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和离

苏慕心让半夏把军医请来，因为之前有了吴观等人的前车之鉴，军医改良了解药，顾岑很快就恢复了神智，只是依旧难以逃脱精力提前透支的命运。

        以前风流倜傥的美大叔经此一难两鬓斑白，面如死灰地瘫在床上，看着家人一脸后悔：“大哥，我，我错了。”

        尽管十分生气，但顾兆看到胞弟如今悲惨的模样也心中不忍，执着他的手安慰：“养好身体再说。”

        顾岑的儿子站在一边冷眼旁观，见到父亲这副模样也没有丝毫的动容，仿佛那就是陌生人一般。

        “大哥，我对不起顾家，对不起夫人，也对不起孩子。”不知道是不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顾岑看着儿子一脸歉意，“我这一辈子自诩风流，上对家族无任何裨益，下对孩子未尽教养职责。”

        “我只求你们能原谅我，可以吗？”顾岑伸出布满皱褶的手，卑微地看向儿子，希望得到对方的谅解。

        “父亲，您永远都是我的父亲，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以免更多的人像您一样被蒙蔽。”顾岑的儿子语气冷漠，公事公办，不带丝毫情感。

        顾岑大概也知道自己作的孽，长叹一口气，娓娓道来。

        苏慕心站在一边静静听着顾岑讲述事情的始末，脸上带着一丝愁容，这些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苏慕心和顾岑的儿子顾叶沦一同离开房间，将屋子留给顾家两兄弟。

        “苏家阿弟，这件事拜托您了，希望不要因此被人抓到把柄，抹黑顾家声誉。”顾叶沦对苏慕心一礼。

        苏慕心侧身避开：“顾五哥，你我既是亲戚，就不要这么客套，就咱们一起长大的情谊，这件事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顾叶沦在顾家排行老五，年龄长于他，苏慕心尊他一声五哥。

        顾叶沦看着苏慕心，犹豫一下终问出了口：“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对我父亲有些过分？”

        苏慕心看向顾叶沦，认真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没有经历你所遭受的一切，没有资格在一边劝告你应该怎么做，或者说没有人有这个资格。”

        苏慕心幼时常跟随顾贞白在顾家玩耍，对这个表二伯父还是很有好感的，因为他是个很有趣的人，雪中烹茶、春日赏花，食不厌精，听雨观风。文人的浪漫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长大后的苏慕心才明白，这样的人适合做朋友，不适合做家人，因为他心中只有自己，不懂得尊重别人的感受，对他的家人来说，也许这是一种钝刀子杀人的折磨。

        “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最羡慕的就是你了。”顾叶沦看着苏慕心自嘲一下，“表叔对表婶尊重爱护，对你的关心呵护让我很嫉妒，可是他呢，呵，父亲这个词觉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出现。”

        “顾五哥”苏慕心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顾叶沦不在意摆摆手：“我们最需要他的那几年已经过去了，多亏了他，我心中发誓，一定不会变成那种样子，一定好好待我的妻儿。”

        苏慕心知道顾叶沦现在做得很好，他已经入仕，前途顺遂，娶了门当户对的表妹为妻，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儿，一家三口十分幸福。

        “沦儿。”一道女声打断了二人的交谈，顾叶沦的母亲走了进来。

        “母亲。”

        “二伯母。”

        苏慕心向来人问安。

        “慕儿也在。”顾叶沦的母亲韦氏依旧笑容得体，没有任何情绪外露，视线转向儿子，“你父亲现在如何了？”

        “已经清醒了，但情况不太好。”顾叶沦担忧地看着母亲。

        韦氏点点头表示知道：“我和你父还有一事尚未解决。”说完便独自一人推门进去。

        没多久，她手中拿着薄薄的一张纸走了出来，交给顾叶沦：“帮我拿去宗正府，自今日起，我和顾岑再没有任何关系，我，自由了。”

        与以往那个一举一动都极为得体，尽显大家风范的她不同，此刻她脸上带着一丝释然和发自真心的笑意。

        苏慕心不小心瞟见和离二字，明白了这位二伯母的用意，以前为了孩子尚且能容忍，毕竟世家联姻，感情只是其次。

        但对方这次的行为已经损害了她的利益，甚至还会影响儿子的前途，这是她绝对不能容忍的。

        韦氏对顾岑早就没有夫妻情谊，这次也是个契机，趁机提出和离。

        顾家觉得有所亏欠，也愿意成全她，并允诺韦氏可以继续留在顾家生活，她的儿子依旧是顾家的后辈，会继续得到家族的资源和扶持。

        韦氏得到她想要的便离开了，顾叶沦带着苏慕心前往顾岑的书房。

        “这便是父亲常待的地方，若他在府中，基本都在这个地方度过。”

        顾岑的书房建得精致华美，独占一个阳光充足的大院子，房前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光影斑驳，屋后有一个水榭亭台，溪流连接着顾家的湖面，还有一个乌篷小船停靠在岸边。

        窗户打开，春风拂来，绿竹微动，夜雨滴答打落在芭蕉叶上，雨润窗棂湿棂梢。

        夜已深，顾叶沦挂念妻女，致歉离开，苏慕心和夏攸宁在屋子中左翻右看，寻找顾岑提到的那本手札。

        “你觉不觉得那些黑衣人或许并没我们想得那么简单？”

        随着萧玄的落网，苏慕心本以为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但事实证明，他触摸到的只是冰山一角，甚至只是个海市蜃楼，萧玄口中的主人到底是谁？他背后的势力到底多大，这一切都是个谜团。

        夏攸宁看着他便一只紧绷着神经，想到前世那个人的能耐，也不免有些担心，刚想安慰两句，就被苏慕心打断。

        “找到了。”

        苏慕心手中拿着一个金边书卷，里面详细地记载了顾岑和那女子从“相识”到“相爱”的过程，字字句句之间全是缱绻的爱意。

        作为一个冷静的旁观者，苏慕心倒是觉得这更像是一个针对顾岑的温柔圈套，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温柔解意，甚至不在乎名分和他在一起，他觉得这女子只要不是脑残眼瞎，就是有所图谋。

        “城南外的密林，别院。”苏慕心看到手札中多次提到两人偷欢的地方，摸摸下巴，他记得顾家就是在城外的丛林处找到衣衫不整的顾岑，看来要跑一趟了。

        “阿宁，我们去城外吧。”苏慕心将手札收拾好，看到夏攸宁愣着站在一边。

        轻扯对方的衣角：“怎么了？”

        夏攸宁回过神，看了眼苏慕心粉嫩白皙的小手：“你，刚才叫我什么？”

        “阿宁啊，怎么了？”

        夏攸宁摇头：“怎么这么突然，如此叫我？”

        苏慕心踮着脚一只胳膊拦着他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欸，叫你全名吧，有些生疏，感觉配不上我们如此亲密的关系。干脆叫你阿宁，属于你我之间独一无二的称呼。”

        夏攸宁弯下腰配合苏慕心，免得他一直踮着脚太累：“你高兴就好。”

        独一无二，夏攸宁心中默念，他很喜欢这个称呼，面上不显，他心中想喝了蜜一样甜滋滋的。

        此时早过了宵禁时刻，城门已关，夏攸宁公主抱着苏慕心，用轻功快速赶往城外。

        虽然还有些恐高，苏慕心老实地窝在夏攸宁怀中，却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害怕，甚至还靠着他的胸膛小憩了一会儿。

        “到地方了。”夏攸宁轻轻拍醒他。

        苏慕心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这么快。”

        夏攸宁心中暗笑，怎么那么可爱，其实他们早就到了，但是他看苏慕心太过困乏，就搂着他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多呆了一会儿。

        “这里是什么地方？”夏攸宁看着眼前残旧的朱红色大门，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前朝皇族别院。”

        苏慕心在顾岑的手札上多次看到城南外密林深处，曲径通幽的巷道外，一个独特的院落，他就觉得十分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地方。

        电光火石间，他想到之前在卫府时，他看到檀朝的一个秘闻，檀戾帝曾在城外修建了一个别院，说什么招魂唤鬼，他在那里豢养了三千魔女供他取乐。

        只不过，这个秘闻更像是野史，苏慕心当时也没在意，却不想，这还真不是野史。

        夏攸宁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大门，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了？

        “怎么样，里面有人吗？”苏慕心眨着眼看着他。

        夏攸宁留心倾听，点点头，里面有人但不多，大多内力平平。

        苏慕心仿佛从他一个眼神中读懂了一切，了然挑眉，暗自思索该怎么办才能将里面众人一网打尽。

        “我直接进去就行，他们不是我的对手。”夏攸宁刚想起身，就被苏慕心制止了。

        “不行，万一里面布满毒虫暗器，你受伤怎么办？”

        夏攸宁按着苏慕心的发顶，宽慰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那也不行。”苏慕心脸上是少有的厉色，语气也非常霸道强硬，抓着他的手不肯松，“不许去。”

        夏攸宁想进去，不仅是为了帮苏慕心一探究竟，更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但苏慕心始终不松手，他怕拉扯之间弄伤对方，二人就这么僵持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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