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周菲摇摇头，很迷茫的样子：“她，她不跟我说很多话，她甚至不知道我今年要高考了。江江，我几乎每天都给她发短信，那个手机号，她是不是根本就没再用过？”

　　黎江江从没见过这样的周菲，周菲永远是骄傲又内敛，坚定又自信，像一株向日葵一样的女孩子。眼下，却像被狂风暴雨欺负了个透的小幼犬，呜呜咽咽地寻找能容身的屋檐。

　　“可能，可能，时间太久了，阿姨一时间记不得了。”黎江江想了半天都不知道怎么说，然后干脆站起来拉住周菲：“走，我们去找她，把你想知道的都问出来！”

　　人生第一次，周菲是被黎江江这么牵着走了。

　　到了校门口，门卫拦住了两人，黎江江说：“叔叔，我们班有个女生肚子疼极了，我们俩去对面买杯红糖水给她，就等风来，您看着我俩，一会儿就出来了。”

　　门卫叔叔将信将疑地放了两个人出去，紧紧盯着两人的背影，两人的确进了等风来。

　　“她应该在的，我让她在这里等我的。”进等风来前，周菲有些无意识地说。

　　两人推门进去，风铃清脆作响，店内空无一人，只有吧台后的老板。

　　“姐姐，有一位阿姨进来过吗？”周菲问。

　　老板摇摇头，说：“没有啊，怎么这个点儿出来了？想喝点儿什么？还是饿了？”

　　周菲摇摇头，拉着黎江江一起出去了。

　　“她进都没进来，我刚才不该放她走。”周菲微皱着眉，喃喃道。

　　黎江江：“或许...是有什么急事呢？”

　　周菲没有应答。

　　黎江江心里的火蹭蹭地就往外冒。

　　十几年不回家看自己的女儿一眼，好不容易见了，话都不说就又走了，联系方式都不留一个，到底是能有什么隐情，一个母亲会做到这个地步？

　　“找!就这一会儿，阿姨肯定没出市呢还！无论如何，今天咱们都要找到她！”黎江江说。

　　周菲黯淡着双眼：“算了，她想见我，自然会来找我的，我们回去吧，回去上课吧。”

　　黎江江心疼得要命。

　　十几年来周菲对妈妈的执念，她比谁都清楚。

　　回到教室后，一直到晚自习，周菲都处于神游状态，郭莱都跑过来问：“班长大人，你怎么了？丢魂儿了？我奶奶会喊魂儿，要不我替你喊喊？”

　　“滚蛋，喊什么喊？”黎江江把人赶走了。

　　晚自习的时候，黎江江收到了短信，是妈妈发来的。

　　“江江，我在外面吃饭，看见一个人很像小菲的妈妈，你让小菲看看照片是不是。”

　　紧接着，下面又传来一张照片。

　　餐厅有些昏暗，视角也不太好，只照了个侧脸，那个女人的对面，是一个男人。

　　黎江江早不记得周菲妈妈长什么样了，问她不是白问吗。

　　江江妈妈也想到了这点，所以发完就自己上前攀谈了。

　　接着，在黎江江犹豫着要不要问周菲的时候，就又接到消息。

　　“是，是小菲妈妈，先别告诉小菲，我看着情况好像有些怪异。”

　　没等黎江江问是怎么怪异，面前就伸出了只熟悉的手，熟悉的洗手液香味从鼻子前飘过，手机就被拿走了。

　　啧，数学晚自习。

　　江黎川本想着这事儿没个八百字检讨就翻不了篇儿，但一看屏幕上的聊天内容，就凝住了眉。

　　黎江江耸耸肩，眼神在说：看吧，兹事体大，我可不是故意晚自习看手机的。

　　江黎川把手机放口袋里，从前门又绕出了教室。

　　出去后，江黎川直接用黎江江的手机回了个微信电话过去，但被挂掉了。

　　江黎川认识这家餐厅，想着等会儿下了晚自习，直接带黎江江过去，正好把妈妈接回家。

　　晚自习放学前，江江妈妈回过来电话了，一接电话就先问：“嗯？怎么是你？这不江江的手机吗？”

　　“您也知道这是她的手机，她还没下课呢。”江黎川说。

　　“哎呀，我都忘了。”江江妈妈道：“那你知道怎么回事了吧？事情有些复杂，照片里那个男人，是个外国人，还很年轻，还好像是周菲妈妈的男朋友。这事儿忽然告诉小菲，小菲一时半会会儿可能没法接受，你觉得怎么办？”

　　“我，我也不知道。”江黎川说。

　　周菲心心念念的妈妈回来了，他们就算出于保护的心理，也没权利瞒着周菲。

　　“我吧，哎，也不知道对不对，我给周菲爸爸也说了，周菲爸爸好像在赶来的路上。”江江妈妈道。

　　“现在周菲妈妈呢？”江黎川问。

　　“去厕所了，我在厕所外面呢。”江江妈妈说。

　　“好，马上下课，我带江江和周菲一起过去。”江黎川说完，就挂电话了。

　　与此同时，下课铃也响了。

　　江黎川进教室，把手机还给黎江江，然后对周菲说：“你和江江，都跟我走。”

　　周菲茫然地看着江黎川。

　　江黎川道：“带你去，去见你妈妈。”

　　周菲的眼睛亮了一下，又很快暗下去，迅速站起来，说：“走吧。”

　　一路上，周菲都沉默地看着车窗外，要不是眼睛还在有规律地眨动，黎江江都以为周菲真的灵魂出窍了。

　　到了餐厅里，周菲先听见了爸爸激动的声音。

　　“十三年！十三年！你一言不发，一走就是十三年！一句解释都没有！哪怕你留一句解释，留一个念想给菲菲，她都不会难过这么多年！没有人拦你走，你为什么联系都不联系菲菲？！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然后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说的是英语：“hey！Clam  down！don't  shout  at  her  or  I  will  call  the  police！”

　　周菲爸爸：“有你什么事儿？！滚开！”

　　黎江江心里一咯噔，周菲爸爸是个极其儒雅温和的男人，从来不说脏话，滚这种字眼都没说过。

　　“老周，老周，冷静点好好问。”江江妈妈劝道。

　　“你说，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心狠？！你知道菲菲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她每天都给你发信息，你看过吗？！”

　　周菲停下了脚步，不敢再走进了。

　　一种可怕的，冒着渗人的冷意的直觉，从脚底板往上钻，直顶天灵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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