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郝韵一愣，然后手被他一把拍开，听见他说：“等，一会儿。”

        郝韵感觉他说话冒出来的都是寒气。

        等了大约有两三分钟，他从地上坐起来，扶着墙慢慢站起身，“走吧。”

        郝韵站在他身侧，以防他突然摔倒，问道：“你刚刚怎么了？”

        大兄弟语气轻描淡写，“毒发了。”

        郝韵：？？？

        又听他道：“不过没什么事，就只是要疼一阵。”

        她想到了上次自己一个人说了大半天的事。

        所以，之前不理她，不是因为不想理，而是因为他疼得说不了话？

        二人走到了洞口。

        郝韵对林时道：“你后退点儿。”

        待林时站好后，她一脚向前踢过去，石墙应声而倒，落了一地的碎石块。

        郝韵跨过石块，先行走出去。大兄弟正准备跟着出去，看见外面郝韵纤细单薄的背影，又看了看剩下半截石墙。伸出脚，用力踢了一下。

        石墙——纹丝不动。

        他若无其事地收回脚，跨过去，走出洞口。

        到了小树林，郝韵放慢了脚步，打算跟在他后面走。

        大兄弟停了下来，“你怎么不走前面了？”

        郝韵解释道：“这里面有阵法，我不会阵法。”

        大兄弟狐疑地看着她，“那我就会？”

        她下意识道：“你说你——”想起这次他没说他会，又将后面几个字咽回肚子里。

        “我说什么？”大兄弟盯着她。

        “你说你看着这么聪明，解这个阵应该不成问题，你不会？”她做出一脸惊讶的样子。

        大兄弟定定地盯了她会儿，郝韵眨了眨眼。

        最后还是带着她出了林子。

        走至岔路口时，郝韵二话不说直接拽着他向山上走，一边走一边解释道：“这会儿他们应该发现我们不见了，山下可能设有埋伏，我们先上山躲躲。”

        大兄弟没说话，跟着她上了山。

        郝韵带着他站在一棵枝繁叶茂的粗壮的树旁。看看他身上的一身黑衣，又看看自己身上一身青衣。

        很好，完美融于大自然。

        她问道：“你会爬树吗？”

        大兄弟：“？”

        夜幕降临，明月高挂。

        没有灯的世界，月光根本靠不住，看着月亮那么大那么亮，云一遮，什么也看不见。

        树上坐着两个人，郝韵把内衬撕了几个长条下来，绑成一个更长的长条，然后把自己和树绑了起来。

        看她在那里忙活了许久，大兄弟：“你在干什么？”

        “看不出来吗？把自己和树绑起来啊。”

        “……我意思是，你为什么把自己绑在树上？”

        “防止睡着了掉下去，你要不要也绑上？我这儿还有几条。”

        看着郝韵递过来的布条，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两个把自己绑在树上的人，看着黑漆漆的山林，耳边传来蛐蛐一阵一阵的叫声，伴随着蚊子的嗡嗡声。

        “啪！”郝韵打死一个蚊子。

        “你叫什么？”大兄弟突然问道。

        郝韵看着手上被蚊子咬出来一个大包，答道：“郝韵。你呢？”

        大兄弟侧头看了她一眼，“林时。”

        零食？

        “好名字啊。”话说好久没吃东西了，肚子真饿。

        “哪里好？”

        “嗯……”郝韵开始胡诌，“李白有句诗：林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里面刚好有你的名字。”

        她把原句改了一下，不过也没差多少。

        “李白是谁？”

        “……一个伟大的诗人。”

        “我怎么从未听过此人。”

        “你见识太少？”

        林时一愣，一向都是他堵别人，头一次被别人说见识少，他忍不住笑了，“你倒是人如其名，好运，牢房里都能发现机关。”

        “……”不，你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胳膊上一溜的蚊子包，想到自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才碰到的机关，郝韵沉默了。

        “你怎么被抓过来的？”他道。

        说起这个，郝韵就一肚子气：“他玩阴的！他装晕，然后下毒！”

        林时不以为然，“你用剑，他用毒，不一样的吗。”

        郝韵闻言，打量了他一眼，道：“他也抓了你，你不应该和我一起唾弃他，说他阴险狡诈下流无耻吗？怎么还为他说话？”

        “你说的对。”林时点头，“那你是怎么知道我会阵法的？”

        “咳、咳。”郝韵因他猝不及防的转话被自己口水呛到了。

        “你这话题转的也太突然了。我刚不是说了吗，因为你看着聪明啊。”

        林时当然不信这种话，又问道：“你以前见过我？”

        “没有。”郝韵摇摇头，“我刚下山就被抓过来了，这是第一次见你。”

        风清月白，皓月当空。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花叶上。

        借着月光，他看着郝韵，少女黑发高高扎起，一路逃亡有点散乱，肤色白皙，面容清丽秀雅。

        他之前也没见过她。

        林时的神情变得有些奇怪，“你喜欢我？”

        要不然怎么会对他有这种幻想，虽然他真的会。

        “咳、咳、咳。”郝韵又被呛到了，一脸震惊地看着他，“怎么可能！”

        这是什么脑回路！？

        林时松了一口气，一脸庆幸：“那就好。”

        郝韵：“……”

        这让人莫名火大的反应，你庆幸个锤子啊！

        她睨了他一眼，正准备回两句，却见林时突然向她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又指了指她身后。

        郝韵转头一看——有一行人正举着火把向这边走来。

        她飞快地将垂下去的腿收上来，紧紧的贴着树干，看着那一行人。

        他们越走越近，二人靠在树上，屏息凝神。

        听一人道：“这大晚上的，什么也看不到，咱们还举着火把，那两人如果看见，早就躲得远远的了！这不是白费功夫吗？”

        另一声音道：“毒老现在还在气头上，先随便搜搜吧，山下的路都封着，他们也逃不了，明日白天再仔细找找。”

        又对后面两人道：“你们两个！去那边看看。”

        刚好指的是二人所在的方向。

        郝韵转头看向林时，却见他目光微动，手伸过来——然后把她的头猛地按下去。

        郝韵听见自己身体某处“咯嘣”一声。

        md……腰扭了。

        这时，一胖一瘦两个人也走了过来，开始四处搜查。

        郝韵头被林时摁着，刚好能看着他俩就在树下走来走去，耳边是林时稳如老狗的心跳声。

        胖子左右看了看，把手上的火把递给瘦子：“兄弟，帮我拿下，这一路快憋死了！”

        瘦子接过火把，胖子急匆匆走到树旁，开始解裤腰带。

        郝韵：“……”啊啊啊啊啊我要长针眼了。

        这个视角真的是一览无余。

        她急忙移开视线，却看到身旁有一条颜色鲜艳的蛇正顺着树干爬下去。

        郝韵的身体立刻僵住了，这蛇什么时候在树上的？想到自己刚才旁边一直有条蛇……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胖子刚解开裤带，抬头就看见一条五彩斑斓的蛇，吓得魂不附体，发出一声尖叫。

        “啊————蛇、蛇！”

        随即转身就跑，却被裤子绊倒在地。

        瘦子走了过来，把他拉起来，用火照了照前面，只看见一截尾巴消失草丛深处。

        胖子匆匆穿好裤子，又有两三个人赶到，问道：“怎么了？”

        胖子扯着他们想要离开，“走走走，那有蛇！”

        “哈哈哈哈！一条蛇就把你吓成这样，太怂了。”

        “就是！”

        “放你娘的狗屁！普通的蛇老子能怕？那蛇五颜六色……”

        声音渐渐远去，林时松开郝韵，郝韵慢慢直起身，试着动了动，还好，扭的不厉害。她扯过林时的袖子，把袖子撸上去，胳膊上果然有两个小洞。

        林时抽回手，把袖子放下去，“那蛇没毒。”

        郝韵感觉有些奇怪，一般这种颜色鲜艳的蛇都是有剧毒的，可看他的伤口确实不像中毒的样子，她抿了抿唇，道：“谢谢。”

        算了，看在他挡蛇的份上，就不计较他按她头，害她扭到腰的事了。

        不过他身上怎么还是这么冰，郝韵不由问道：“你被抓来多久了？”

        林时想了下，“大概有三四天了，牢房里的人都换了好几波。”

        “那你也试过药……？”

        林时点点头：“当然试过，很多次。有时候一天就要试三四次。”

        对面牢房的人，那一次过去人就没了，他一天还试三四次？

        “原本我今日打算杀他的。”

        这个她知道。

        “之前我偶然发现，毒老在翻有关温柔散的医书。”

        温柔散？

        江湖十大奇毒之一的温柔散！

        这种毒不会立刻要人命，是一种慢性毒药。但中此毒者身体会日渐衰败，内力先逐渐减弱，再恢复，但每次只会恢复到之前的一半，循环往复，直至内力散尽，衰败而死。且此毒至今无解，中了这毒，基本上就只能等死了。

        不过毒老不就爱研究各种奇毒吗？

        郝韵问道：“翻这个怎么了？”

        林时眼带笑意：“我观他气机郁滞，脚下虚浮似是内力不稳，应是中了这毒。”

        毒老中了温柔散？！

        郝韵想到了上次的交手，自己一点内力都没有还能在他手下撑过几招，当时自己就有点怀疑，没想到是他功力减弱了，“难怪……”

        “难怪什么？”

        “啊……照这么说，他其实过不了多久就会死了？”

        林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虽然此药无解，但他想了另一种方法——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

        郝韵瞬间明白了，喃喃道：“所以他抓那些人就是为了研究这个。”

        害了那么多人，只是为了解他身上的毒，这个辣鸡！

        林时又说：“我算过，这几天就是他功力最弱的时候，最有可能杀的了他。就算不成功，死了也好过便宜他给他试药。”

        郝韵：……是个狼人。

        从上次交手来看，毒老最近这几天应该是功力最弱的时候。这样的话，等过几个时辰，自己身上的药力散了，恢复了功力，这次逃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暖风吹过，郝韵精神也没刚开始那么紧绷着了，感觉有些困，打了个哈欠。

        算上前几次循环的时间，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了。

        林时看她脑袋一点一点的：“你睡会儿吧。”

        困意来的汹涌，郝韵也不再推辞：“那我先睡一会儿，记得叫醒我，你也睡……”

        声音越来越弱，他转头一看，人已经靠在树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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