的人，像“长冬”这样的异能者小队都完全被蒙在鼓里，只能说明北城区的掌权者，更甚于是整个顺宁市如日中天的“赤虎”一把手刻意为之。

        他们想利用这个信息差干什么？

        许娇猛然向后仰身，避开身前丧尸的长甲，然后长腿一踹，借力直起身体，右手捏拳用力捶向右侧的丧尸面庞。

        她收回手，丧尸的鼻梁断裂，直接被贯穿了面部。

        ——还有七只。

        地上那只还没有爬起来就被她踩住了小腿，然后俯身一手刃劈断了脖颈。

        剩下的，她微微挑了挑眉，伸手在身前划过一道半圆弧的剑光，准确无误地杀掉了所有三级丧尸。

        “我总算知道刚刚那些二级丧尸是怎么死的了……”男孩喃喃道。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卧槽不是吧？她这异能无差别伤害的？而且完全看不出等级限制啊！！”

        “别说了，要进第一板块了。”张尧皱着眉，语气满是不悦，“让巡逻队全员出动，不够就调人封锁特训区，让柳梦立即隐藏第一板块。”

        他确实想印证一番这个女孩的实力，但这并不应该是他牺牲耗费大量时间精力与人力建造出的特训区换来的。如果早知她会如此轻易地杀死所有的三级丧尸，他一定会在她进入第二板块之前插手阻止，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寄希望于保住最后的中阶怪物。

        之前他错过的疑虑也终于有了解释：末世里，什么样的人才有闲心去关注自己的外表？

        ——那当然只有根本不需要为生存烦恼，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自信的强者。

        -

        大雨倏然而至，倾盆而下，留在拆迁区外的‘长冬’小队手忙脚乱地撑起雨伞，不住向拆迁区的方向张望着。

        “探探情况而已，她都去了快一个小时了，怎么还没回来？”孙秋月跺了跺脚，拉紧自己的外套，“这天气也真是见了鬼，热一阵冷一阵的。”

        “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计荣南担忧地说。

        吴奇立马反对：“不会！许姐超强！”

        “我真是奇了怪了，就算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也不用对她有这么重的滤镜吧？真当她是神仙？”孙秋月烦闷地呛声。

        吴奇又想反驳，贺长洲按住他的肩膀，摇了摇头：“好了，如果再等五分钟她还没有出来，我们就进去看看。”

        “等下，那里是不是有人来了？”一直观察着拆迁区的计荣南说。

        四人匆匆看去，只见从拆迁区外一侧陆陆续续走来一些人，站到了不同的点位上，虽然没有成行成排地排列，但还是不难看出他们总体是环绕着整个拆迁区蹲守的。

        五人对视一眼，面色霎时难看起来。

        该不会许娇真的出什么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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