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画中人

天色突然暗了下来，吹起了无名冷风，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很美，你的画。”

        水泥石墙面前站立的三个人，视线停留在最后的那幅画上。

        “后来，我在这里画下了我们的过去以及我们不存在的未来。”青鸟又走向那些画架，“之后每年我都会给他画一幅画，在这里慢慢地看着他长大，一年又一年地陪着我生活。”

        冷风将青鸟瘦弱的身影吹得有些无力，他朝地面俯身坐了下去。

        “这些画少了任何一幅都是遗憾吧。”苏旻看着那些充满感情的线条，如果是他，绝对不会愿意交出任何一幅。

        “可是没有喀洛斯，我就留不住他的未来了。”青鸟无力地抱住自己，“我想跟他一起长大，一起变老。”

        即使对方在画里。

        “或许，”苏旻试探着问道，“你尝试过画点别的东西用来交易吗？”

        青鸟整个脑袋都埋在胳膊里，“我画不出来”

        青鸟很穷，连个安稳的住所都没有，甚至可能吃不饱饭。

        “我在这里画下我们的回忆之后，有过一段时间的名声，那时候人们把我称作天才画家，我也因为这突然到来的名誉得到了许多金钱上的好处。后来有人让我画他们想要的命题画作时，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无法下笔，我的画笔里全是他的记忆。当然，像我这种‘画家’一旦失去了商业价值，那些所谓‘天才’的虚名，很快也就伴随着消失了。”

        青鸟自嘲地笑着，“不过好在，我留下了许多喀洛斯。”

        宋铃的不等价交换，轻易就能唤起人心的欲望，但是有的人心里却装满了爱，连唯一的贪婪都表现地小心翼翼。

        苏旻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行为是否正确，但是但他对上金俞眼睛的那一刻，说了出来，“给我们一支画笔吧。”

        青鸟缓缓地抬起头来，一脸不解，“画笔？”

        他放下手中的那卷画纸，那是他原本准备交给苏旻他们的一幅画。

        “可是我要的是黄金可能还会要很多。”

        “我们只是负责过来拿东西，之后你需要多少黄金得亲自去找我们老板谈。”

        苏旻相信宋铃让他们一起过来一定是有着特别的原因。

        “不过我想你能帮我一个忙。”苏旻看向那张没能挂上画的画板，“教我画画吧。”

        苏旻的要求让青鸟一下没反应过来，不过很快又好像懂了什么一样，回答他：“好。”

        金俞看着周围的这些画，画功确实很不错，有些可惜他们都只能留在这，要是能卖出去

        “金俞。”

        金俞回头正好看见坐在画架面前的苏旻，举着画笔朝他笑着。

        天色原因，给苏旻的脸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滤镜。

        傻乐的样子还挺好看的，金俞暗自想到。

        “干什么？”金俞站在那里问道。

        “我能给你画幅画吗？”苏旻笑着，墙边的树叶吹了起来，“你就站在那里。”

        “你会画吗？”金俞的语气里带着怀疑，但还是很听话地站在墙边。

        “我只是现在不想走，你画快点，说不定一会我就走开了。”

        “好！”苏旻在青鸟的指导下拿起了画笔。

        青鸟并没有做人老师的经验，只是跟苏旻讲了些基本的绘画技巧，以及自己的作画心得。

        但苏旻很快就上手了，甚至完全不像一个初学者。

        看着苏旻作画的过程，青鸟不禁感叹，如果苏旻在他那会出现，说不定他天才画家的名号就要没了。

        想到这里他由衷地笑了起来，说不定在这些孤独的日子里还能有个共同谈论画作的朋友。

        “你真的很有天赋。”青鸟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谢谢。”

        他们都给了彼此真心的夸赞。

        半小时后。

        那张有些潮湿的画板上，是苏旻第一次完成的画。

        灰白色的水泥墙边，站着一个满头金发的少年，少年的侧脸仿若黎明前的最后一缕月色，细长的睫毛落在陶瓷般的肌肤上，落叶不经意跌到他的头上，也被染成了金色。

        “画完了？”金俞站得有些累。

        苏旻点了点头，“画完了。”

        青鸟眉头紧锁，似乎是有些问题想问。

        金俞看着两人奇怪的表情，朝他们走了过来，想看看苏旻把他画成什么样了，一脸的难受。

        “没想到你画得还可以，”金俞看向那头金发，表情有些怅然，“不过为什么是金色？”

        “不知道，画着画着就用了这个颜色。”苏旻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是难免不由得想到百物书里的画像，那里的金俞就是一头金发，难道是自己被那个画像影响了吗？

        “要不我改掉吧？”苏旻说着准备重新上手。

        金俞按住他的手，“改来改去画都脏了，就这样吧。”

        “那你喜欢吗？”苏旻看向金俞，急切地等待着认可。

        金俞看着他的样子，瞬时觉得有些好笑，点头道：“喜欢。”

        天色还是暗暗的，却只是刮着风，没有雨落下来。

        “这画我能带走吗？”苏旻问道。

        “当然可以啊，这是你画的。”

        “谢谢。”

        这次感谢带着很多东西，不仅是感谢青鸟教会了他画画，还感谢青鸟告诉他这些故事。

        苏旻捏了下包里的记忆碎片，这次不用入梦了。

        巷子口，金俞走在前面，苏旻走在他身后。

        青鸟朝他们挥了挥手。

        苏旻也跟着回了句再见，然后三步并两步跟金俞并排着走在了一起。

        金俞从包里拿出一颗七彩的糖果。

        “吃吗？”

        苏旻接了过去。

        “甜。”

        青鸟站在那个巷口望着两人的背影，看了很久，直到两人的身影都已经消失。

        他恍惚间好像看见了自己回忆里的那个身影和自己，这样并肩走着。

        路上。

        “你很喜欢金色吗？”金俞想起画，问道。

        “嗯？”苏旻想了想，如果是金俞的金发一定很好看，“喜欢。”

        金俞哦了一声，没有继续问下去了。

        突然暗起来的天色一直持续到了晚饭间。

        苏旻两人回来后，宋铃并没有因为画笔感到不满，而是如同往常一样收了起来。

        下午有段时间没客人来，宋铃说着自己无聊，便准备去青鸟的住所送黄金。

        苏旻原本也想去，宋铃却交代了几句，让他们留下看着店子。

        苏旻只好作罢。

        宋铃出去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客人来，苏旻和金俞无聊地玩起了客栈老板送来的扑克牌。

        “炸！”苏旻第二十五次丢下最后一张牌，“我又赢了！”

        金俞气鼓鼓地望着苏旻，“你真的是第一次玩吗？”

        苏旻无辜地点点头。

        “再来！”金俞不服气，“这次我们来玩个大的！”

        “什么？”苏旻好奇地问道。

        “这次谁输了就得答应对方一个要求。”金俞不信自己这么倒霉。

        “好！”苏旻瞬间热情高涨。

        五分钟后。

        金俞无奈地趴在桌上，“怎么会这样，我好歹也是”曾经无一败绩的扑克能手，现在却一口气输了二十六次。

        “不玩了。”苏旻见金俞有些不开心，“你要是不想答应什么要求”

        金俞坐起来，打住了苏旻的话，“我说的自然会做到，你提吧！想要我做什么？”

        苏旻想了一会，硬是没想出来，“我想不到。”

        “那就存着吧，等你想到了告诉我。”金俞看他一脸烦恼的样子，瞬间觉得刚才输的气都烟消云散了。

        两人说话间，楼道里传来了脚步声。

        “这里是黄金四号房吧？”

        背对着门口的金俞听到声音后，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一只手抓住苏旻的胳膊。

        苏旻感受到金俞的异样，立刻站起身将金俞挡在身后。

        来人是一个弯着腰的老人，虽然年纪很大身上却穿着十分整洁的长衫，整个人有着独特的气质。

        怀里还抱着一盆花。

        又是花。

        老人没有听到回应，于是站在门口没有迈步。

        “可以进来吗？”老人又询问了一遍。

        苏旻发现这个老人眼神空洞，似乎看不见。

        他看向身后，发现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可以。”

        得到许可后，老人才很有礼貌地走了进来，即使眼睛看不见，他的步伐却十分稳健，看着完全不像一个上了年纪的人。

        老人耳朵似乎很好，苏旻将他引到了椅子上，说道：

        “老板现在不在，可能需要等一会，不过你可以先把你的要求跟我说一说。”

        说着苏旻拿出了本子。

        老人好像听到了翻页的声音，“是要记录吧？”

        “是的。”苏旻回答道。

        “你们这家店还真是有些条理。”

        老人评价起来。

        “不过不知道你们的黄金什么时候会花光呢？”

        老人自顾自地说着。

        “您”苏旻看着这个奇怪的客人，不知道他接下来还会说些什么，赶紧转移了话题，“你叫什么？”

        老人没有应答，将花盆往桌上一放。

        “用它换。”坐下后的老人看起来没有刚才那么礼貌了，刚才的举动一瞬间显得像是一张伪装自己的面具。

        “可以，不过得等老板回来才能换黄金。”苏旻说道。

        那盆花带着白色的花骨朵，还没开完的样子，但是却有着一股刺鼻的香味，让苏旻不是很舒服。

        “不用，带我去金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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