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化形术

“洪师兄。”原来是洪真啊，一看到他，不由想起前天与洪真对话时他还浑身是血只剩一口气，沈辞忍不住道：“你没受伤吧？”

        洪真挠挠头，不太好意思：“没啥事，让你见笑了啊。诶！你们见到游心师祖了？她跟你们说了什么？”

        提及这个话题，其他弟子同一时间被吸引，当时大家中了幻象昏迷，后续事情一概不清。

        没有哪一个仙门子弟会不憧憬修仙界大神，平日里游心真人只出现在弟子们的言谈以及门派史册中，大伙无一不好奇今年试练胜出者在太玄阁的见闻，但宋璟不喜与人话闲事，其他人见到沈辞肯说，不约而同围了上去。

        等到单郁与其师单良进门，便看见堂上除了宋璟以外的弟子都在围着沈辞说话。

        单郁朗声道：“你们在做什么？”

        洪真第一个站起来，“师父，师兄。”

        堂上弟子随之先后起身问礼，“单师叔，单师兄。”

        单良提溜着一只葫芦水壶，嗓门粗大：“就知道伯承一走堂上得吵翻天，不过奇了，怎么今日都围着韫玉？”

        洪真憨笑道：“师父，我们问沈师弟游心师祖的事呢。”

        这位宽袍大叔高且壮，身上有练武之人的豪迈气概，亦有修仙者的超脱爽直，沈辞低声对平平道：“单良师叔看起来善良多了。”

        平平愁眉不解：“是啊，单师兄是单师叔养大的，为什么单师兄脾气会那么凶？”

        单郁是孤儿，单良早年下山云游，在一处树荫下捡到一名男婴，带回太素山将养。于情分上单郁可算是单良的义子，盖因单良为出世修者，仙门清规戒律不可有世俗羁绊，所以便收单郁为徒，视作亲传。

        单良抓着葫芦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叫你们平日里惫懒，如今见遇白和韫玉上了太玄阁，知道馋了吧？都坐好，这节课教你们好玩的。”

        沈辞吸吸鼻子，“单师叔，我怎么闻到酒味？”眼睛盯着单良手里的葫芦，嗯？老师上课带头喝酒？

        单良否认，对着葫芦嘴又灌了一口，“什么酒，这是茶，小孩子不懂别乱说。”

        单郁这做徒弟的不便于堂上明说，拿眼睛盯着单良手里的酒葫芦，暗示道：“师父，明日怀宵师叔就回来了。”

        “是吗？”单良拧着葫芦盖，“那你别揭为师老底啊，怀宵回来就让他来教学，这几日天天带这些皮猴子，累煞老夫。”

        堂上的皮猴子们：“……”

        单良命堂上的弟子两两一组，互为搭档，大家或就近邻桌组队，或是找关系好的，平平第一时间找上沈辞：“公子，我们组一队吧。”

        岂料沈辞摆摆手，搭上宋璟肩膀，“师兄，要不要跟我组队呀？”

        宋璟将沈辞的手撇开，他身边也有两名女弟子邀请，稍一抉择，对沈辞点头，“好。”

        平平道：“公子，您平时都是跟我组队的？”

        “这次情况特除，你找别人。”

        平平一脸受伤，不甘心地觑了一眼宋璟，不明白为什么公子跟他去了一趟太玄峰，回来两人关系就好成这样了？

        单郁作为本堂课的助教，与其师单良做搭档。

        单良示范道：“取对方身上一物，或是身体发肤，或是贴身之物，确保此物存有宿主气息，以作媒介。”

        拈来徒弟的一根发丝，缠于指尖，掐诀运咒，随后堂下弟子一阵惊呼，堂上赫然站着两位单郁。

        一位单郁仍是老样子，另一位笑得有如弥勒佛，用在单郁那张刚正守直的脸上甚是滑稽。

        单良拿酒葫芦灌了一口，满嘴“茶气”地用着单郁的声音道：“此为化形术，你们试试能化成几分，今日看谁变得最好，老夫有大奖给他！”

        弟子们两两一组相对而立，听从单良指导如法炮制。

        沈辞宋璟双手同步运功调转灵脉，宁神低语，“万物有为，万法有道，蕴灵合光，凝气化形，变！”

        两人念完先后睁眼，此刻形貌赫然转换。

        第一感，沈辞觉得一步之遥的少年矮了他半个头，而宋璟慢他一步睁眼，两人目光接触，气氛忽然诡异地静了一瞬。

        “噗……”沈辞一个没忍住，看到变身成自己模样的宋璟，大脑认知有一瞬间凌乱了。

        不苟言笑，严肃端方貌的沈辞？

        沈辞笑得前俯后仰，“哎哟师兄！你变成我的样子，好歹表情也配合着变一变呀，端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任谁看见都知道是冒牌货了。”这头说着宋璟，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顶着宋璟冷峻的面皮却笑意灿烂。

        形似神不似，说得正是两人。

        宋璟不忍看地别开脸：“你别笑了。”

        宋璟化形后的沈辞，温玉窦变寒冰，姿容冷峻，白衣素衫难掩贵气，如簪缨世家里金玉养成的小少爷。

        沈辞左看右看，怎么看都觉得宋璟的“沈辞”比自己平日更英俊了，难道是主角的气质加持？忍不住伸手想触碰面前人的脸，却被宋璟后退半步避开，沈辞捞了个空，转而摸摸自己脸上。

        哼，不让我摸自己的脸，我就摸你的。

        这一摸发现，手心多了不少粗茧硌脸，幻形术变得一丝不苟，这么小的细节都照顾到了。

        单良变了一面水镜供弟子们照看，沈辞去照镜子，镜子之人剑眉凤目挺鼻如峰，眉眼间有种淡漠疏离的易碎感，只是此刻这皮囊套在沈辞身上，清冷少年一夕遇炙阳，将周身的薄冰烤了个干净。

        主角的神颜设定真不是盖的，这张脸男人女人见了都喜欢嘛。

        沈辞学着宋璟板正腰杆，存心膈应他，模仿宋璟的嗓音，“咳咳！师弟，你看师兄我现在俊不俊？”

        宋璟额上青筋隐隐跳动，眼不见为净地闭上眼。

        堂上哄闹，不少人要么没化形成功，要么是维持不到一息就破功现行。

        “哎呀！你变的都是什么啊？把人家变得这么丑……”

        “宁凝师姐，您别急，我再试一次。”

        齐平平和他旁桌一位脸颊肉嘟嘟的女弟子组队，那女弟子变成了齐平平的模样，但是嗓门却还是女声，因为见到齐平平变出女儿脸男子身的自己，差点气昏头，灵力浮动打回原形。

        洪真学着女子姿态，扭腰走过来，打量沈辞宋璟，“你俩变成啦？”洪真也是跟女弟子组队，化形后身材壮硕了不少，好好一个清秀佳人变得惨不忍睹。

        沈辞看着周遭群魔乱舞，咋舌道：“……我以为大家的化形都跟我们一样。”

        单郁也看不下去了，黑着脸对洪真道：“从实，赶紧变回去。”

        从实是为洪真表字，洪真很听师兄的话，试着变回，半响满头大汗道：“变不回去了，师兄……师父快救我。”

        单良在旁哈哈大笑，看够了戏，广袖一挥散出灵力，“撤。”

        随即，沈辞发现自己手心粗茧消失，所有弟子恢复原貌。

        单良道：“不错！遇白和韫玉完成了，孺子可教。”

        “第一回试容易出现纰漏，多练练就成了，今日就学这个，你们有不懂的便去问遇白和韫玉，老夫还有事，晚些再来看你们。”

        单良吩咐完，带着单郁要走，沈辞连忙叫住他，“师叔，您不是说变得好的有奖励吗？”

        “急什么，你俩先把其他人教好了，我回来就把奖励带给你们。”

        单良长老直接当了甩手掌柜，让一班学生自己自力更生。

        一直等到第二日，依旧不见单良长老再露面，翌日早课依旧只有单郁过来溜了一圈，堂上弟子乐得逍遥，大多数人兴致不减，直接把幻形术当成变身游戏，嬉闹不止。

        难为宋璟在这种环境下还能静心练字，仿若周遭布了一层屏障，隔绝外界一切嘈杂。

        沈辞在座上百无聊赖，一个身穿鹅黄纱裙的少女走近，沈辞讶道：“渺渺？”

        “沈师兄好。”来者面容娇赧，娉娉袅袅，正是太玄峰分别的渺渺。

        沈辞道：“听洪师兄说你归家探亲了，怎么这么快回来？”

        昨日学堂里独不见渺渺，沈辞便去问了洪真，得知她被家里人接回去小住，并且一问才知，林渺渺乃是白帝城将军府的嫡次女，家世显赫，幼年因为体弱才送来太素山修行，拜在怀宵长老门下。

        想必是当日历练结束，家里人担心她的身体才将她接回去。

        见渺渺穿着常服而非玄清派统一的校袍，应当刚回太素山，“我今早便到了，听闻师兄们从太玄阁回来，便想……来与师兄贺喜，顺道，谢过宋师兄与沈师兄早先的帮助。”

        渺渺冲宋璟和沈辞拱手致礼，取出两个长方形的木盒，“这是谢礼，望师兄们莫要嫌弃。”

        宋璟起身回礼，并没有收下，只道：“举手之劳，勿需客气。”

        沈辞也道：“使不得，师妹，咱们是同门本当互助，你这样便是见外了。”

        林渺渺道：“只是两块墨锭，并不贵重，二位师兄平日写字用得上。再说了，我难得归家一趟，原也是要带东西来与大家分享。”

        原来渺渺带了足足两大食盒的点心，皆是白帝城老字号出品，她自己一人不好拿，便托洪真去搬，说话间洪真和一名男弟子已经登门，众人欢呼一片。

        平时下山一趟不容易，基本没机会吃到白帝城商铺酒楼的食物，就连沈辞想吃，都得是平平私下使银子让专人送来，其他弟子哪里有沈辞这般阔绰，不待渺渺说完，手早早就伸向食盒了。

        古代的姑娘很友好嘛，回家还知道带特产分同学。

        沈辞喜不自胜，“那我便不客气了。”双手接过渺渺的木盒，顺道拿了宋璟的一份递给他，劝道：“师兄，一只毛笔罢了，渺渺师妹一片心意，咱们莫要辜负了，来！拿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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