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何患无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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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誉有些头疼。【风雨首发】
身为安北大都护姜略的嫡长子,若非姜略谨慎,不令儿子太过张扬,恐朝廷猜忌。一声“少帅”,姜缘还是担得起的。偏偏这位姜少将军别的不爱,就爱和他谈古论今,不知道的人还当是姜家闹矛盾,做堂弟的恐堂兄一怒之下派人把萧誉做了,招了江都公主的忌讳,才这样隔三差五地找萧誉聊聊。萧誉却知不是这么回事,他总觉得吧,姜缘是为了看着他才过来的,这让他有点坐立难安,摸不准姜都护究竟是什么态度。
与他的郁闷相比,姜缘倒觉得日子挺不错他出身名门,父亲官位高不说,所处的位置也十分微妙。对他的家教一向严厉,故他少时没什么玩伴,等到大了,同龄人中,有他一般思维与眼界的人也少。萧誉长他几岁,性格沉稳,话不多,却比较会来事。酒也喝得,玩也玩得,聊能聊得来,嘴巴更不是没把门的。姜缘打心眼里想交这个朋友,之前是由于“站队”这个问题太微妙了,他才没冒冒失失凑上前,如今有了父亲的意思在,姜缘就没那么多顾忌。
尤其是今天。
只见他收了红缨枪,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朗声笑道:“萧兄神勇,小弟服了。”
萧誉神色淡淡,谦让道:“承让,不过是占了武器的便宜罢了。”
“胜就是胜,败就是败。”姜缘心胸开阔,自然不会因为萧誉不让着他就生气,应该说,萧誉若是让着他,他反而会不开心。只见他说了这么一句,话题很自然地带到辽东的局势上,“我随着父亲天南海北地跑,也算涨了些见识。原以为百越之地穷山恶水,百姓凶悍已是极致,到了辽东,见过那些蛮夷之后,才知晓何谓虎狼之性。”
高句丽人虽也骁勇善战,到底保守儒家思想熏陶,哪怕大夏认定他们也属于“四夷”之列,到底谈不上“蛮”这个字。能被这样称呼的,只有辽东的少数民族,诸如扶余、等。
这其中,又以为最。
多居于苦寒之地,以角弓、矢射猎为生,凿土穴而居。稍微先进一点的部族则会种植一点作物,更多得时间则在追逐、射猎禽兽中度过,略富裕些的人会以野猪皮为衣。
这等生活习惯,别说汉人了,就是高句丽人也看不下去。事实上,无论汉人还是高句丽人,都没把当人看过,觉得他们就是披着人皮的野兽。只不过呢,汉人也就讽刺几句,不把当回事。高句丽则与相邻,各部族征伐的时候,不少战败的人逃亡高句丽,宁愿做高句丽人的家奴,也不愿做胜利者的奴隶。
高句丽人收容人,本是看重他们比突厥人更耐寒,更耐饿,吃得少,做得多,将他们当做牛马使唤。后来被李氏发现了人的悍勇,觉得他们是当先锋和斥候的好苗子,出于土地扩张和士兵数量的需要,这些年便一直对挥师,将许多部族纳入麾下,不管是攻打新罗、扶余,还是其余部族,都是让这些人顶在最前面的。人也没什么同族留情的想法,一听见有赏,干得比谁都卖力。高句丽国土扩张至此,这些人的功劳确实不小,却也一直被防着。至于那些更远的,一时半会攻不下来的部族,高句丽则与他们暗通款曲,撺掇他们劫掠大夏边境。
辽东较之中原腹地,自是偏僻荒凉,但对人来说,已是流着奶与蜜的膏腴之地。在高句丽人的支持,以及一传十,十传百的效应下,时常有小股人劫掠北方,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姜缘这时候提出来,便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萧誉早将辽东的局势琢磨了千百遍,听姜缘这么一说,立刻明白了朝廷的用意,却觉得这个切入点有些不靠谱:“人虽与高句丽人联系紧密,到底不是一路。”对高句丽人来说,人的作用也就是战场上冲杀在最前头了,真要论信任,或许还不如他们养的狗。因为狗不会反咬主人,则不然,他们一旦强大起来,第一个倒霉得就是与他们毗邻的高句丽。
“若非如此,怎会拿他们开刀?”姜缘傲然道,“本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李家贪图人的战力,他麾下的人,实在太多了。”
高句丽的局势,已经是个解不开的结李氏家族在高句丽素有权势,几代都扑在了军中,高句丽王也是为了获得李家的支持,才会迎娶李载梁的妹妹为正妃。
你借了我的权势得臻大宝,转手就想将我们给打落尘埃,谁能忍?李家可不是那等被忠君爱国洗了脑,洗干净脖子等人宰的角色,他们牢牢地把持着军权,与的合作非常紧密。不是让他们来骚扰一下自己国家的边境,就是收人做家丁。你爱派人来分权就派,我们不负责他的生死,再说了,别人的战绩也没我们李家强盛。
高句丽仍带有“世家遗风”,能当官的,十有八九是官宦子弟,得罪不起,剩下那一成是裙带关系,比如某某爱妾,爱妃的亲人,才半只脚迈进了这只圈子。值得男人付出这种代价讨好的女人,枕头风的威力不可小觑,自然更不能招惹。这些本是派去瓜分利益,实则“送死”的人多了,高句丽王也不得不考虑后果。双方拉锯,便形成了这种时局。
可以说,李家的权势虽大,却有很大一部分建立在,也就是他们的敌人和“家丁”身上。所以么……
萧誉见姜缘如此神态,便没说什么。
事实证明,姜略,或者说被利益驱使的武将们办事,还是很有一手的。不消多时,城门守兵便见几个衣衫褴褛,满身血迹的百姓,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他们恐是探子,立刻横枪,阻止对方的进入,却从这些百姓的嘴里得到一个消息他们是十里外山脚下几户村庄的百姓,近百个披着野猪皮,手持劲弩的人在那儿烧杀抢掠,把他们的鸡鸭牛羊全部都驱赶走了,杀死男人,凌虐老人和幼童,****女子,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几个将领盘当着大伙的面盘问了一阵,听见为首的人拿着铁骑,眼睛就亮了,拍胸脯保证立刻会为他们讨回一个公道,随即便义愤填膺,对大都护请命,要好好收拾这些无法无天的人。
姜略忧心百姓,立刻派兵前往,誓要还以颜色。据说呢,将这些人杀了七七八八,只是为首的几个马比较好,较为奸猾,逃入了大山深处。
然后,大夏就直接问高句丽要人了。
高句丽对大夏的心思知之甚详,如今高句丽王病重,无暇理事,李载梁为了对付大夏,便想执行坚壁清野的策略,将辽东的高句丽人以及依附高句丽的各族悉数迁往山城之中。如此一来,一旦大夏进攻,粮食的运输消耗极大,又在辽东得不到补给,就很容易无功而返。
可以说,若是辽东真来这么一套,大夏攻打高句丽就不能拖到冬天,否则便会功亏一篑。好就好在李载梁虽权势赫赫,却到底不是一言堂,有闵家给他拖后腿,就算是绝妙的计策,也会被贬得一文不值。所以李载梁只是在边境几地推行了这一方略,没将摊子在整个辽东铺开。
大夏知他心思,却苦于无法,如今恰好要挑事,怎么能不掐中对方的命脉?大夏的逻辑也很正当人穷得连衣服都没得穿,披猪皮的就是贵族了,这是人尽皆知得事情,怎么可能手上有铁器?再说了,他们往山里这么一钻,咱们拉了网都没找到人,不是藏到你们的山城,又是去哪儿了?
“强词夺理!”李成道虽已过而立之年,到底不如其父沉稳,看到大夏递交的书信,怒不可遏,“就为几个人,便要入城搜查?”
他当然不能让大夏真派人来搜,否则他的脸往哪里隔?边境重镇,也没有让敌人进来的道理。但他也明白,这是一个针对他们家族的,极为恶毒的陷阱。
李氏麾下很多家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说李家顾忌他们,就是给一二首领发了铁器,盔甲想都不要想,但落在别人眼里,他们就是与走得很近。再说了,克扣人的粮食本就是常态,默许对方出去“打饥荒”,也是边境这些世家心照不宣的秘密。
李成道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闵家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对他们家极近抹黑之能事,从宁愿用人都不用高句丽人,扯到为什么要迁百姓到山城,不让他们在原本的地方生活。偏偏这些话语又极有煽动力,何况迁百姓入山城本就招来了很多怨言,不知晓大势的人,还有那些被触犯了利益的人会怎么想,又会做出什么反应,李成道不问即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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