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四月份的北方城市还不暖和，明城似乎一年到头有半年都是冬季。

        喻知一只手抱着小流浪，另一只手从兜里掏钥匙，摸了一圈没摸着，没办法只好按响了门铃。

        门铃响了两个来回，一直没有人应。她刚才出门时只随手在衣架上拽了件外套，里面穿的是一套连体的睡衣，这会儿冷风吹得她直打寒颤，下意识把小脏猫儿往怀里又揣了揣。

        真的不该出来的，可是谁让她昨天太勤快，收拾屋子的时候把那家伙的烟就手划拉进了垃圾桶，今早一并都丢了出去。

        “知知，忘带钥匙了啊，家里有人么？”

        说话的是隔壁单元一楼的刘阿姨。

        “有人的，我出来的时候还在呢。”

        “哦，安安也放假了么？”

        “嗯，他也放了几天假的，回来陪我两天。”

        刘阿姨手上提着刚买回来的菜，喻知也没想继续和她聊下去，

        “没事的，刘阿姨，我再等会儿，不行我给他打电话。看你买这么多东西，是奇奇回来了么？”

        奇奇是刘阿姨的小孙子，这老两口宝贝得紧。

        “对喽，哎呀，我这也得回去做饭了。”

        她一拍脑门，说着就转过身往旁边那个单元走去。

        她转身的时候往旁边又瞥了一眼，没再看到什么人影，似乎这才放了心。刚才回来的路上，她见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一路跟在喻知这小丫头后面，只是离得远，也看不太清。这会儿想来，说不定也只是顺路。

        喻知又按了一遍门铃，铃声响了一半就被一道不耐烦的声音打断。

        “谁啊……”

        那边的人似乎还没睡醒，声音很低。

        “我啊，你不觉得家里少个人？”

        那边没说话，按了好几下开门键就直接挂断了。

        她开了单元门，在进去之前和怀里的小家伙小声商量，“你等会儿别出声，好不好？要不咱俩可能就都无家可归了。”

        那小猫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往她怀里又缩了缩，就露了个小脑袋在外面。

        直到单元门关上，余清南才从对面的一家冷饮店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个冰淇淋。

        他在冷饮店门口站了有一会儿了，从他站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对面那栋楼。

        冰淇淋表面已经有点化开。他用勺子挖了一口放进嘴里，皱了皱眉。这东西好像也不怎么好吃，草莓味都救不了它。

        喻知走到三楼，家里的房门是虚掩着的，露出一道缝，门口并没有人。

        她弓着腰走了进去，轻手轻脚地把门带上，可是门锁搭进去的时候，还是传来了金属碰撞的声声音。

        “回来了？”

        “嗯……”

        她没脱外套，直接往左手边她的房间的方向走。手还没搭上门把手，就听到身后的声音飘过来。

        “干嘛去？”

        “啊？”

        她有点慌了，没转过身。她这会儿左胳膊抱着小猫，衣服就披在身上，又宽又大，像极了独臂大侠。

        “啧……藏什么东西了？”

        “藏……不，没藏什么啊。”

        她尴尬地笑了两声，心虚使她说话没有底气。

        “出去这么半天，给我买的东西呢？”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了她身后，就手就要去拿属于他的那件衣服。

        “啊，别……”

        衣服被拿走，她很快反应过来，迅速蹲下身子。

        “怎么了这又？”

        “你别过来啊……烟和可乐都在衣服外面的口袋里。”

        说话的人没理会她，把衣服顺手搭在臂弯，俯了身过来，声音有点关切，“哪儿不舒服？”

        “没有……”

        “别墨迹，起来我看看。”

        说着，他直接拎着她胳膊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来。

        一瞬间，他们仨都有点尴尬。

        “厉害了你啊，这么个小玩意儿拿回来谁养？”

        说话的人坐在沙发上，拧着眉头看着对面站着的女孩。对了，还包括那只猫。

        “我先养着，等开学了再给它找领养。”

        喻知舔了舔嘴唇，大了胆子接着说：“要不……你先帮我养着，寒暑假回来我……”

        “打住，我可不养这东西。”

        “怎么一点没同情心，这小猫多可爱，你看！”

        她把小猫往他跟前抱了抱。小家伙脏是脏了点儿，可眼睛挺大，是蓝色的，像两颗玻璃珠子。其实她原本也不喜欢猫的，小时候被猫挠过一道子，这会儿眼睛边儿上还有一条疤，只不过很浅，不离近了也看不出来。

        “拿远点儿，要不我给它扔出去了啊。”

        喻知没动地方。

        “还不信是吧？”

        说着，他就起身从她手里把小脏猫儿拎出来，往门口走。

        “喻安！”

        “你叫我什么？”他回了身，眯了眼看她。

        “哥……”

        最后喻安和她各退一步，两个人达成共识，这猫先放喻知那屋养着，等她开了学就送去宠物医院。可还没养两天，喻知自己就先住进了医院。

        余清南在明城没待几天就回了昭宁。那是一个距离明城几千公里的城市。

        他书读的不好，高中毕业费了好大的劲才考上了当地的警校，可是没读几天就被退了学。那时候没人告诉他未来在哪里，他自己也不知道，算命的说他以后会留在西南方，摊开地图一看，也就这儿了。直到买票的时候才知道，明城到那没有直达车，他转了两趟才到。

        一开始到的其实也不是昭宁，是周边的城市，反正都算是西南，他也没动地方。前些年混的有了点模样才来了昭宁，如今一晃，也是六七年了。

        和明城不同，昭宁气候区分的不那么明显。

        如果不赶上雨季，这里空气温暖干燥，他觉得这地儿其实挺适合养老。可能真是听进去了老张的话，他今年虚岁三十，是该好好过日子的岁数了。

        可是该和谁好好过日子呢？他脑子里想了好几张女人的脸，似乎都不行。

        余清南没什么行李，无论走到哪儿都是自己一人，也不需要给谁带什么礼物，从机场出来直接去了停车场取车。

        走的时候扔这儿的是辆黑色的跑车，交停车费的时候他有点心疼，和当初买车的时候一样。其实也不一样，买的时候更疼。

        他从兜里摸了根棒棒糖出来，拆了包装纸后塞进嘴里，直接一口咬碎。嗯，挺甜。甜的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姑娘，那姑娘可还欠着他个棒棒糖。他这么小气的人，这事儿可不能忘。

        走的是机场高速，开车到家也就不到一小时。大多数时候余清南不太回这边，前几年买这儿是觉得离水近，利财运，如今也涨到上千万，也算是利了财运吧。

        大四最后的几个月，似乎发生了很多事，喻知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凑巧，她清明节那个夜晚是在医院病房里度过的。

        前一晚，她因为急性阑尾炎进了医院。

        之前是慢性的，她一直知道，每次疼起来就吃点消炎药，严重了挂两天水也就会好。就这么一直拖一直拖的，最后还是没逃了，挨了这一刀。

        其实也不过是个小手术，切了就好了，可她就是害怕医院这种地方。小时候感冒发烧就是往诊所跑跑，打针吃药都没怕过，可打从她记事以来，医院这地方她还是没去几回的。可能是气场不合，毕竟和医院这地方气场合的，应该也没几个。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给那小流浪取名字，那小家伙就被送走了，脏脏的一团儿洗出来其实是白色的，挺漂亮，就是不太亲人，总是自己窝在沙发一角睡觉。

        喻知不知道这会儿有没有人愿意领养它，如果没有人领养，不知道是不是又得回去重新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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