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阴阳玉（二）

走去玄宫后门。

        由于玄宫建立于城中心的缘故，刚入夜，街道便已灯火通明，人言熙熙攘攘。

        一处路边的小摊旁，要了一碗面食后，聂雨孤静坐，看着眼前这以前不曾用心打量的街景，心头不禁掀起丝丝波澜。

        就这般看着，看着。

        好一会，店小二终于把一碗冒着热气的阳春面端上来。

        聂雨孤正要动手。

        而就在这时，街道，人群的尽头，一处拐角。

        赫然冲出一个黑色的人影，速度何其之快。

        赶着投胎似的，一路冲来，一边跑还一边推攘路边行人，样子如同一条脱了缰的野驴，硬是从那有些拥挤的人群中，以极快的速度杀出。

        聂雨孤都看傻了，那野驴越冲越近，像是野猪进田一般，行人就是田里的麦草，被他毫不费力的轻松挤开。

        也就是走到了眼前，聂雨孤这才看见这人身后果然还有人追赶，一身麻布，五大三粗。

        不过，是逃家的千金，还是行刺的杀手，聂雨孤自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此刻只在意自己眼前这一碗简单的面。

        可那穿着黑布夜行衣，分不出男女的身影，不偏不倚，偏偏就往聂雨孤这里冲来。

        凡是在他正前方的人都被推得七昏八倒，此时已经扑到聂雨孤面前，伸手就要抓着聂雨孤往后甩去。

        聂雨孤哪还能忍，自己只为了好好吃一碗面，找谁惹谁了？

        想罢，也不犹豫，出手就向那人胸膛抓去，想要在那人出手前制止。

        可万万没想到啊，前世不知拜了多少菩萨，刚刚出手，便是如同把手埋入沙堆一般，又是一片酥软的触感传来。

        没等聂雨孤松手，而那身影就抓着他向后甩去，力道比聂雨孤想象中大了无数倍。

        可那身影又怎会想到，聂雨孤已经抓住了她胸膛。

        就这般，两个人一同向后倾倒。

        半空中，聂雨孤看见那蒙面的黑布之上，一双包含震惊、错愕、迷惑的乌黑瞳仁，复杂的闪动着。

        乓的一声，聂雨孤砸在那木质桌面上，面碗被打翻，汤水四溅。

        聂雨孤被压在身下，丝毫感受不到后背被汤水溅烫，呆呆看着那离自己只有不到一指远的眸子，竟有些出神。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短短的一个呼吸间。

        那身影后面追赶的人这时也赶到，连跑带跳的，直接扬手扑向聂雨孤身上那人。

        那黑色身影也不知刚刚缓过神来，还是察觉到危险的预警，撑着桌面就向后退去，勉强躲过了这一击。

        拳风顺势向下，视野全被眼前的美眸遮挡，聂雨孤哪还能看到突如其来的飞拳、

        哇的一声，本就几日没有进食的干煸小腹，被这一拳轰得干呕起来，若非聂雨孤不是他的第一目标，只怕连胆汁都要吐出来。

        见打错了人，那壮汉看都没看聂雨孤一眼，绕过木桌就要再向那黑衣女子扑去。

        正要动身，衣角却是被一股巨力拉住，壮汉连拉衣角几次，竟丝毫抽不开身。

        这时，聂雨孤冰冷的声音在壮汉身后传来。

        “奶奶的……打老子一拳不要给个交代？”

        壮汉闻言回头，入目却是一双冷艳、充溢杀意的双眸。

        随后，右侧感受到‘铮铮’的嗡鸣声，一只赤裸的手臂扬起玄气，重重砸在壮汉脸上。

        两颗血牙蹦出，壮汉整个人向后倾倒，几个踉跄后，大腿一叉，勉强站稳。

        轻摸脸上凹牙处，壮汉神色瞬间狰狞，嘶哑着出声：

        “狗东西，敢偷袭老子!？老子这就给你交代。”

        也不多话，壮汉咆哮一声后，已经伸出长满老茧的手掌向聂雨孤抓来。

        手掌上黑色玄气涌动，如同隐隐延烧的黑色火苗一般，速度何其之快。

        聂雨孤自然不会硬接，一个闪身，闪到木桌侧方。

        手掌抓向聂雨孤之前的位置，落了个空。

        聂雨孤顺势一脚扬起，踢向一旁木质长凳，向壮汉砸去。

        不过伤害实在不咋地。

        一击不成，壮汉攻势已经再次袭来，一个顿身，身影俯冲到聂雨孤面前，一掌直击其小腹。

        聂雨孤旋转身躯，勉强躲过。

        若此近距离的闪避，壮汉也是一惊，手上动作却没有停滞。

        手掌上扬，引着黑色玄气翻转，形成一个半弧形，再次向聂雨孤抓来。

        接连的攻势覆盖，聂雨孤躲闪不及，被这一掌抓中，好在竭力后退了几步，没让壮汉锁死，不然真就要被一套打死。

        聂雨孤看向胸口处，三条触目惊心的抓痕撕破皮肉，就连渗出的血液都是诡异的乌黑色，衣物碎屑混于乌血中，粘在皮肉上，煞是难看、

        “别看了，这只是开始，敢管我的闲事，老子非要把你绑在木桩上，天天练爪，如何？”

        壮汉讥笑着，已经再次迈步动身。

        ‘鬼幽爪！’

        随着一声爆喝响起，壮汉手中的黑色玄气如同注入了汽油一般，瞬间汹涌，若刚才那只是小火苗，现在就是一团旺盛的火堆，从手掌蔓延到整个手臂，再飘向空中，幽黑一片，阴森无比。

        本就身患重伤的聂雨孤哪还有力气躲闪，即便是有，这一掌的速度也比之前要快上数倍，根本躲不了。

        一掌直插聂雨孤腹部，指尖没入腹中数寸，血液绕着指缝流下。

        捅破皮肉，就连体内肠胃都被刺穿，一股穿心的剧痛直击聂雨孤识海。

        壮汉看着聂雨孤，脸上浮现阴狠的讥笑。

        而聂雨孤在这重创下，依旧没有坐以待毙，脸上则是扬起刚加阴狠的笑容，一种视死如归的笑。

        没等壮汉对这笑容露出错愕，或是发出嘲讽。

        聂雨孤已经扬起右手，一拳向上轰去，这几乎是‘垂死挣扎’的一拳，聂雨孤自然是用了赌上身家性命的力气。

        ‘咔嚓’声响起的同时，聂雨孤的左拳接踵而至，又是一拳焊在壮汉脸上。

        两拳下来，壮汉连连向后倒退，手指也从聂雨孤身上拔出，又是一股剧痛传遍全身。

        回光返照的力气用完，聂雨孤已经彻底力竭，就连站稳，似乎都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

        “好，好得很！”

        壮汉强忍着脸上痛意，吐出一口血水后，迈步向聂雨孤走来，脸上早已没有了之前的讥笑，而流露一种阴狠的弑杀之气。

        简单干脆的一掌抓来，聂雨孤根本无力抵抗，被壮汉掐着喉咙一把掀飞，整个人被按在木桌上，如同一只待宰的猪狗，脸上只有因窒息带来的死寂。

        “真是聪明啊，不想受折磨，选择激怒我？很好，那我现在就成全你！”

        说着，壮汉那粗糙的手掌愈发用力。

        聂雨孤干咳的声音淹没在喉咙里，眼前的世界像是披上一抹浅白的细纱，世界越来越白，眼前越来朦胧。

        只能从白色的虚影中看见男子嘴巴在不断开合。

        不停开合着……似乎停止了？

        死了吗……这么快？

        原来死了就能呼吸，好微弱，但至少比喘不了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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