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渡药

周身传来悬浮的感觉，这感觉很微妙，就像是挣脱了所有的束缚般，指尖传来无法言说的酥麻感。

        尹灾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先是策马飞驰在辽辽草原，天上的雄鹰与他擦肩而过，他追着雄鹰跑了许久，身

        下的马儿像是与他融为了一体，丝毫不用担心从马背上掉下来。

        草原的尽头，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远处有巨大的商船发出“呜呜”的汽鸣声，方才追赶的那只鹰，在天空中没了踪影。

        他奔向大海，海浪拍打在他的脸上，拍湿了他的裤脚，拍湿了他的衣袖，拍湿了他散落在背脊的碎发。

        鼻腔中灌了许多的海水，窒息感汹涌而来。

        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只能感觉到无尽的黑暗。

        有什么人抓住了他的肩膀，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去，才发现那轮廓有些像师父。

        脑子一热，不知心里作何想，便吻了上去，瞬间有空气传入口腔。

        若真要死，死前最后一刻能吻到最重要的人，也算是死不足惜了。

        ——

        “药还没熬好吗！”兰萧尘慌张地在尹灾的床头来回踱步，本想着带这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孩子好好看看海，没想到一不留神竟然直接给跌到海里了。

        这孩子生在西北大漠的苦寒之地，哪里会水啊。

        这大冷天的，好不容易捞上来，带回府中后，刚躺床上便发了烧，身上的花蝶藤毒还没有解，这下浑身高热，在耽误一会儿的功夫，怕是要毒发而亡了。

        “公子，郎中正在熬药了，刚派人问过了，还需个把时辰。”

        所幸早已命人将能牵制毒性的珊瑚打捞上来了，不然尹灾绝对要命丧当场，可郎中熬药的速度，实在让兰萧尘气急。

        “还需个把时辰！”他将桌子上的茶盏在地上摔了个稀碎：“都已经熬了两个时辰了！怎么还需要个把时辰！老子让他熬的是珊瑚，不是什么陈皮破鞋垫！”

        尹灾的额头出了许多的热汗，眉毛皱成了麻花，嘴里嘟囔着：“师父…师父…”

        “师父在呢，师父在呢！”兰萧尘赶紧抓住尹灾滚烫的手，将他额头的冰袋拿下来，又换了新的冰袋敷上。

        过了会儿，门外传来焦急的声音。

        “侯爷！药好了！药好了！”郎中急急忙忙地端着药走了进来。

        兰萧尘一把夺过郎中手里的药，瞬间苦涩之味传来。

        苦药入嘴，尹灾还在昏迷中，根本无法下咽，尽数流了出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强行灌近对方的嘴里才是。

        兰萧尘突然想起了下午他跳进海里救尹灾时发生的事，摸了摸被咬伤的下唇，心一横，想着反正尹灾是他的好徒弟，亲个孩子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转身看向兰丰羽和郎中等人，“你们都出去。”

        丰羽有点不理解兰萧尘的意思，但是既然侯爷都发话了，他只有遵从的道理。

        待众人出去后，兰萧尘将药尽数吞进了自己的嘴里，真的很苦，他从军数十载，受过大大小小的伤，喝过的苦药自然不计其数，那难以下咽的程度，都不及当下嘴里的一半。

        终于附上了尹灾滚烫的双唇，细微的水流在两人口中流淌，药是苦的，但不知为何，兰萧尘竟然尝到了甘甜的感觉。

        “咳咳咳…”

        尹灾剧烈地咳嗽了一阵，兰萧尘赶紧抚上对方的胸脯：“河洛乖，可千万不要吐出来，乖。”

        一个时辰过去了，尹灾终于睁开了眼。

        “师父…”

        兰萧尘正在一旁的桌案前处理文书，见尹灾醒了，恨不得长了翅膀飞过去。

        扑到床边：“醒了？身上可还难受？”

        尹灾抬起还有些虚弱的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兰萧尘的下唇，有气无力道：“师父怎么受伤了？”

        “……”

        这该如何回答，难不成说是被这个小畜生咬的吗？丢死人了。

        “无妨。”兰萧尘说着，摸了摸尹灾的额头：“看来烧退了，那花蝶珊瑚已经全数熬成了汤药，进了你体内个把时辰了，怎么，现在觉着是不是好多了？”

        尹灾也不知道是不是好多了，本身他就没尝过花蝶藤毒发作的滋味，就算方才有发作的迹象，也是在昏迷中，还真没什么感觉。

        唯一觉得不同的，就是体内的气息确实顺多了，看来以后不管是拿刀用剑，还是饮酒，都不在话下。

        “这上午还好好的，怎么说倒下就倒下了？”赵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他看着有些匆忙，元福海只能在他身后小跑着跟着。

        兰萧尘向赵昶见礼，尹灾撑着胳膊就想从床上起来。

        “你莫动，你莫动！”赵昶走到床边：“朕听说你溺海了，这便赶紧过来看看，你可是兴安侯收的第一个徒弟，可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这才能继承兴安侯的衣钵啊！”

        他说完，又看向兰萧尘：“明日就要启程回京了，一路上颠簸，朕派人好好照料着，正好回去了就是祭天大典，尹灾这次抓贪有功，又是你的徒弟，京中武将都该见见，你记得带他一起参加，顺便参加宫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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