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山谷

一夜雨看着这个浑身脏兮兮的孩子，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裤脚都碎成了一条一条，裤裆还破了个洞，她从那个洞都看见小徒弟的小鸡鸡了，小徒弟这个样子实在有碍观瞻。

        一夜雨皱了皱眉，她要怎么把这个刚认的小徒弟弄回去呢？这小胳膊小腿的，还到处都是被人打过的青紫痕迹，叫他自己走，肯定还没走到半路就会昏过去，如果她把他抱回去肯定会很快，不过……一夜雨看着男孩的样子再次皱起了眉头，好脏，不用靠近一夜雨就知道他身上的味道肯定不好闻。一夜雨思索再三，最终她甩了甩袖子，丢了两瓶药给柒记。

        “这两瓶药，一瓶是你刚才中的毒的解药，另一瓶你吃下去，你身上的伤就会好了。”

        柒记赶忙把药接住，然后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

        “谢谢师父！”

        “行了，别跪了！你赶快把药吃下去吧，再不吃一会儿你可就要肠穿肚烂而死了。”一夜雨冷冰冰的说着。

        柒记忍不住吞了两口口水，偷了个馒头就要死……

        柒记心里对一夜雨的恐惧和忌惮更重了一分，相对的对她的崇敬也加重了一分，因为这也证明了这个刚认的师父的确很厉害啊！

        柒记赶忙把一夜雨刚刚递给他的药吃了下去。

        “明日酉时前，去白涧山万华寺后崖找我。”一夜雨瞥了一眼这个脏脏的小徒弟，弯腰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伞，然后转身飞走了。

        飞走了？飞走了！

        柒记一眨眼，目光所及之处已经不见一夜雨的影子。

        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没想到今天居然见识到了。不过……

        不过师父，虽然你的轻功很厉害，但是你怎么就这么跑了？

        从来没见过哪个师父会扔下刚认下的徒弟自己跑了的，我刚来这个地方不久，对这个地方不熟，师父你能不能告诉我白涧山万华寺在哪儿？

        柒记朝着一夜雨消失的方向一脸悲戚……

        已经飞走的一夜雨表示，徒弟就是需要锻炼！让她抱这么个脏孩子回去，她真的完全毫无兴趣，反正长着两条腿就自己走回去吧，顺便认一认回家的路，免得以后出门了找不到家在哪儿了。

        哎……柒记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认命的低下了头。

        然而这个时候他却听见耳边响起了一阵风声。

        他抬起头，师父又回来了！

        “师父！”

        柒记有些惊喜的开口，师父是回心转意了吗？

        一夜雨还是那张冷脸，她看了柒记一眼，面无表情的从右手挎着的篮子里拿出一个馒头丢给了柒记，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转身飞走了……

        柒记拿着手里的馒头，眼神莫名，师父是怕他会饿着吗？

        柒记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虽说这个世界还是有善人的，但是这几年北方大旱，流民四起、百姓饥荒，又怎么会有人肯轻易的分享自己的食物来怜悯他人呢？所以可以想见，柒记这几年过得并不好，经历的人情也大多都是冷的，即使有些人情是暖的，但在此刻柒记的心里，这些施舍又怎么能和一夜雨的这个馒头相比？

        第二天柒记经过询问和一天的跋涉，他终于在日落之前来到了白涧山万华寺。

        白涧山以山上的一条大瀑布而远近闻名，就算这几年北方大旱，白涧山的瀑布也没有干涸过，白涧山周围的地方也不曾缺水，在现在北方各地区颗粒无收，百姓只能靠官府救济的情况下，白涧山周围的百姓却还过得十分富足，有人说这都是万华寺的菩萨庇佑，所以周围的百姓也经常上万华寺烧香祈福。

        万华寺寺庙不大，但是香火却十分旺盛。柒记来了万华寺也去了那大雄宝殿拜了拜，希望自己和师父以后万事如意。

        柒记问过寺里的一个小沙弥来到了万华寺后崖，但是他在后崖却没有看到一夜雨的身影。

        万华寺的后崖就是一块巨大青石上的一个平台，平台周围有几棵苍劲的松树和一些万华寺僧人栽植的一些花草草药。平台前面就是一个悬崖，悬崖下面雾气缭绕看不见底，但是人只要看一眼就会觉得这下面定是万丈深渊。

        柒记在周围找师父找了一圈无果后，他就在地上随便找了块稍微平整一点的石头坐了下来。

        师父说酉时，他来早了，师父肯定到了酉时就会来接他了。不知道师父住在哪里？为什么会叫他来这里找他。

        柒记坐在那块石头上伸展了一下腿，身上的伤因为一夜雨的药已经全好了。

        师父的药好厉害，不过今天又走了一天的路，脚好痛啊！

        柒记脚下那双破烂的草鞋已经散了架不能穿了，脚掌更是布满了石子割破的各式伤口。柒记揉了揉酸痛的小腿，揉了一会儿好了一点，他又左右望了望，他看见旁边有不少杂草，他扯下几根干枯的搓了搓，搓成一条一条的像麻绳一样，他把鞋脱了下来，拿起那些杂草补起他那双破草鞋来。

        一夜雨从悬崖下飞上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倒霉徒弟在用杂草补草鞋。他已经补好了一只，放在岔开的腿中间，手上拿着另一只也快要补好了。一夜雨看见柒记赤着的一双脚上全是黑乎乎的泥和大大小小被割破的伤口，她看着这倒霉徒弟又皱起了眉头。

        似乎从昨天认下他这个徒弟开始她就皱了好多次眉了，简直比她一个月皱的眉还多！可怜她现在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不会还没成长发育就有“川”字纹了吧？她再一次认定了这就是一个倒霉徒弟。

        她有点后悔了怎么办……

        “丢掉。”

        听到耳边冷冷的声音，柒记抬起了头。

        师父！

        一夜雨站在悬崖边，夕阳西下，金红的霞光铺泄在她身上，光华万丈，她的身后是无边无际的云雾和漫天彩霞。

        师父什么时候来的？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到。

        “丢掉。”

        一夜雨再次不悦的开口了。

        “丢掉？”

        柒记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草鞋，师父是叫他把草鞋丢掉吗？

        柒记不解的看向一夜雨，师父是嫌弃他寒碜吗？

        “可是我已经把它修好了……”

        柒记握着手里草鞋有些舍不得。

        “我叫你丢掉！”

        一夜雨的眉头再次皱紧，心里有几分不悦，从没见过这么不听话的孩子！

        柒记听着一夜雨微怒中透着一点不耐烦的声音，吓得立马把手里的草鞋丢得老远。

        “师父对不起！”

        因为昨晚对一夜雨的映像，柒记心里对她始终带着恐惧，听一夜雨训斥，吓得立马在一夜雨面前跪下了。

        “起来吧，别老下跪，虽然你是我的徒弟跪我是应该，但我一夜雨的徒弟可不能是胆小鬼。”

        一夜雨见柒记把草鞋丢掉了，看他诚惶诚恐的样子有点可怜，也没去计较孩子刚才的不听话了。

        “是，师父。”

        柒记听一夜雨这么说，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心里也对刚才自己的表现也有几分鄙夷。

        “师父，你是要带我回家吗？”

        柒记小心的问出口，眼里写满渴望和小心翼翼。

        他有些害怕师父的答案是否定的，他刚刚惹师父生气了，师父会不会不要他？

        “是。”

        虽然刚刚这个小徒弟惹了自己不高兴，但是一夜雨却是对一件东西认定了就特别执着不会轻易放弃的人，既然认了他，她就不会反悔。

        虽然这个徒弟看起来真的挺倒霉的……

        柒记听见肯定的答案，双眼立马亮了起来，黝黑的眼睛闪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师父要带自己回家了！

        “那师父我们快走吧！我们的家在哪里呀？”柒记兴奋的说。

        一夜雨指了指平台外面的悬崖，淡定的说，“在下面。”

        柒记顺着一夜雨的指尖看去，下面？下面是悬崖啊！

        师父没开玩笑吧！

        柒记又想起了话本上那些武林高手世外高人什么的，那些牛逼哄哄的绝世高手的确有很多都住到有点怪，什么山洞啊、悬崖啊、山谷啊等等。

        悬崖底下，自己的师父果然也是世外高人！住的地方都这么独特。

        “可是师父我们要怎么下去啊？”

        我又不像师父你一样会武功，总不可能跳下去吧？

        “跳下去。”

        一夜雨依旧淡淡的开口。

        “跳……跳下去？”

        柒记惊讶的望着一夜雨。

        跳下去？师父你不是开玩笑的吧？我这肉体凡胎的，跳下去不就摔成肉泥了？

        “可是……可是我……”

        柒记有些犹犹豫豫吞吞吐吐。

        “我先跳你跟上，没事的，放心跳。”

        柒记还没可是完，一夜雨就打断了他。她一说完就飞身从悬崖跳了下去，回都没回头看一眼她可怜的小徒弟。

        柒记看着一夜雨跳下悬崖时飘逸的身姿，真的好美好梦幻，可是师父你就这样跳下去了？！放心跳？可是师父我怕，师父我今年才八岁啊……

        柒记慢慢挪到了悬崖边，他看着脚底下深不见底的悬崖心跳加速，他不由闭上了眼。

        他双手握紧，心里虽然有点害怕，但是他还是下定了决心。

        跳！有什么不敢跳的，连个悬崖都不敢跳以后还怎么做大事！而且师父说没事的，师父这么厉害，师父说没事就一定没事！

        柒记睁开眼，他看着云雾缭绕的悬崖，虽然双腿还有点颤抖，但是眼里再没有了害怕，双眼充满了坚定，师父在下面等着他呢！

        最终柒记鼓起勇气跳了下去。

        柒记闭着眼睛，牙齿咬着嘴唇，他听着心跳加速的声音不肯叫出声来。

        他才不要被师父小看，说他是胆小鬼。

        柒记在快要掉落地面的时候，一个影子突然从悬崖底部猛然窜起。

        那个影子贴着崖壁左右翻转移动快速，一身轻功使得出神入化，那个黑影朝着向下急坠的柒记飞奔而去。

        柒记感觉到，在他摔成肉泥以前有人接住了自己。

        他睁开眼睛，发现这是一个面皮泛着不正常青色的老头，这个老头僵硬着一张脸，一点表情也没有，和他的师父一样，但是和师父比，这个老头就像一个僵尸，而师父却像天上没有情欲的仙女。

        那个老头抱着他安稳的降落在了地上。

        柒记在地上站稳后，朝周围看了一圈却没看见先他一步跳下来的一夜雨。

        “师父呢？”

        柒记回头看向那个看起来像僵尸的老头。

        “主人叫我带你回去梳洗了以后再去见她。”那老头面无表情的说着。

        “主人？”

        “我是主人的药奴，你可以叫我老钟。”

        “药奴？老钟？”

        柒记不明白药奴是什么，听起来像是仆人的样子。但是老钟却好像并不想向他解释的样子，他直接越过柒记走到了他前面，然后说了一声，“跟我来。”

        柒记老老实实的跟在老钟后面，向着悬崖下迷雾笼罩的山谷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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