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照顾好两个宝贝

叶涵此刻是不确定的，不确定妈妈是否会真的没事，不确定妈妈是否会真的离开，不确定明天又将会发生什么；她也是绝望的，对这个本该美丽的世界绝望，对这些本该相亲相爱的家人绝望，对温暖幸福绝望。

        她一直渴望拥有一个家，一个有爸爸也有妈妈的家，可仅仅是这个对叶涵来讲都是奢望。这世界本就不公平，就是有那么多不知所措，无能为力的事，逃避不了，更无法改变。

        这两周叶涵都守在医院，叶妈妈情况好多了，只是记性不太好了，常常不记得事情，有一次叶涵去楼下买饭回来，叶妈妈就问她，叶宏达呢，就是叶涵的爸爸，妈妈竟然不记得爸爸已经去世了吗？不过还好清醒的时候对于糊涂。没再去过学校，这两周王佳一有空就过来找叶涵，一是为了给叶涵带作业，这二嘛，就只有王佳自己清楚了。这姑娘自从和苏浩楠复合了以后，整天就像泡在蜜罐儿里一样。说实话叶涵好羡慕王佳，虽然她爸妈很忙，几个月都见不着面，可至少他们都还在，都说最长情的告白其实是永久的陪伴。以前叶涵不觉得，可现在觉得这话真他妈有道理。

        林予晨也来过几次，不过感觉都像是被迫来的。有点不情愿。

        这天叶妈妈恢复地差不多了，突然说想吃东街的老字号面条，医生也说可以适当活动活动，那家店的牌匾上挂的是羊肉面，其实这家面馆儿，里面不只有羊肉面，还有猪肉的，牛肉的。以前他们一家常来，因为妈妈爱吃羊肉的，而爸爸还有叶涵只喜欢猪肉的，而叶文偏偏喜欢牛肉的，所以一家人出来的时候很难一起吃东西，知道偶然间发现了这家面馆儿。

        听别人说，这家面馆以前只买牛肉的，后来老板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儿，这女孩儿又特别喜欢羊肉的，所以老板为了追到女孩儿，就加上了羊肉面，后来这个女孩儿就成了现在的老板娘。至于为什么有猪肉的，各种说法都有，什么他们小孩儿喜欢呀，什么猪肉更便宜呀。反正传的人多了，什么说法都有。

        可大多数人还是很愿意相信牛肉面馆挂羊肉牌匾的说法。对啊，这世界很大，有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也有悲惨世界般的现实。可是世界也挺小的，小到什么极品的事都能撞到一块儿去，还偏偏躲不了。

        到了面馆，要了一碗羊肉面和一碗猪肉的，这会人还不是很多，妈妈选了一个以前他们一家人经常坐的位置。

        母女俩对坐着，什么也没说。很快面上来了，妈妈的特意交代了没放辣椒，两人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叶涵听到了妈妈哽咽的声音，“这面怎么这么辣，怎么这么辣……”

        妈妈的面根本没放辣椒，怎么会辣呢？！妈妈说的是生活，不是面。意识到这个，叶涵鼻头一酸，眼泪大颗大颗掉进面碗里，这面好像更咸了。

        “小涵，我不是个称职的妈妈，妈妈真的在努力了……”叶妈妈越发哽咽起来。

        叶涵很心疼，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知道如果她求妈妈留下，会不会是对妈妈的一种绑架，她不忍心看妈妈这么痛苦，可她也很难接受，如果真的没有妈妈，那又该怎么办。

        她不敢想未来，也根本不确定有没有未来。也许像她这样的人，就不该有未来这种奢望。

        吃碗面，叶涵扶着妈妈回了病房，晚上医生过来查房，交代了几句，叶涵没怎么听进去，只记得医生说三天后就可以出院了。

        可以出去了，可以离开这了。

        接下来的三天，叶涵就没像前几天一样片刻不离地守着了，而是只在饭点过来陪妈妈待几个小时。

        妈妈要出院的前一晚，叶涵没有去医院，妈妈已经完全能自己照顾自己了。叶涵在家里，大致到扫了一下，这段时间没人在家常住，也没什么要收拾的，打扫完，叶涵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掏出了前几天王佳给她带回来的卷子，各科老师都有发卷子，高美人儿怕她落下，专门找各科老师多要了两套，自己也印了好几套比较比较有价值的给王佳带给叶涵。

        叶涵握着笔，眼睛盯着题目看半天，可怎么都不进脑子，叶涵烦躁地翻了翻卷子，平时语文卷子可是她最爱刷的，可这会什么都看不进去。叶涵踢了踢凳子，起身抓起钥匙出门了。

        来到妈妈病房门前，她没有进去，而是坐在了医院走廊的长椅上，脑袋垂着，手肘搭在膝盖上，十指相对，在不太明亮的走廊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加上了一层医院的滤镜，此刻的叶涵显得特别落寞，说是丧家之犬都有些好了。孤独，无助，无奈，暗淡无光……

        这一刻只有这些词可以拿出来用用了。叶涵就这么沉默地坐了好久，没有离开也没有进去。知道夜里妈妈起来上厕所，病房里的坏了，只能去走廊尽头的公共厕所，才看到坐在黑暗里的叶涵。

        妈妈被她吓了一大跳，随后也猜到叶涵的心思了，就挽着她去了医院楼下的小凉亭子里。

        “小涵，你是不是觉得妈妈会走啊。”叶妈妈这句话虽然是疑问句，可却没有一点疑惑的意思。

        叶涵没想到妈妈会这么直接问，顿了好一会儿才僵硬地点了点头，随后又低下了头，她没有勇气看着妈妈，如果妈妈真的要走，她也不会求妈妈留下，所以不能让妈妈看到已经流眼泪的自己。

        “其实，在你爸爸死的那一刻，我就想跟着他去了，但有次你爸啊……他给我托梦了……他说啊，这辈子亏欠了我，也对不起他的两个孩子……”叶妈妈忍住哭腔继续说着，“他说啊，要我照顾好我们的两个宝贝，这样他在天上也就安心了……”

        叶妈妈说不下去了，捂着嘴吧，眼泪哗哗地淌着。叶涵早就已经哭得不行了，她挪到妈妈身边，抱住了妈妈，母女俩抱着痛快地哭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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