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受苦

s市的西餐厅比比皆是，因为颜晚晚胃不好所以颜侃还是选了一家江南餐厅，水乡竹林的意境让人放松下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江南的烟雨气息。

        “哇，你好会挑啊。”

        颜晚晚不方便出面，颜侃拿着预约单号和服务员确认，然后跟着经理到准备好的包间。

        里面的雕花木桌和茶具一看都是好货，散发着木头的清香味，颜晚晚拉开椅子坐下，随意的把包甩给颜侃，端起茶壶倒茶喝。

        颜侃乖巧的把她的包放在架子上，木桌上的菜肴已经上完了，他们面对面的坐着吃饭。

        “怎么样，喜不喜欢这家的口味？”

        颜晚晚偏爱一道翡翠虾球，她拿公筷夹了一些放在颜侃的碟子里，颜侃一一吃下，然后盛了一碗鸡茸粟米羹放在颜晚晚手边。

        “我看你脸色有点白，胃不舒服？”颜侃偏头看她，眼底的灰青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特别明显，“这个粟米羹好喝。”

        颜晚晚心里暖融融的，她欣喜的点点头端起碗喝了几口，“你最近状态怎么样啊？快过年了学校也不让你们放寒假，累出病了怎么办啊。”

        “没事，我下个月参加k大的单招，过的话可能就会保送。”颜侃夹了一只贵妃鸡翅给颜晚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颜晚晚瞪大了眼睛，饭都顾不上吃了。

        “真的啊？这么厉害吗？”

        “也要先拿到单招第一才有可能，你不用太操心我的事，你自己的工作都够麻烦了。”颜侃把筷子塞到她手里。

        “你是我弟弟，我不操心你还能操心谁，就像你暗恋别人的那件事，你除了跟我说，你还能跟老爸说啊。”

        颜晚晚给他夹了一块东坡肉，颜侃听了她说的话后呛了起来，咳的他的肩膀都在颤抖。

        颜晚晚连忙站起来给他递水，颜侃喝了几口缓缓劲，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倒是有点闷闷不乐了。

        颜晚晚刚要开口，手机忽然叮铃一声，不知道谁给她发了消息，一看是时凛给她发的微信。

        他也给她打电话了，估计有什么要紧事。

        点开微信之后，时凛给她发了两张图片，上面的那张是一个女人的照片，小图看着有点眼熟，颜晚晚点开之后眼睛都直了。

        脑海里关于谈龄的记忆终于浮现，她就是颜晚晚母亲的主治医生。

        下面的图片是她的女儿谈诗，颜晚晚的手指都开始微微颤抖，她抬头看了一眼颜侃，然后关上屏幕把手机塞到包里。

        “颜侃，你说的那个人叫谈诗吗？”颜晚晚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问颜侃。

        颜侃再三考虑还是点点头，“对，她是中明医院的心理科实习医生。”

        那一刻颜晚晚可以埋藏的灰暗记忆重见天日，终于还是忘不掉的。

        餐桌上的雕花木灯里的烛火猖狂跳动着，不断刺激的颜晚晚的情绪，她竭力的忍住情绪的拨动，慌忙站起来去穿大衣。

        颜侃察觉她的异样，担心的走到她身旁握着她的手腕，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姐，你怎么了？你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额头的冷汗濡湿了一些碎发，双眼都有些涣散无光，颜晚晚努力控制住不自觉的颤抖，然后用力的握住颜侃的手。

        “我们快走，快把我送回我家。”颜晚晚拉着他往外走，“什么也不要问，快把我送回去。”

        颜侃来不及多问，只能脱下外套裹在她身上，匆匆忙忙的带着她到车库，颜晚晚浑身都在发抖，可怜的蜷缩在后座上，嘴里还念念有词。

        颜晚晚从包里掏出手机，努力的搓搓手指，让自己镇定下来，她点开通讯录给范辄打电话。

        响了几声那边就接通了，范辄估计是在看漫威电影，他吊儿郎当的开口，“怎么了，我们颜女士要请我吃饭吗？”

        “范辄，范辄，我要犯病了，快帮帮我。”

        她的呼吸都急促起来，心底的狂躁快要压不住了，范辄听着她的话脸色立刻变了。

        丢下爆米花就往外走，推开影厅大门之后快步走到停车场，“听我说，你现在开始深呼吸调整一下情绪，你旁边有人吗？”

        他打开车门坐在驾驶位上，“真该死我忘了给你在包里放药了，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

        “我和……我和颜侃在一起，他现在正在开车送我回去，回我家。”颜晚晚觉得头疼的厉害，看东西也有点模糊了。

        “我现在也在赶回去，你回去之后待在房间了，我给你送药。”范辄还想再说什么，颜晚晚就把电话挂断了。

        十分钟之后颜侃把车开进了小区，到楼下的时候，颜晚晚几乎是暴动的把车门打开，然后冲出去坐电梯。

        颜侃不知所措的跟上去，捡起颜晚晚掉下来的包和手机，和她搭着电梯上到35层。

        “姐，你怎么了啊。”

        颜侃想抱一抱颜晚晚，可是颜晚晚重重的扇了他一巴掌，颜侃的半边脸都被打红了。

        “别碰我！”

        她大声的吼着，电梯门开了之后她就挣扎着跑了出去，扶着墙壁输密码，然后快步走到卧室反手关上门。

        颜侃捂着半边脸，把手机和包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然后打开客厅的灯，疲惫的坐在沙发上。

        这里似乎很久没人住过，桌子上也蒙了一层薄薄的灰，颜晚晚不知道在房间里干什么，从门哪里发出特别大的动静。

        颜侃着急的站在门边，“姐，你到底怎么了？”

        “你开开门好不好，你怎么了？”

        颜晚晚在房间里，颤抖跪坐在门边，双手握着台灯狠狠地砸着墙壁，她嘶吼着，“不要管我！别叫我了！”

        几乎是处于暴动的状态，颜侃正干着急没办法的时候，范辄已经拿着一袋子药冲了进来，他脸上的汗水浸湿了衣领，“你姐在房间里吗？”

        颜侃点点头，范辄让他推开然后用力的踹门，门锁很快支撑不住，咔哒一声掉在地上，范辄推开们进去。

        颜晚晚坐在地毯上，拿着一把剪刀狠狠地戳着地面，双眼涣散无神，整个人的状态却是异常的亢奋。

        “姐！”颜侃不知道她怎么了，只能和范辄合力夺过她手里的剪刀，范辄指挥颜侃控制住颜晚晚，颜侃只能将她的手反剪在背面。

        “别碰我，都别碰我，别碰我！”她狂躁的重复着一句话，声音尖厉刺耳，她的脖子都涨红了，一直不停的挣脱。

        范辄哆嗦着把药掏出来，然后快速喂进颜晚晚嘴里，拧开一瓶矿泉水让她就着喝。

        药效还没发作，但是颜晚晚已经渐渐的不挣扎了，她脱力的靠在颜侃身上，像一只濒死的鱼大口的呼吸着，汗水从额头流到脖颈上，只能感觉到无比的疲累。

        “我姐，我姐的手受伤了。”颜侃托起她的流血的右手，手心被剪刀戳出几道口子，鲜红的血液刺激着颜晚晚的神经。

        她用力的蜷缩着右手，然后用力的闭上眼睛尖叫起来，“不要啊！快点放开我！放开我！”

        范辄钳制住她的右手，拿出一旁柜子上放的丝巾给她缠住伤口，然后努力保持镇定的对颜晚晚说话。

        “听我说晚晚，不要害怕，深呼吸深呼吸，放松下来，深呼吸。”

        颜晚晚颤抖的身体逐渐平静下来，呼吸也趋于缓慢，疲惫感在放松之后铺面而来，她只感觉眼皮沉重的厉害，沉沉的昏睡过去。

        颜侃急得眼睛通红，他刚刚想问范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只看见他哭了，然后颓废的跪在地上。

        范辄伸手抹去泪水，然后小心的托着颜晚晚的手，表情明显是被吓到了，再开口说话连声音都在颤抖哽咽。

        “辛苦你了……晚晚，辛苦你了。”

        两个人把颜晚晚抬到床上，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才放下心来。

        见颜侃心魂不定的样子，范辄拍拍他的肩膀示意借一步说话。

        两个人来到客厅的阳台上，夜幕已然降临，城市的霓虹灯形成波光粼粼的一幕，往下看就是来往陌生的人群，走着自己的路，去自己要去的地方。

        范辄掏出烟盒，拿出一根烟放在嘴边点着，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把自己呛的涕泪直流，然后掸了掸烟灰，才看向颜侃。

        看着他和颜晚晚几份相似的侧脸，他竟忽然笑了出来，然后又吸了口烟。

        “你和你姐姐，长得很像啊。”

        范辄眼眶通红，还看得出没擦干的眼泪和错综复杂的泪痕。

        “我姐为什么会哪样。”颜侃以为自己会疯，但没想到心异常冷静，可是开口的时候声音也是哽咽的。

        “你们都没见过她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们家人都不知道，包括时凛都不知道，因为她不想让你们知道。”范辄缓缓吐出烟气，然后自嘲的笑了一声。

        “就连我，也是在两年前才知道这个事，真不知道在哪之前，十七岁的她是怎么过的。”

        范辄揉揉泛酸的眼眶，不受控制的咳了几声。

        “你们也该知道了，她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颜侃认真的看着范辄，“我姐是不是得病了。”

        范辄看着不远处的大厦，大屏播放着颜晚晚的动态海报，点点头。

        “你姐有躁郁症，五年前是重度。”范辄缓缓的道出，“从你们母亲走了之后，开始犯病。”

        “遇见我的那时候，她已经能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第一次见她犯病，是在她出道后的粉丝见面会，当时所有人都找不到她，最后在后台的一件小杂物间找到她的。”

        “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双手抱着膝盖，用指甲把自己的胳膊挠的血肉模糊，当时有记者说她耍大牌，就是因为这个事情，不过我们都把真相隐瞒了。”

        “因为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有病。”

        “所以，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像颜晚晚这么漂亮，家境好当然女孩，都会下意识认为她的青春是光亮的，可是她一直活在狂躁和抑郁之间。

        因为一场事故，她的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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