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在去崖底的路上，郝韵一路安慰自己，跳崖定律，跳崖定律，他们一定没事。

        如果出了什么事——

        重来……

        这个想法在郝韵脑海里出现了一瞬，又迅速被郝韵压下去。

        一定没事的。

        萧毓能跟着跳下去，定是有办法的。

        真出了事……

        郝韵看了眼林时的后脑勺。

        他正背着她，山路崎岖，可他走的却很平稳，没有什么颠簸感。

        下一次，是真实的死亡，还是重来，谁也不知道。

        林时突然开口：“你有话就说。”

        郝韵再次怀疑，他后面是长眼睛了吗？

        “你是鱼吗？”

        林时：“什么？”

        “只有鱼才看得到后面。”

        郝韵听到他在笑，然后对她说：“你手都快扭成麻花了。

        郝韵松开手，又道：“我没什么话说的。”

        “你怎么这么磨叽。”林时长腿一迈，轻松跨过一截横在路间的粗壮枯木，“给你一次机会，不管说什么我都答应，过期不候。”

        什么都答应。

        郝韵有种错觉，好像他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这我怎么知道？”林时说着又开始臭屁起来，“虽然我聪明，可你也别把我想的什么都知道。”

        郝韵笑着轻嗤一声，注意到前面的沂夏，突然想到，好像出来后她就没怎么看见小莲姑娘？

        她催促林时走快一点，问师兄：“小莲呢？”

        好像她没和陆放打起来之前，看他俩还在一起的。

        沂夏沉默片刻：“走了。”

        郝韵觉得师兄有些反常，脸色苍白，嘴唇却异常的红。

        异常的红……？

        仔细看，似乎是口脂的颜色。

        她还是别问了。

        林时：“你嘴上有口脂。”

        郝韵：“……”

        沂夏：“……”

        郝不凡停下脚步，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

        沂夏掏出手帕，镇定地擦了擦嘴。

        郝韵不动声色地捏了林时一把，想快速略过现在这个话题，便又问：“她什么时候走的？”

        “一刻钟前。”

        那大概就是师父到的时候。

        走的真急，她还没谢谢她那两个烟雾弹呢。

        来到悬崖底，郝韵示意林时可以把她放下来了。休息了这一会儿，加上那两颗药的作用，她也恢复了一些，不像刚才，动都动不了。

        这块这么大，分开找比较快。

        找了几步路，拐过弯，就见不远处海面上有一艘大船，船帆上画着红莲印迹。

        “莲华教的船。”沂夏沉声道。

        “好像刚刚才离开的。”郝韵疑惑，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林时：“萧毓和白甜被莲华教带走了。”

        二人转头看向他。

        林时递给他们一块沾满沙土的粉白色碎布，与白甜穿的衣服颜色一样。

        碎布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大字：救命！

        下面还画了一团乱线，隐约是朵花的形状。

        郝韵知道白甜的字，仔细看确实是出自她手，歪扭成这个样子，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写出来的。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还活着。

        “你从哪找到的？”

        林时指了指他刚刚坐得那一块大石头，“那下面。”

        郝韵走到石头旁边。

        海水已经将地面痕迹冲刷殆尽，看不出其他什么线索。

        郝不凡也走过来，一屁股坐在这块大石头上，掏出他的酒葫芦，喝了一口。

        郝韵：“师父，你来的时候的船呢？”

        “走了。”

        “那你怎么回去？”

        “这个……”郝不凡又灌了一口酒，“忘了。”

        说罢，发出一声喟叹，“老了，老了，记不住事啊。”

        郝韵：“……”

        郝不凡反问：“你们来的时候的船呢？”

        郝韵：“……也走了。”

        那个假乞丐！骗了她的钱还把船划走了！

        郝不凡发出一声哼笑，“不愧是我徒弟。”

        郝韵：这有什么值得自豪的……

        她看向水面出神，难道他们就这么待在岛上，等有船经过吗？那得等到猴年马月？

        林时：“我去那边看看陆放的船还在不在。”

        陆放的船！

        对啊，还有他的船。

        沂夏：“我也去。”

        郝不凡摆摆手，示意他们快点走，葫芦里的酒就剩一口了。

        他将剩下最后一口酒一饮而尽，单手枕在脑后，躺在大石头上，闭上眼准备眯一会儿。

        郝韵坐在旁边的沙滩上，拨开沙子，挑拣着藏在下面的贝壳，试探道：“师父？”

        “嗯？”

        “叶昭昭就是师娘吗？”

        好半晌，才听到一声低低的“嗯。”

        “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郝不凡睁开眼，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照下来，有些刺眼，他笑了笑，“漂亮，聪明。”

        “你好肤浅。”郝韵翻了个白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郝不凡坐起来，坦然道，“男人都是这么肤浅。”

        说完还笑话她，“你不也喜欢漂亮的？”

        郝韵想反驳，又觉得他说的没错，最终只道：“他还……聪明。”

        郝不凡点点头：“不愧是我徒弟，这么肤浅。”

        郝韵：“……”

        明明开始是她问他问题，怎么就变成他笑话她了？

        郝韵把话题拉回正轨，“你们怎么认识的？为什么来这里？她……真的死了吗？”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郝不凡有些无奈，他的记性一直不好，时间也过了太久，他回想了好一会儿，“我那时刚下山——”

        在山上关了十八年的郝不凡一下山，就把在山上想干却不能干的事情干了个够。

        然后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银子，只能走路赶往同门师兄弟所在地。

        饿了两天，只喝了点水，天气又热，他晒得有些困，便找了路边的稻草堆睡了一会儿。

        他不知道的是，前方不远处的村子正在闹疫病，村民见他一副邋遢的样子，怎么叫都叫不醒，浑身发热，以为他快不行了，怕传染，便直接把他拉到了疫病死人堆。

        叶昭昭正四处游历，想寻找些尸体，可这个时代，有轮回转世之说，讲究入土为安，即使是尸体，也没人愿意给她。

        她来到此处，整个村子被疫病弄得死气沉沉，每个人自身难保，听她讲明了来意，也没管她去那死人堆。

        那里一般堆放的都是些死于疫病孤身一人，无人认领的人。

        郝韵：“然后她发现了你没死，可你染上了疫病，她救了你？”

        郝不凡白了她一眼，“你一天就就咒老子！”

        “我这不是合理假设，大胆想象嘛。”郝韵掏了一包瓜子出来，递给郝不凡，“那是怎么样？”

        郝不凡抓了把瓜子，“她一进那死人堆，便踩了我一脚，刚好踩在我背上，把我疼醒了。”

        郝韵：“……”

        真是……一点也不浪漫。

        郝不凡磕了一颗瓜子，又吐了出来，“你这瓜子怎么是软的？”

        郝韵：“我都被水泡了好几遍，它自然也被泡了。”

        说完，迎面一把瓜子丢过来，郝韵边躲边道：“你这是浪费粮食！”

        郝不凡气道：“你过来！你不浪费粮食，你吃！”

        郝韵当然没有吃，那地宫里的水挺脏的，除了药她做了防水措施，其他都没弄，导致水一泡就没法吃了。

        师父的嘴一向很叼，肯定不会吃这瓜子。

        “继续讲啊，师父。”

        郝不凡冷笑一声，“不讲了。”

        郝韵：“真不讲？”

        “不讲。”

        “梅子黄也不讲？”

        “梅子绿了都不讲！”说完，郝不凡意识到有些不对，“梅子黄？”

        “嗯。”

        就知道师父会上钩，这可是他最爱的酒，可只喝过一次。

        明楼的酒虽然难买，但其他酒用钱砸还是能砸出来的，只有这梅子黄，用钱买不到，只赠有缘人。

        郝不凡扫了她一眼，“就凭你装得那点树枝叶子也买不到。”

        “我肯定买得到。”郝韵保证道。

        郝不凡就当她在吹牛。

        郝韵：“后来呢？”

        “后来……”

        后来，叶昭昭废了很大功夫治好了整个村子的疫病。

        叶昭昭不仅医术好，做饭的手艺更是一绝。

        郝不凡被踩醒后，饿得不行了，他们手头也没什么工具，叶昭昭就给他做了一只叫花鸡。

        这一只鸡成功俘获了郝不凡。

        毕竟吃云山派的做饭师父做的饭，嘴巴里能淡出鸟。

        他没有就此离开。

        跟着叶昭昭相处几日后，觉得这个人真是有意思。

        聪明的有点傻气。

        为人处事，医书药理，料理手艺都很会。

        却有种与世俗脱节的傻气。

        他这个陌生人男子每天都去蹭她的饭吃。

        她也没有什么反应。

        郝不凡觉得，她长的这么漂亮，半点防身的功夫都不会，行走在这乱世里，没出事是因为：她离开家应该没多久，就碰到了他。

        出于这种责任感，他就这么一直跟着她。想着再送她一程吧，反正他也是下山游历的。

        送了一程又一程，两人的关系也发生了变化。

        在一座酒楼里，叶昭昭听到了赵禾的故事。

        在云山派，也有这么一个瞎半仙，算命之余讲点故事赚钱。

        郝不凡听过这个故事，见叶昭昭很感兴趣，又讲了些瞎半仙讲的。

        说是赵禾还有两个养子，其中一个养子创立了现在的林家，林家还保存着一个赵禾留下来的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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