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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不一样


藤蔓嗅到鲜血的气味,愈发兴奋,疯狂地将玉井扯进甬道,比起先前的速度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几息就将她扯到甬道尽头,重重撞在石壁上。

        巨大的晕眩感来袭,玉井紧紧护着怀中的寞花,眼前一黑就没了知觉。

        似乎这些藤蔓也觉得费力捉捕的猎物尝起来更加美味,因此尽管玉井已经失去意识,它们也没有立刻开始狼吞虎咽,而是一反常态地用茎叶的尖端扎在玉井的颈侧,缓而慢地吸食血液。

        不知过了多久,玉井慢慢睁开了眼,只觉得身上疼的好似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除了疼痛,只能感受到浑身的冰凉麻木,动一下手指都成了无比艰难的动作。

        与身体的疼痛相比,玉井心中却很平静,没有特别思念的人,没有十分亏心的事,就这样离开,也未为不可。冰冷带来倦意再度上涌,玉井慢慢闭了眼,握着寞花的手也逐渐失了力道,所幸有藤蔓的束缚,没有跌落到地上。

        玉井闭着眼,面色愈发苍白,额间淡红半开的莲花却一瓣一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绽开,红得似要渗下血来。

        原先缠在玉井身上的怀梦藤蔓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颤抖地从玉井身上滑落下来,如水退潮一般迅速撤回壁上。

        玉井轻轻睁开眼,瞥了一眼瑟缩在洞壁上的怀梦草,冷冷一笑,衬着那张苍白的脸,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收回目光看了看自己一身衣裳,看也不看落在脚下的寞花,一步一步向怀梦草走去。

        怀梦草不断往两边退开,可惜距离实在近的很,玉井毫不费力就捉住了一条退得不够快的怀梦藤蔓,只是一瞬,一壁的怀梦草都凝结成冰,手指一挼,都化作粉湮飘散在空中,厚厚一层掩住了地上的寞花。

        玉井面无表情地走到被封闭的甬道尽头,那里的怀梦草虽说依旧颤得厉害,却没有顺从地退开。

        有点意思,玉井玩味一笑,没有像方才一样暴力,只是轻轻拨开挡在中间的怀梦草,里边露出一个凹槽,别人或许不清楚那是什么,她却清楚的很,可不是那柄寞花么,同是怀梦阁的东西,诡异邪门的很。

        玉井用手拂开冰灰,嫌弃的两指提溜起镜子,也不管镜面上的尘埃,直接压进了凹槽,盘在四周的怀梦藤蔓都渐渐变回了普通的怀梦草模样,缩进了石壁里,成了镂刻在上的花纹,栩栩如生。

        面前嵌着寞花石壁也现出原型,如玉井所料,果然是一道雕花石门,抹了一把颈上未干的血迹,在布满尘埃的镜面上写了一个“梦”字,本就模糊的镜面变得更加模糊,石门缓缓开启,一个身着黑袍的男子站在不远处,背对着门口。

        没有一丝仓皇,所有情绪仿佛都从她身上消失了一般,玉井淡然走入石室,“你是谁?”

        “你早有答案,何必问我。”男子沙哑一笑,却没有转过身。

        “怀梦阁主。”

        “不错,你可以叫我墨魇,你来这里想要知道什么?”转身是一张覆着面具的脸,同景殊一样的面具。

        “这里不过是个梦境,我知道了又能怎样。”

        “梦即是现实。”

        “哦,那我要知道继孟景殊之后下一任的怀梦阁主是谁?”玉井道。

        “可以,跟我来。”墨魇毫不迟疑道。

        玉井跟着墨魇走到一个白玉桌案前,墨魇弯腰从桌案底下拿出一本古朴大气的黑书,随意翻开,嘴里不知念了句什么,空白的页面,渐渐浮现出一个个人名。

        江扬、赵孟笃、卫南、墨魇、花不愁、杜文苑、岑临翎、魏时岂、方拆、风宁、沈春风、尹恨……

        满满一页,最下方才出现了孟景殊三个字,屏住呼吸,玉井正要翻页,却被忽然探出的一只手按住了页脚。

        “拿开。”这只手,玉井只消一看就知道是谁。

        “玉井,不要看。”白衣还是纤尘不染。

        “你放开。”玉井冷冷道。

        “怎么,景殊,连你也来了。”墨魇唯恐天下不乱。

        “你闭嘴。”景殊看都没看墨魇。

        “哼,好歹这还是本阁主的地方,一点面子都不给。”墨魇嘴欠道。

        “出去。”景殊淡淡扫了墨魇一眼。

        “……”好久不见,这人果然还是一样讨厌。

        懒得自讨没趣,墨魇头也不回就走了。

        景殊面无表情道:“是你。”

        “没错,我们从来都是一个人,我知道的,她早晚会知道。”玉井勾勾嘴角。

        “那又如何?”面对这样的玉井,景殊笑不出来。

        “不如何,你在想什么,你自己清楚,手拿开。”玉井冷笑,她最恨他一身白衣不染尘烟。

        景殊本是面无表情,却又忽然一笑,“你看罢。”

        玉井翻过一页,纸上竟只有两字,喻柳。又往后翻了几页,空白。

        怎么会是喻柳,喻柳之后怎么就成了空白,难道,玉井都不敢想下去。

        “我说过的,不是你,何必担心。”

        “你明知他是我哥哥,后面,为什么没了?”玉井道。

        “不知道。”景殊摇头。

        “怀梦阁不是无所不知么?我要知道喻柳以后的事。”

        景殊以沉默拒绝回答。

        “你告诉我!”牵涉到喻柳,她没办法不慌乱。

        “让她醒来罢。”景殊只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不要,你先告诉我!何况我和她明明是一个人,你何必执着于此。”玉井道。

        只是一瞬,玉井还没看清,景殊就站到了身前。

        “不一样。”如情人间的呢喃,景殊指尖点在玉井额间的红莲上。

        莲瓣合拢,颜色渐消,又成了玉井原来的样子。

        景殊搂着怀中软下来的人,低头看了一眼她颈上的伤痕,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将她打横抱起走向石门。

        景殊掐诀关上石门后,将她放在石门前,低头吻了一吻玉井的额发,才起身从凹槽里拿出寞花放在玉井手上。

        景殊原本极轻的脚步声,在这甬道里竟起了回声,纵使地上还有一个玉井,此处却显得越发寂静空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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