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我不是你

霍铭伸手拉着她：“王妃说得是，王妃对我之心日月可鉴。”

        周围人狠狠地剜了俞家姐妹一眼，若是在平时，俞老夫人可能愿意宠着她们。

        但二人实在太逾矩了，关乎俞家存亡的事情，哪里轮到这两个小辈来撒野。

        俞老夫人赶紧转移话题：“王妃可曾用了膳，不如留下来用膳？俞府粗鄙之物，请您多担待了。”

        俞北鸢不安地望了霍铭一眼，后者还是用一双深海一样的眼睛平静地注视她。

        “好啊。”她说完这句话，便借口身上难受，让下人扶她去了客院休息，而俞北鸢在去到客院之后，便悄悄去了叶楚所居住的偏院。

        她进门时，叶楚仍在咳嗽，似乎对来人是谁一无所知，俞北鸢第一眼就看见叶楚苍白的美人样。

        叶楚怎么可能长得差，原主的情绪影响，她感觉对面前这个人充满了依赖。

        “母亲。”俞北鸢忍不住叫出声来。

        叶楚缓缓抬起头：“是梦吗？”不然她怎么可能看见自己的女儿回来看她，鸢儿分明已经嫁到王府去了。

        俞北鸢上前看她，小心翼翼说了一句：“是鸢儿回来了。”

        叶楚伸手摸到她脸上，忽然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果然是我家鸢儿回来了。”

        她第一次感觉到一种名为亲情的羁绊，让人想要流泪，又不知如何去表达，只是心里很酸。

        俞北鸢抬眸望着她，轻轻为她勾起额间碎发。

        “让女儿替您诊脉。”她搭了脉，叶楚的手很细，紫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鸢儿过得怎么样？在王府过得很辛苦吧，都是母亲无能，害得你进了那个龙潭虎穴。”

        俞北鸢叹了一口气：“您给了我生命，并且把能给我的都给了我。我过得很好，母亲不要过分担忧。”

        叶楚看她穿的衣服，身上长了肉，似乎的确没受过苦的样子，但悲伤还是如月光般倾泻。

        俞北鸢忽然觉得古代那些女子苟且偷安，或许她们家里就有着重病的母亲，只希望多活一天，让母亲安心，她们也能见母亲一面。

        她收回手：“问题不大，一会儿我开个方子，母亲好好调理身体。”

        叶楚敏锐地察觉到，女儿身上有些东西变了：“鸢儿何时学了医术，我都不知道呢？”

        “就是去王府这段时间，霍……王爷请了名医教我医术，让我好好调养身子，我偷偷学了几手。”

        叶楚对这些话将信将疑，王爷对自己的女儿当真那么好？冷面王会有真心吗？

        然而霍铭这时候却推门而入，他不会不知道俞北鸢打的什么鬼主意，自然要跟过来。

        霍铭微微低头：“母亲。”

        叶楚看见他脸上和煦的笑，满意地点头：“这两个人还真是相配啊。”

        或许她应该相信自己女儿的话，她的确找到一个好归宿，叶楚噙着笑，缓缓坐正身子。

        “王爷以前可有喜欢的人？”叶楚问道。

        “回母亲的话，唯鸢儿一个人。”

        俞北鸢被他话里的深情雷出了鸡皮疙瘩，脸上带着勉强的笑：“母亲，我也只喜欢霍铭。”

        叶楚拍了她的手：“没大没小，连王爷都不知道叫，怎么让母亲放心。”

        她说是不放心，其实已经放心了，定南王真的喜欢她家鸢儿。

        叶楚缓缓从手上褪下一个玉镯，戴到俞北鸢手上：“上次没来得及给你，这还是我当初嫁人时戴的，我的鸢儿一定要幸福啊。”

        霍铭看着叶楚：“母亲，我一定会宠着鸢儿。”

        叶楚的视线投向窗外：“很久之前也曾有人这么对我的母亲说过，可是那个人或许已经死掉。我心里立着给他的墓碑，只是还不愿意承认。”

        霍铭敛下眉眼，据几个下属禀报，岳母嫁给俞云清时，两人曾有过琴瑟和鸣的日子，但是后来却分开了，从此俞云清再未多看过叶楚一眼。

        连带俞北鸢也不为俞云清喜欢。

        可是在原主的记忆里，俞北鸢知道，这两个人一直相互喜欢，她不由得捏紧了手，只要沈慧芸不出现就好了。

        俞北鸢捏紧了手，如若不是沈慧芸，她设计了圈套，逼迫叶楚钻进去，母亲怎会名节不保，怎会被夫家说成不贞，连带原主俞北鸢也被俞云清质疑不是亲生的。

        从此叶楚的院子里不再有为她画眉的郎君，她一个人拖着病抚养俞北鸢长大，下人丫鬟肆意欺压他们母女，沈慧芸这位当家主母作威作福。

        俞北鸢记忆里再未见过叶楚的笑，她像是一颗莲子，清淡的味道里泛着苦。

        而俞云清依然可以追逐他的知识，依然可以高高在上，冷眼相待，仿佛他是上帝，从未给过叶楚任何颜色。

        霍铭察觉到俞北鸢心情的波动，小心拍着她的背。

        叶楚仿佛从回忆中走出来：“抱歉，我不该说这些的。”

        “母亲，你忘了，我不是俞云清，北鸢也不是叶楚。”

        “是啊。”叶楚笑了一下，仿佛有些释怀，她总担心过去的事在女儿身上重演，可是俞北鸢从来就不是叶楚。

        “你很像我，又不像我。”这是叶楚当日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俞府的丫鬟静静跑来催促二人：“请王爷王妃去正厅用膳。”

        俞北鸢念念不舍地离开，带着霍铭去了正厅。

        正厅已经摆好了酒菜，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但俞北鸢从未觉得和这些人是一家人。

        俞老夫人连同二房三房的人都在给俞北鸢夹着菜，俞北鸢冷淡地把那些鸡鸭鱼肉丢到一边，原来她们连以前的俞北鸢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临走的时候，俞北鸢把俞云清叫到马车前，她坐在马车里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读书人：“对叶楚好一点。”

        “我不是在恳求，我是在命令。”

        她木然地看着这个本该是自己父亲的人：“如果你连叶楚面对多少人的欺压都看不到的话，你凭什么要娶她。”

        俞云清什么话也没说，唯唯诺诺地点头。

        俞北鸢看到他这个样子，也很烦躁：“如果你没办法照顾好叶楚，我会杀了你。”

        她偏激地留下这句话，全身都在颤抖，但是霍铭扶着她，仿佛什么时候他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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