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炼体

尽管刚才的剧痛已经不在了，但姜禹依旧有些心惊肉跳，缓了口气，脸色苍白道：“九黎，到底是怎么回事？”

        九黎道：“你只是普通的肉体凡胎罢了，又不像周豆豆那个小丫头是天生的太阴之体，自然无法承受太阴之气这等本源。”

        姜禹心头一跳：“照这么说来，我岂不是无法修炼鲲鹏法？”

        “想要承受太阴太阳，只要你的身体够强便行，天妖皇鲲鹏的肉体举世无双，开山之力都无法在鲲鹏的身上留下一丝伤痕，难道你的传承中没有炼体之法吗？”

        姜禹一愣，被九黎这么一提，倒是想起了那些姿态各异的鲲鹏画面，看来就是鲲鹏的炼体之法了。

        九黎道：“修道讲究循序渐进，欲求速成之人多半没什么好下场，你未曾炼体就想修炼鲲鹏法简直是痴心妄想，刚才我送你的那一丝太阴之气，你也应该体会到了它毁灭性的力量。”

        “你送我的？”

        “太阴太阳乃是先天本源，就算只是一丝也是珍贵无比，哪有那么容易就被你得到，我不过是见你急于求成，所以给你点苦头吃罢了。”

        姜禹苦笑，太阴之气的力量的确是可怕，刚才如果没有九黎，他难逃一死，看来眼下只有先尝试修炼鲲鹏的炼体之法了。

        午后，阳光照耀着这座幽静的山峰。

        在大吉山上，姜禹神情肃穆，脑中回忆着鲲鹏炼体之法的那些姿势动作，身体随之摆动。

        本来鲲鹏是妖族，姜禹是人族，姿势动作是学不像的，不过每当他修炼一个动作之时，脑中的鲲鹏图案便会随之清晰，似乎在传承其中的精髓，令姜禹豁然开朗，对炼体之法更增添了一分理解，练得越发起劲。

        而一边的九黎虽然没有修炼鲲鹏法，但每当姜禹有疑惑之时，往往能点出其中要害，对姜禹起了相当大的帮助。

        就这样，一个青铜壶临时担任起了姜禹的入门师傅，带着姜禹一点点踏上了这条炼体之路。

        “鲲”法着重炼体，“鹏”法着重炼骨，动作姿势还算简单，据九黎说来是大道至简的体现，看似平凡，却又包含了无数种变化。

        当然，鲲鹏炼体之法虽然极为不凡，但想要有所成就，少不了日积月累的磨练，再强的炼体之法，也不可能平白将人变得刀枪不入，力大无穷。

        练了没有多久，姜禹已经是汗如雨下，大口喘气，他感觉到浑身肌肉都散发着酸麻与疲惫。

        汗水流入双眼，一阵阵的刺痛袭来。

        但姜禹丝毫没有休息的意思，与过去十六年来所曾受的煎熬相比，这点肉体上的苦痛能算得了什么？

        两个时辰后，姜禹终于是没有了一丝力气，累的几乎一动不能动，躺倒地上，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炼体本来就是一条磨难重重的道路，受不了苦的人是无法修炼此道的，而鲲鹏的炼体之法，这些姿势动作还只是其次，从脑中的那些图案看来，鲲鹏起初也很弱小，他炼体之时，不断的以身体撞击坚硬岩石，使得血肉一次次开裂，千锤百炼，方才拥有强大无比的肉体。

        也就是说，姜禹想要炼体，必须学习鲲鹏，以身体去撞击岩石，这才是鲲鹏炼体之法的精要所在……

        稍作休息，姜禹重新从地上站了起来。

        望着面前的一块岩石，少年的脸色有些苍白，山风吹拂着他的发丝，慢慢地，他的眼中多了一丝决然。

        他深深吸气，悄悄咬牙，抿紧了双唇。

        “想好了吗，撞上去可是会很疼的。”九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幸灾乐祸。

        姜禹没有说话，回应九黎的只有他飞蛾扑火的决心。

        只见那一个瘦弱少年，以右肩疯狂的向前方的岩石撞去……

        “啊。”当身体撞上岩石之时，姜禹还是没能忍住剧痛，叫了出来。

        他被岩石反震在地上，头晕目眩，同时觉得整个右肩无比疼痛，只怕刚才那一下，已经造成了骨裂。

        “真疼啊！”苦笑两声，本以为姜禹要放弃了，却见他站了起来，没有退却，以左肩再一次冲撞了上去，而他换来的，依然只是痛苦。

        可是，他仍旧不肯放弃这等残酷的炼体之法。

        与曾经黑暗的童年相比，这点痛实在太轻松了。

        姜禹深深记得过去的绝望，他记得十年前，周长山瘫痪，周祥瑞痴傻，王青兰离去，为了自己一个不相干的瞎子，周家几乎失去了一切。

        他记得那个时候，自己抱着一个月大的周豆豆，听着她的哭声，自己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他再也不想尝试那种绝望的滋味……

        姜禹从来没有享受过富贵，过去的经历，令他拥有了不可动摇的坚定意志。

        姜禹一次次地冲撞岩石，他毕竟只是一介凡胎，没过多久，除了一张脸还完好无损之外，身体早就遍体鳞伤了。

        但是，这跟天妖皇鲲鹏比起来，还远远不够，脑中的图案非常惨烈，黑鱼“鲲”全身皮肉开裂，鲜血淋漓，依旧不停撞击着岩石。

        姜禹有些恍惚，鲲鹏究竟是为了什么，要那么拼命，一条小小的鱼在执着些什么？

        从一条小小的鱼，不断的在血肉开裂的蜕变中，一点点变成九千里之大的庞然大物，从“鲲”化而为“鹏”，最后被尊为妖族的天妖皇，鲲鹏付出了多少努力，承受了多少的痛苦？

        对于天妖皇鲲鹏，姜禹发自内心的尊敬。

        数十次的撞击之后，九黎让姜禹停了下来，炼体也讲究张弛有度，急功近利往往会适得其反。

        姜禹已是苦不堪言，这鲲鹏的炼体之法，实在是太过疯狂。

        坐在地上休息，姜禹想起一个问题：“我以人类之躯，修炼这门妖族功法，会有什么弊端？”

        “说不好，毕竟你是唯一一个能够修炼鲲鹏法的人，也许你会变成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

        九黎说的轻松，姜禹却只有苦笑，如果真的变成了半人半妖的怪物，弄不好就被其他的修道者给当成妖孽，斩妖除魔了。

        “按这样修炼，四年时间我能渡过七窍玲珑心第一劫吗？”姜禹有些忐忑，这炼体之法进展并不迅速。

        “不能。”

        姜禹心里咯噔一沉，道：“难道这炼体之法就没有更快的方法了吗？”

        “有，不过很痛苦。”

        “就请你教我吧。”

        “太阴太阳之气，可淬炼你的肉体。”

        姜禹嘴角一抽，太阴之气入体之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直到现在他还心有余悸，可是，他只剩下四年时间了，想想过去的经历，想想鲲鹏炼体时的执着，这一点疼痛原来也不是那么可怕。

        “请你帮我。”

        “你真的想好了？”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如果有人明白姜禹此刻改变命运的决心，就会明白纵然是恶魔伸出的援手，他也会接受。

        “来吧！”少年脊梁挺直，苍白而消瘦的脸上，全是一往无前的坚定之色。

        周家的恩情，爹娘的踪迹，身世的秘密……

        姜禹有太多的执着，太多的牵挂，哪怕前方迎接他的将是十八层地狱的酷刑，他也不愿回头。

        “希望你不要后悔。”

        “如果四年后我死了，我连后悔的资格都将不存在！”

        九黎感受到了他的决心，沉默了一下，绿光一闪，一丝黑色的太阴之气从身上飞出，进入了姜禹的身体。

        仅仅一个瞬间，姜禹几乎就要奔溃了，他再一次体会到了生不如死的残酷滋味。他倒在地上，疯狂翻滚，体内太阴之气似乎变成了千万利针，狠狠破坏着他的身体，宛如要将他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九黎看在眼里，似有不忍，欲将太阴之气收回，但一声大吼拦住了他。

        “我不悔！”痛苦没能击溃姜禹的决心，他双眼通红，满脸青筋鼓动。

        姜禹始终保持着神智的清醒，双拳紧握，试图停止惨叫，但他只做到了一半，原本的惨叫声低了下去，变成了如野兽般的低吼声，叫人闻之毛骨悚然。

        不知过去了多久，这酷刑仿佛永无止境，当太阴之气威胁到了姜禹的生命之时，九黎终于出手，吸走了太阴之气。

        姜禹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般，气息奄奄，脸上毫无血色，不过神奇的是，姜禹原来因为冲撞岩石，身上造成的那些淤青血块都消失了，看来是太阴之气的效果。

        等他恢复了一些体力之后，九黎道：“你还想试试太阳之气吗？”

        姜禹点头，九黎壶绿光一闪，一道金色的太阳之气进入了姜禹的体内。

        在那一刻，姜禹只觉得他的身体里仿佛燃起了一场大火，太阳之气点燃了他的经脉，血液，骨骼，他全身滚烫通红，似乎要被活活烧成灰烬，令他痛不欲生。

        这种炼体之法，就好像一个铁匠，在淬炼一件兵器，可兵器感受不到痛苦，而姜禹这件“兵器”就体会到了地狱般的严刑。

        不过此法虽然霸道痛苦，但好处也是巨大的，在太阳之气的淬炼下，只见姜禹全身的毛孔中，居然排出一丝丝黑色的东西，不消片刻，他全身都是这种黑色的污秽，散发着阵阵的臭味。

        这些污秽正是人体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杂质，留在体内百害而无一益，此刻太阳之气起到的作用，相当于在为姜禹洗毛伐髓，凝练筋骨，好处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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