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萧毓目光一沉，额头青筋暴起，全身戾气翻涌，手里的剑在身侧划过一道冰冷的弧度，直直刺向对面的人。

        这一剑比上一剑气势更盛，剑气如风，气贯如虹。

        几乎是眨眼间，那剑便出现在眼前，青年急急举剑立于身前，剑与剑相击的瞬间，他感觉手腕狠狠一震，整个胳膊震的发麻，险些松开手里的剑。

        青年面上不动声色，却心下一惊，这一剑又霸道又邪门，他竟从未见过此种剑法！

        急退几步，青年抓起剑，剑指向前，内力暗附于剑上，真气流转，越转越快，剑气渐渐凝聚，地上的落叶也被卷起来，盘旋在他周身。

        蓦地，他腾空而起，飞身刺向萧毓。

        “妄虚剑法。”沂夏突然道，“他是江州林氏的人。”

        江州林氏，一个专注出剑痴的家族，和洛水夏氏、东翎萧家一起，并称三大家族。

        妄虚剑法乃林家绝学，而创这套剑法的林家先祖是一个和尚。

        一个还俗的和尚。

        他为了更好的参悟佛法，普渡众生，而还俗入世。

        这林家先祖也确实是个惊才绝艳之人，经过多年世事沉浮，一朝顿悟，妄虚剑法横空出世。

        后将妄虚剑法传给其养子林安后，便不知所踪。

        郝韵也是头一次见到妄虚剑法，看这样子，是打算放大招？

        对着青年这一剑，萧毓不闪不避，顶头迎上去。

        “砰——”

        落叶纷飞，烟尘四起。

        一次性抽调太多内力，青年感觉有点虚，还未缓口气，萧毓却像一点伤都没受，一剑接着一剑裹挟着劲风袭来，速度之快，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一晃功夫二人便过了七八招，所到之处如狂风过境，一片狼藉。

        青年感觉手越来越重，手上的动作越发迟缓。

        当又一剑刺向他的时候，青年想提起手里的剑抵挡，却发现自己的右臂麻木的失去知觉，根本动弹不得！

        看着越来越近，带着凛冽寒意的剑，青年瞳孔一缩——剑尖堪堪停在他眼前，再往下点就能削到他的鼻子。

        胜负已分。

        萧毓冷漠地看着他，心里一阵厌烦，“滚。”

        青年身后的人七手八脚，小心翼翼地把他从剑下拉出来。

        青年却一把甩开他们，走到萧毓面前，盯着他，张狂道：“你有本事杀了我啊，你敢吗？”

        “林越！”

        一蓝衣女子匆忙赶来，一见对面站着的林时，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歉意地看着林时道：“阿时……”

        林时最见不得她这柔柔弱弱的样子，能从那么多旁氏弟子中脱颖而出进到林家内部的人，心机和天分都是不差的，一天天总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也不知道演给谁看，“林瑶，我和你有这么熟吗？”

        林瑶脸一白，像是遭受了极大的打击，郝韵看着觉得她下一秒倒在地上也是有可能的。

        “你这废物怎么说话呢！”林越又开始暴躁。

        林时很不耐烦，“你再叫声废物，信不信我把你也变成废物？”

        “你！——”

        “这里很热闹啊。”

        陆任嘉换了一身能闪瞎人眼的衣服，摇着手上的扇子站在不远处，身后跟着刚刚消失不见的管家。

        管家看着乱七八糟的院子，心痛得无法呼吸。

        满院子花盆碎了一地，盆景和种在地里的花草都被砍秃了，土也被翻起来，掉了一地。

        三百年的五针松盆景！

        前朝的钧窑天青釉花盆！

        西域运来的七彩玫瑰花！

        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不，是黄澄澄的金子啊！

        陆任嘉扫了一眼四周，目测了一下，实在没有下脚的地方，偏头撇了撇管家，管家忍住心痛，指挥后面的下人赶紧去收拾。

        陆任嘉站在原地扬声道：“天色不早了，各位不如先回自己住处，等改天园子收拾好了再来观赏，如何？”

        在人家家里，把人家园子弄成这样，还有管家哀怨的目光。林越也不是个二傻子，顺着台阶就下了，带着一众小弟和林瑶离开了。

        林瑶走的时候又看了好几眼林时，郝韵瞧着很有故事的样子。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林时，恩，这张脸是真好看，完全长在她的审美上。

        可这性子就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阿韵。”

        郝韵转过头，猝不及防被闪了一下眼，陆任嘉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今天是半夏节，外面有不少好玩的，还有醉霄楼有几个菜堪称一绝，别处吃不到的，我带你去尝尝？”

        郝韵还未答话，林时走到旁边，抢先一步道：“陆公子，真不巧，她要和我出去一趟。”

        郝韵看向林时，想说：我什么时候同意了？

        却看见林时背着陆任嘉，对她眨了下眼。

        郝韵一时愣住，鬼使神差的没有反驳。

        陆任嘉有些可惜，漫不经心地转身却看见白甜充满期待的眼神。

        “我可以去吗？”白甜问。

        陆任嘉笑着点点头，“当然。”

        “那我可以带人吗？”

        难不成是想带上小意？

        “可以。”

        “陆公子你等一会儿！”白甜转身急哄哄地推着萧毓，“你快去换身衣服，上面都是灰，你陪我出去吃好吃的！”

        陆任嘉的笑容逐渐僵硬：……

        “沂夏师兄你去不去？”

        沂夏还在晕车的后遗症中，摆摆手，转身进了屋子，“我不去了，你们自己玩吧。”

        大街上车水马龙，街边有很多卖小东西的摊贩，种类丰富，琳琅满目，看的人应接不暇。

        走在路上还时不时飘来食物的香味，闻着这味儿，肚子就饿了。

        郝韵一边走，一边看前面被抱着的刚好正对着她的小孩正一下一下，有滋有味地舔着手里的糖葫芦，问林时：“我们要去哪？”

        糖葫芦有那么好吃吗？

        还是因为他牙没长好的原因？

        林时却突然也递过来一串糖葫芦给她：“你不是想见我三叔吗？游爷爷现在刚好在天一城里，说不定他也在。”

        就这？

        不能改天吗？

        她也挺想吃醉霄楼的。

        林时看出郝韵脸上的失望，又道：“游爷爷已经在这里呆了有几天了，明天就要走。”

        “哦……”郝韵问道，“那你和刚才那两人怎么回事？”

        “这个嘛，说来话长。”

        郝韵这次没有让他长话短说，“刚好我现在很有时间。”

        林时默了默，问道：“……你知道林家是个什么样的家族吗？”

        “听过一些。”郝韵回忆了下，“据说林家是个以武为尊的家族，连家里的仆从都会两下功夫。”

        “那妄虚剑法呢？”

        “这谁不知道，林家的独门剑法，绝世武功。”

        林时略点了下头，“在林家，只有嫡系弟子才有资格修炼妄虚剑法，譬如林越，他是这一任家主的嫡子。”

        郝韵差不多猜到他是个二代子弟，这么嚣张，就差在脸上写他爹是谁了。

        林时：“但不是所有嫡系子弟都有习武的天分，同样，有的旁系子弟天资出众，所以每代都会从林家的旁系里挑选出一个，也可以修炼妄虚剑法。这一代就是林瑶。”

        那个小白花？没看出来她这么厉害啊。

        郝韵：“那你呢？”

        “我什么？”

        “你是嫡系还是旁系？”

        林时顿了顿，“我爹是林家的嫡长子，他天分很高，可却对练武毫无兴趣，只喜欢吟诗作对，读书写字。”

        “林家怎么可能允许下一任家主是这个样子，所以我爹就跑了，等他再回林家的时候，只孤身一人抱着我。”

        “这个时候，上一任家主，就是我的祖父已经病逝了，家主变成了我爹的异母弟弟。”

        郝韵嗅到了狗血的气息。

        异母弟弟，说明不是嫡系。

        更名正言顺，天资还高的哥哥回来了。

        虽然弟弟已经是家主了，这心里也不安稳吧。

        以武为尊的家族、家主忌惮、林时还不能习武。

        看那个林越那么嚣张的样子，还有那么多狗腿子……

        郝韵已经自动脑补出一个小可怜的形象。

        她问道：“林越小时候也这样吗……？”

        林时皱了皱眉，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可以说林越与他从小就水火不容，动不动就喜欢找他麻烦。

        不过他每次都加倍报复回去了，林越现在也就只能嘴上逞逞能，过过嘴瘾。

        每次还被他气的跳脚。

        看着手里的糖葫芦，郝韵心一软。

        要知道多少孩子就是在小时候遭受暴力，留下心理创伤。

        想到了第一次见林时，他宁愿死也不肯给毒老试药，个性这么偏激……

        这林越太过分了！

        郝韵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出气！”

        林时看郝韵的表情和复杂的眼神，知道她可能脑补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正准备说几句，把她脑子里策马奔腾的思绪收一收，突然听到这句话。

        出气？

        林越吗？

        林时闭上了嘴。

        郝韵咬了一口糖葫芦，小贩已经把山楂籽去了，酸酸软软的山楂和脆脆甜甜的冰糖一口吃下去，糖柔和了山楂的酸，山楂的酸又解了糖的腻，两个味道在嘴里交汇，确实很好吃。

        但比云山派的糖葫芦，还是差了点。

        她对林时道：“你知道糖葫芦最好吃的吃法是什么吗？”

        看林时疑惑的眼神，郝韵继续道：“冬天的时候，将糖葫芦里的山楂换成葡萄，再把糖葫芦放在云山派屋子外面冻上一夜，那真的叫人间美味，天然葡萄冰沙。”

        零下三四十度的温度，也就这点好处了。

        林时咬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芦。

        虽然不知道她口中的冰沙是什么，但看她的样子，确实很好吃的样子。

        郝韵正吃着糖葫芦，却遥遥听到了白甜的声音，“阿韵！”

        “上面！我在上面！”

        郝韵抬头，白甜半个身子都伸在外面，对她挥舞着双手，差点摔下来，被一只手给拽回去了。

        “萧毓，你松开我，哎呀，我注意些，不会再掉下去了。”

        没一会儿，白甜又冒了出来，这回很正常，对她招手，“阿韵你上来呀，这家茶楼的点心超好吃的！”

        郝韵很心动，她瞄了一眼林时，挑眉询问。

        见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林时道：“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走吧。”

        到了楼上，陆任嘉和陆任意也在这里。

        陆任嘉笑着和林时打招呼：“林公子，真巧啊。”

        这虚伪的笑容。

        林时：巧你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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