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咄咄逼人博陵崔

幽州新年展销会，就设在北市檀州街，幽州最热闹的商业街，改造之后更是热闹非凡。
    沿街两边，无数的摊位，摆着各个商家的货物。
    就算大年初一，也无比的火爆。
    几乎每个摊位、店铺前，都挤着许多胡人，也还有不少挤不过去的内地商人，好像这些货都不要钱似的。
    武家近水楼台先得月，也是弄了许多店铺、摊位，武家工商业的大总管赵义甚至都亲自来幽州坐镇。
    “白糖，这种雪一样的白糖，我们阿会部都要了。”
    “凭什么你们就都要了？你们奚人有那么多东西换吗？”
    “我阿会部是奚族第一大部，幽州大都督都是我们奚王女婿，这里白糖我们全包了。”
    “我呸，你们奚王之女不过是大都督的妾而已，我们可汗还把可贺敦杨公主直接送给了武相公呢，这些白糖我们突厥要了。”
    白糖铺子前十分火爆，火爆的都要打起来了，要不是入城前收缴武器，而且这里也严禁斗殴，只怕他们早开干了。
    论品级，其实左领军卫翊府中郎将跟兵部侍郎都是正四品下，职级一样，当然，兵部侍郎论权柄肯定比中郎将要高，
    “门下走狗小的庞某拜见恩公！”
    可惜加价也没用，武家现在的白糖生意很火，但确实供应不及，首先还是原料问题，虽说有丘家段家冯家冼家等在岭南、南中等地扩大甘蔗种植面积，加大粗糖产量，
    付上订金，想要什么可以订购，甚至可以按要求订制。
    “我们用金子来换！”
    “公是公，私是私，刚才公的招呼打过了，这私礼也还得见一见的嘛，对吧，崔侍郎。”
    庞孝泰让武怀玉很佩服的地方有两个，一是他虽很年轻，却已经生了十八个儿子，个个都还挺勇武，二就是他这豁的下脸，能够紧紧抱着武怀玉大腿，哪怕现在是左领军翊府中郎将，还赐紫袍金鱼，依然见面就跪还亲吻靴子。
    可崔敦礼仍还是又问，“我刚来便听闻幽州要对北山奚用兵，还要征召奚、契丹、突厥诸部从征，此事可曾有先请示朝廷？”
    毕竟长安城中郎将有二十个，还没算太子六率里的十个从四品的中郎将，但兵部侍郎却仅有两个。
    “不知崔侍郎，可还有其它疑惑否，不如一一问来，我现在就一一回复你。”
    崔敦礼家族博陵崔第二房，当年因被高欢残害，仅余三只逃入关中，甚至还曾改姓宇文，但也因祸得福，成为关陇名门，    现在民间有论门第者，甚至有把崔民干列为第一等，之前朝廷有次给勋戚百官配售没收三阶教寺田时，有司就把仅为黄门侍郎的崔干列为了第一等。
    斗盐不过二三十文，便宜的白砂糖都要十文一两了，相差数十倍之巨。
    白糖这玩意，早两年长安的天子都没见过，长安的白糖以前都是天竺商人贩来的，黄黄的也敢称白糖。
    人家武家的老冰糖颜色都比他们的白，更别说白砂糖、白冰糖这些，那真叫一个白。
    茶叶、药，
    幽州大都督府。
    都说这玩意那是长安宫廷贵人和长安贵族们才享受的起的好东西，身份的象征，
    “我们用名马！”
    就算得自己来提货，还要交税，那也依然划算的很。
    这次的幽州展销会，可是完全不同的模式，好东西多，交易也便利，最重要的是还可以订货。
    崔敦礼坐在那还是忍不住问道，“翼国公身为朝廷边臣大将，到任幽州后，先后纳范阳卢氏女为媵、山后首领高荣女为妾，又从草原带走前朝和亲突厥的突利可贺敦杨氏回幽州，现在又没先请示朝廷，便纳奚酋可度者和契丹酋摩会的女儿、妹妹为妾，    这些是不是有些不合适，而且这里面是否有强迫之意，还希望翼国公能够给个详实的解释。”
    反正都打着自家酋长的旗号，然后又来扯关系，什么我家奚王嫁女给大都督了，那我家可汗还直接把可贺敦送给大都督了呢。
    铁锅、针线、陶瓷器。
    “好，我马上派人请他们过来。”
    “哈哈哈，这各家联姻，亲上加亲，真要论也是论不清楚的，还是各论各的好，崔侍郎叫我二郎便行。”
    看看人家武都督，这么多好东西，价格多便宜啊。
    “其实我纳媵妾，都有事先禀奏过天子，纳卢三十五娘为媵，也向礼部上报，还拿到了媵告身才迎接她过门的。”武怀玉不紧不慢，“至于说杨娘子那事，我也早向圣有详细禀明过，圣天子也给我和杨娘子都手书回复，让我今后好好照顾杨娘子。”
    气氛变的凝重。
    为此还惹的李世民大怒。
    蕃胡们哪见识过这等好东西，尤其是听说这是长安天子和贵族们才能享受的了的好东西，
    你家奚王要吃？我家契丹汗不能吃，那我家突厥可汗也想吃呢。
    “崔侍郎一路辛苦了。”
    立马就察觉到其中的巨大商机。
    “这是做什么，庞将军赶紧起来。”
    许多胡商甚至看到商机，还想包货，可其它胡商哪个肯。
    “我们拿貂皮来换，拿珍珠来换！”
    崔敦礼黑着脸，冲武怀玉叉手，不太情愿的叫了一句，“见过姨祖父。”
    什么？    最次的白砂糖也要十文钱一两？    是一两不是一斤？    武家白糖分三等，每等又分三级十文一两的属于最便宜的那种，最贵的足要百文一两，还得是开元通宝钱，不能是其它什么隋五铢等。
    气氛变的有些微妙。
    可这买卖越来越大，但参与者也多。
    “一路耽误，让大都督久等了。”
    “我身为圣人派来幽州的官员，对于发现的问题，有责任问询，然后奏禀圣天子。”
    范阳卢北祖大房出自卢渊，因卢渊小字阳乌，故又称阳乌房，与荥阳郑氏北祖第六房的郑述祖，这两房都并称高门，直到如今唐朝，也还有句俗谚，卢阳乌、郑述祖，非斯二家，敦称门户。
    怀玉微微一笑。
    不过中郎将并不归兵部侍郎管，庞孝泰要不鸟他，崔敦礼也只能干瞪眼。
    武怀玉不急，庞孝泰倒是急了，“崔侍郎，朝廷是让你我来核验将士们的军功，好早日颁发赏赐的，可没让你来多管闲事的吧，人家一个愿嫁一个愿纳，你说你这是吃饱了撑着要横插一脚？”
    “我们接受各种商货交易，但现在确实货只有这么多了，望大家海涵。”
    祖母的堂妹，叫姨祖母，姨祖母的丈夫叫姨祖父或姨公也没错。
    往牛奶里加点糖，或是往奶茶里加点糖，那味道妙不可言。
    市场很大，产量却只有这么多，各家分，就供不应求了。
    庞孝泰这中郎将，丝毫没把崔敦礼这兵部侍郎放眼里。
    但喊价也没用。
    以前中原经常对蕃胡搞经济封锁，不跟他们贸易，偶尔互市，那也都是指定地方指定时间，商品等还有限制。
    “朝廷派崔侍郎来核验野狐岭战功，某早已接到旨意，并已经让各部做好配合工作，崔侍郎有需要之处，尽管吩咐，我们幽州上下全力配合，”
    杨娘子也住在幽州罗城，也可以马上请来的，到底真相如何，当面一问便知么。”
    铺子伙计们不仅能说，也会推销，不停的给胡商们冲糖水，或是奶茶里加糖，又或煎个年糕然后蘸糖，
    武家掌握的是最后的脱色精炼加工这块，但原料粗糖这些可主要在交州丘家、南中段家、岭南冯家等手里，武怀玉从他们手里拿粗糖，是要拿一定量的白糖给他们的，    然后还要给一些朝廷和买，让朝廷出手赚一笔，又得给皇帝内府留份额，他们既要自用也要出售。
    争的越激烈。
    “崔侍郎说的这件事情，其实我建议你去询问几位当事人，高三十五娘的兄长卢参军现在就在这，一会可度者和摩会也会来，都可以当面问他们。
    冰玉坊的酒一样受胡商欢迎，特别是那些烈酒，中原的贵族士人们大多喝不惯，更喜欢喝米酒，但胡人喜欢这些烈酒，北方天寒地冻的，这酒喝一口浑身来劲，那才对胃口啊。
    一群胡商争的面红耳赤，武家白糖铺子里的掌柜也是无奈，这海港封冻，运河结冰，白糖运输受限，幽州存糖不多，可新年来的胡商太多了。
    比羊肉都贵多了，    甚至这价格丝毫不比长安的便宜，甚至还要贵，但武家也说了，武家在京畿三原的制药作坊，在咸阳有制糖作坊，在岭南、南中等地产的甘蔗，经过当地榨汁加工，煎成粗糖运到京畿再加工，在长安销售自然是要便宜些，再运来幽州，几千里路当然贵。
    庞孝泰被武怀玉拉起，笑着打断了崔敦礼张口要指责，“崔侍郎刚才喊卢司马舅公？
    再者就是外销，给长安的胡商们，另外交州、广州还有登州，那也是直接对外商交易的，包括以前卖白糖来给大唐的天竺商人，现在也开始买白糖回去了。
    然后价高者得呗，各自喊价。
    而且物以稀为贵。
    山东五姓七家，时人称其贵者，又细分为四十四家，其中博陵崔有八家，而范阳卢氏共有十五家，其出自北祖房四家和北祖帝师房六家都在其中。
    幽州这里分到的份额更有限，武家干脆也就饥饿营销了。
    各不相让。
    铁锅、木桶、陶盆、布匹、针线、盐茶药酒糖，啥啥都想要。
    展销会帖子一发，塞外各部胡商们争着来抢，尤其是因为这次诸蕃酋长们都来长安朝天使、拜大都督，带着许多贵族来，也带了大量的本族商货过来，这本就是要来大交易一场的，现在展销会好东西多，价格也还不错，所有人都在争。
    庞孝泰见到武怀玉，也没管崔敦礼以及卢承业等一众人的目光，上来就是一番大礼参拜，直接跪拜，甚至还吻了怀玉的靴子，
    似乎所有东西都让胡商们爱不释手，
    卢司马妹妹卢三十五娘现在是武公的媵，那崔侍郎是不是应当称呼武公为姨公？
    其它铺子也一样火爆。
    各种好东西琳琅满目，感觉还很便宜，反正比起以前崔卢祖范等各家买到他们塞外的商货，那真是便宜了好几倍啊。
    比起那些粟特胡商贩卖的货，价格就更亲切了，那些该死的粟特胡，以往他们虽说辛苦在塞上奔走贩卖，但卖的太贵了。
    长安流行的东西，那草原上肯定也是会流行的，长安天子喜欢的东西，塞外汗王酋长们当然也会喜欢。
    武怀玉这般配合的态度，倒是让崔敦礼有些意料之外的。
    崔敦礼还得喊卢承业一声舅公，    卢承业现在是安北都督府司马，突利进京朝天子，他则来幽州拜天使，天使崔侍郎是堂姐的孙子，虽然崔敦礼父亲不是卢氏生的，而是原配李氏所生，非续弦卢氏所生。
    崔敦礼看了想发作，你堂堂朝廷副使，跟随来调查幽州军功的，可你上来就这姿态，那还怎么公平公正。
    皆因其出自五姓七家博陵崔，而第二房又因入关中几代，成为关陇豪门，既有山东旧士族的底蕴，又兼关陇门阀之贵，一时成为天下士族门阀之首。
    简直是把他们当羊宰。
    好在还有范阳卢氏等在一边活跃气氛，崔敦礼毕竟也是卢氏外孙。崔敦礼祖母是范阳卢氏北祖大房卢道约孙女，而卢承业祖父是卢道约的兄弟卢道思。
    “我们加价，限量太少了，我们要多买些，加价，价钱好商量。”
    武怀玉迎接了兵部侍郎崔敦礼一行，    新年正月初一，崔侍郎抵达，武怀玉提前知晓，但并没有出城去迎接，甚至都没到城门迎接，只在大都督府里等他。
    我这没论错吧？”
    “我想先召见饶乐都督李可度者和松漠都督李摩会，以及北安都督府长史李摄图，向他们宣读圣人旨意。”
    “诸位，实在抱歉啊，这河海封冻运输不通，长安的糖坊都没有原料了，岭南、南中都供应不上，我们现在每个月，也只能从长安那边抢来一点点糖，    鄙号东家说了，也不能得罪了诸位，更不能厚此薄彼，这样，为保公平，限量发售，每家限买一点，让其它各家也都先买点。”
    可越贵越稀有，买的还越多。
    甚至传说这烈酒还能治伤，外伤直接用这酒洗，能极大避免红肿溃烂的可能，而用这烈酒泡上虎鞭鹿葺人参啥的玩意，据说更是大补。
    两人见面，寒喧客套一番。
    当然，若是你想再听听我那几个媵妾的原话，我也可以立马请她们来与你当面谈谈。
    “崔侍郎听错了。”
    “难道没有此事？”
    “有，但不是幽州大都督府要对北山奚用兵，是安东都护府要对北山奚讨伐，此事在都护府职责之内，小事一桩，份内之事也。”
    “不过也请崔侍郎放心，此事都护府已经向天子和朝廷奏报了，得到准许后才会出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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