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夜光粉，顾名思义就是晚上会发光的粉，但这种粉价格昂贵，而且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买到，怎么会出现在这小山村里？

        萧毓也想到了这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事情不简单啊。”林时若有所思，“我总觉得，那天早上山贼来的未免太巧了些，那人费心设计了这么多，不可能只是为了把我们交给山贼。”

        “现在很明显了，山寨的位置隐蔽，没有专人领着进不来，所以——”林时垂眼看着手上的黑粉，“我们就是进来的路引。”

        能在这推车上做手脚的一定是村里的人。

        可是，村里的人找山贼的具体位置干什么？

        林时一边想着一边和萧毓出了牢房，不经意间看到有个人拎着一个食盒，匆匆从面前走过，行踪鬼祟。

        食盒？

        他扯了扯萧毓：“走，跟过去看看。”

        郝韵和白甜在房里闲聊了几句，听到有人敲门。

        郝韵打开门，看见一个长相有些阴郁的年轻人站在面前，问道：“你是？”

        那人拱了拱手：“在下张清，是这青山寨的二当家。”

        哦，就是那个拦着结婚狂弟弟，救了白甜的那个。

        郝韵对他印象好了点：“不知二当家有什么事？”

        张清笑了下，阴郁的感觉少了几分：“姑娘在屋里不免有些闷，不如我带两位姑娘到处转一转？”

        郝韵还未答话，白甜出现在一旁：“好啊！”

        她转头对郝韵道：“在这里带着多无聊啊，出去逛逛吧。”

        看她一脸兴奋的样子，郝韵也想知道山贼窝长啥样，便同意了。

        青山寨地方还挺大，景色也不错，鸟语花香，万紫千红的。

        就是一路走来，全是些五大三粗，长的凶神恶煞的汉子。

        真的很破坏风景。

        难道当了山贼就不成亲了吗？一个女子都没看见。

        郝韵正想着，发现他们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寨子深处，这里的景象变了。

        妇孺多了起来，她们一边晒着太阳做针线活，一边聊天。旁边有熊孩子在地上打滚，然后被拉起来揍了一顿。

        温馨日常的场景看着一点也不像个土匪窝，倒像是个普通的村子。

        而且无论男女老少，看见张清，都笑盈盈的打招呼。

        甚至有个小孩扑过来，一把抱住了张清的腿，丝毫不畏惧他一身的阴郁。

        张清抱起小孩，好像看出了郝韵所想：“是不是觉得这里不像山贼的地方？”

        郝韵一愣，随后承认道：“是不太像。”

        从眼神看得出来，这些人和前面那些人完全不一样，没有杀过人。除了住在青山寨里，和山下的普通村民没什么两样。

        张清逗弄了两下，逗的孩子“咯咯”直笑，就把小孩放下去，孩子跌跌撞撞的向远处一位妇人走去，他眼神温柔，一直注视小孩的身影。

        听见郝韵的话，他笑了笑，目光落在那群妇孺身上，又好像在透过她们看别的，露出回忆的神色：“因为他们本就是普通的村民。”

        又指了指旁边简单的篱笆，“这个地方以内山贼不会来，二位姑娘可在此地随意走走，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郝韵点点头，张清转身离去。

        和白甜在周围走了走，郝韵发现拐个弯就是田地，一些人正弯腰在地里插秧。

        一上一下，动作麻利，又快又整齐，不管横着看还是竖着看，都是直直的一条线。

        师兄看到一定很满意。

        毕竟他是一个强迫症患者。

        地里灌满了水，两人沿着田埂走，偶尔还能看到水里有黑黑的蝌蚪。

        前面有几个小孩猫着腰，手上湿漉漉的还粘着泥，猝不及防伸出手，溅起一阵水花。

        不远处还有两三个妇人，旁边坐着一个小姑娘，很是乖巧。

        看见那群孩子围到一起，叽叽喳喳的，小姑娘不由得站起来，迈着小短腿也想凑过去，走到郝韵面前时，“吧唧”一下摔倒了。

        郝韵以为她会哭，可她没有，她抬起头，懵懵地看着郝韵。

        白甜戳了戳郝韵，“看着你呢。”

        郝韵蹲下身，把她抱起来站好，小姑娘开口了：“漂亮姐姐，你是张清叔叔的娘子吗？”

        郝韵一懵：哈？

        旁边一个大娘急匆匆赶过来，听到这句话，一把拉过小姑娘捂住她的嘴，表情尴尬，讪讪道：“姑娘，对不住啊，小孩子嘴上没门，听到什么——”

        大娘突然意识到自己也说错话了，顿时卡在这里。

        郝韵：“……”好了，我知道了。

        她蹲下身子对着小女孩调侃道：“当然不是，你这么小就知道娘子了？”

        小女孩将嘴上的手扒拉开，一本正经道：“我当然知道。婆婆说张清叔叔年纪大了，寻常人家在他这个岁数早就娶娘子了。张清叔叔人那么好，为什么娶不到娘子啊？”

        郝韵：……她怎么知道。

        她知道的话上辈子也不会单身到二十岁然后就嗝屁了。

        看来张清的小孩缘不错，又是熊抱，又是操心他的婚事的。

        不过他找不到娘子郝韵也不意外，无关长相，是气质太阴沉了，自带冷气和“退避三舍”光环。

        “他长的太吓人了。”白甜一脸深思道。

        郝韵扶额：白甜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接。

        果然大娘听了直摇头，满是不赞同，“哎呀姑娘，这你就不对了。看人哪能只看外表。长的好看能当饭吃吗？”

        又一副“过来的人”的姿态，语重心长道：“听大娘的话，嫁人关键还是要心眼好，有能力，有担当。”

        “这二当家，看着是不好相处了些，可这为人没的说啊。当年闹旱灾，地里没有收成。上面倒是拨了赈灾粮下来，可那狗官心肝都黑透了！”

        “分到手里的说是粥，也就是加了几粒米的水！”

        “想要有粮食吃，就得花钱去他那买。那价钱比黄金都差不多了！我们种地的，就指着天吃饭，身上能有几个钱！”

        白甜听的义愤填膺，“这简直欺人太甚！就没人管管他们？”

        大娘想起来也是怒火中烧，“谁管啊，当官的都是一伙的！粮食塞得粮仓都放不下了，那天杀的玩意儿！宁愿放烂了，也不愿放些在粥里，多少人活生生饿死了！”

        又叹了口气道：“张清爹娘很早就去了，这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刚考上了秀才，就遇到了这事，他去说理，反而被打的一身伤。”

        “后来他带着我们离开村子，这一路上也不容易。到哪儿都说我们是流民，不让进城。直到在这山上遇到了大当家。”

        “遇到山贼，我们都吓的不行欸。张清不知道和大当家说了些什么，我们就到了这青山寨。”

        “虽然外面都是山贼，但他们也不过来，现在有吃的，有地方住。如果没有张清的话，我们这帮人早就死了，这样已经很好了。”

        大娘看着在地里劳作的青年们，遥遥想起上山那一天。

        当时有不少人不愿上山，觉得有愧列祖列宗。

        本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进了寨子，不管做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就是山贼，没有回头路了。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见张清发怒。

        “这种时候还计较这些吗？！”

        张清喉头有点哽咽，他低头，平复了下情绪，“如果大家都能活着，我宁愿做一个山贼。”

        ……

        郝韵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本以为这青山寨上都是些打家劫舍的山贼，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她对大当家的感官也复杂起来。

        果然世上很多东西都不是非黑即白，分的清清楚楚的。

        呆在村里那几天，她也听说过他的作为。

        打家劫舍，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人。

        就这样的人，竟然有的时候都比那些道貌岸然的“官”，更能救人于水火之中。

        大娘定了定神，不再回忆，对二人道：“所以我们二当家人真的不错，姑娘好好处处就知道了。”

        郝韵：大娘您真敬业。

        白甜点点头，坚定道：“二当家人真的不错，但我还是喜欢长得好看的。”

        大娘：“……”

        林时和萧毓一路跟着那个小喽啰，到了一个偏僻的关着的房前，门口还有两人把守。

        小喽啰把门打开一条缝，将食盒塞了进去，就迅速关上门离开了。

        林时看着那两个守卫，对萧毓道：“你说那里面关着什么，为什么这么偷偷摸摸的？还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萧毓语气平淡：“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提着林时“蹭”的一声，两人到了房顶。

        林时一屁股坐在房顶上，抬头看向萧毓：“……下次提我的时候，能提前说一声吗？”

        然后收获了萧毓一个“就你事多”的表情。

        林时：“……”

        会武功了不起啊！摔！

        不过上来了还是很方便，林时掀开瓦片，往下一看，整个身体呆住了。

        萧毓见状道：“怎么了？”

        林时抬起头，表情忧伤：“我突然发现，我有点恐高。”

        萧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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