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离京

将尹灾带回房中，煮了热茶，顺便看看这孩子肩膀上的伤。

        所幸是冬日，伤口没有化脓，也结了痂，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好全乎了。

        “伤口还没好，盲目练剑只会适得其反，以后不要再练了，等好了再说。”兰萧尘边缠着纱布，话语中有些责备。

        接着，还未等尹灾说什么，兰萧尘又道：“你这几日在府中好好养伤，没事不要出去，我要离京几天，怕张袖知找你麻烦，实在要出门，让侍卫跟着。”

        “师父要离京吗？”尹灾的心里仿佛是漏了一拍。

        他甚至忘了，兴安侯兰萧尘不只是他的师父，更是大徵几十万人心中的护国大将军。

        兰萧尘的身上没有儿女情长，没有家长里短，更没有时间，他忘了，兰萧尘的命，是随时悬在刀刃上的。

        “怎么？你还舍不得师父啊，好徒弟，才几天就跟师父感情深种了，不愧我昨日为你使那许多的银子！”兰萧尘摸了摸尹灾的头。

        尹灾想躲，没躲及，却也将头往一旁甩了一下，“师父在战场上也是这般不正经吗？”

        这话兰丰羽听在耳朵里，差点没笑出声。

        大徵十二部兵骑统帅兰萧尘，是这地底下的阎王爷，神仙见了都得让道。

        战场上的兰萧尘，刀剑从未长眼，他生来是豁出性命的，他手中的黑色长剑，剑柄上刻的就是地府的阎王，名为修罗刹。

        死于兰萧尘手下的亡魂，连起来怕是能组成一座城了。

        兰萧尘的笑声从门厅传到了走廊，从走廊传到了前院，从前院传到了兴安侯府的大门外。

        “要想知道师父在战场上正不正经，等你过了二十，师父带你上战场。”兰萧尘道。

        上战场这三个字对尹灾而言实在是太过于沉重了，他从没想过，也不敢想，入侯府之前，身如草芥，命似浮萍，能吃饱穿暖已是奢望，哪里还敢上战场杀敌。

        就算是一身的三脚猫功夫，也是在小的时候，父王请老师教大哥习武时，躲在一旁偷学的。

        当时之所以学功夫，无非是想着在挨打的时候能避开要害罢了。

        “这次离京不能带上我吗？”尹灾问。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兰萧尘竟心生依恋了，可能是昨夜仙乐楼里，二人对坐饮酒之后，可能是一早练剑比试之后，可能是兰萧尘为他披上大氅之后。

        他甚至担心兰萧尘的安危，虽然这份担心可能是多余的。

        兰萧尘摇摇头：“此去安陵，行程太远，一路颠簸，你的伤还没有好利索，不宜骑马，我总不能拿着轿子抬着你去。”

        “安陵？这么远？”尹灾眼底生出一阵惊讶。

        大徵分帝京与安陵郡、泾阳郡、凉城郡、建阳郡、清州郡、江南郡六郡，属安陵郡离帝京城最远，在最东边的临海处。

        茶凉了，兰萧尘又放在茶炉上煮了煮。

        他其实不太喜欢昆仑雪菊的味道，但是这茶是尹灾家乡的特产，这才为对方添了又添，从没断过。

        “是，我要去安陵。”兰萧尘道：“皇上每年都要出京下郡考察一断时间，今年正好轮到安陵郡了，禁军兵骑都要随行护送，此去最多十日，年前就能回来。”

        尹灾的眼底闪过一丝悲凉。

        兰萧尘说的轻巧，但是十日对尹灾来说可不短。

        他与兰萧尘相识才不过短短的三天时间，还不及这十日的一半，这兴安侯府，没了兰萧尘，对尹灾来说也就是个空壳房子罢了。

        ——

        兰萧尘此行走的匆忙，本身打算三日后动身的，但是最近大雪封路，年前还要祭天，唯恐耽误了时辰。

        皇帝出京，随行车马之浩荡，令京中百姓都聚集在延阳街上驻足观看。

        延阳街本身就是帝京最繁华的街道，街道的最顶端正好就是皇宫正门，平常的日子，街中商贩吆喝不断，行人往来络绎不绝。

        而今皇帝出宫，街上的大小摊位都自觉地的早早就收了，百姓站成两排，让出了一条宽敞的大道。

        车队出了城，兰萧尘便没在跟着赵昶的轿辇，而是走到了队伍的最后方。

        最前面有禁军守着，后面的五百兵骑，才是大徵十二兵骑中的骁虎营。

        骁虎营的统帅田博虎，是个体态憨实魁梧的老将，曾经是兰博万的部下，后来跟了兰萧尘。

        田博虎策马到兰萧尘的身边，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耳语道：“大帅，末将方才注意到队伍的最后面混进来了个生面孔，看着弱不禁风的，但身板可以，怕是个练家子。”

        兰萧尘顺着田博虎的目光回头看，视线对上那个人之后，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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