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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我们的相逢是我半生的罪过


  第二天晴空万里,高阳当空,街道虽有潮湿,但积水已退,路上散布着昨天风雨搅扰下的残枝败叶。来到教室,一切平静如往常。早自习结束后,我看潘斌安静地坐在座位,想去关心一下他,昨晚的他内心肯定备受煎熬。
“昨天几点到的家?”我到他前座坐下。
“需要你管吗?”潘斌头也不抬,语气冷漠。
“这是怎么了?我可没惹你啊!”我笑着缓解尴尬的气氛。
“你早就知道孙淑敏的事了吧!”
“我是遇到过,我怕你……”
“别说了!”潘斌直接打断我的话,“你们都知道,就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我还天天笑嘻嘻的去跟她聊天、约她见面。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这样下作另你们开心,你们是不是都拿我当傻子寻乐!”潘斌言语中充斥着愤怒、嘲弄。
“你听我说,你不能把我想成这样,咱俩玩了多久了?我是不知道怎么告诉你,我怕你承受不了,我原本想着孙淑敏不再同意你的约见,你会慢慢放弃,你还能慢慢接受这个事实。”我向他一言一字的解释,可他此时又能听进去几句。
“孙雨轩,我拿你当兄弟,你就这样对我,她们耍着我玩,你也耍着我,看我笑话,现在笑够了吧。你回去吧!别坐在这里了,咱们以后老死不相往来。”潘斌把狠话撂下,把关系撕碎。
“你……”我刚吐出一字。
潘斌瞪着眼睛大声嚷道:“走啊!别坐在这里。”
我看着怒不可遏的他,看着纵曲枉直的他,看着周围同学的不解与错愕,我为何要承受这莫名的指责啊,我压制不住心中的怨气和潘斌对嚷:“又不是我对不起你,你对我发啥火啊,你找她发去啊!”
同学们呆呆的看着我俩,往昔的铁友撕破脸甚是难看。杨楠快步过来把我拉回座位,只听得背后潘斌怒拍桌子,我气愤难平,倚靠在椅背上,心情难以平复。
颜晓莹转过身来对我安慰:“别生气了,以你们俩的关系等气都消了就和好了!”
杨楠小心翼翼的望着我:“你们因为什么吵起来的啊,你们关系那么好!”
我没有回答杨楠,气归气,我此时还是想着给潘斌留点脸面。
英语课上,高老师在快下课的时候讲道:“关于住宿的事,床单被褥都是学校统一定制发放,每个人交200元费用,这费用涵盖住宿管理、水电费用等,回头班长组织收一下。”
“好的!”我回答。
课间操后我给邢之文发送消息,向她抱怨着所受到的冤屈:“早上潘斌跟我闹翻了,因为我没有告诉他孙淑敏和苇林的事情,我这不也是怕他一时接受不了才没告诉他嘛,他非说我是故意等着看他笑话的,也不听我解释,心里好难过。”
临近午休的时候,邢之文给我回复消息,我看到消息栏里只有“嗯嗯”两个字,我想着剩下的文字被空格到下一行了吧!我点开与她的对话框,却没有下一行,只有孤孤零零的“嗯嗯”两字。
“就回复说这俩字啊?”我心中有所不如意。 
“下午我和孙淑敏去逛街,你别来找我了。”邢之文没有理睬我的倾诉,没有给我想要得到的安慰。
“行,你陪孙淑敏散散心吧,她应当也很难过。”孙淑敏会恨我吧?这不应该是疑问句式,她肯定恨我。
一整天潘斌没有再和我说话,见面也是各走各的,我下午有去主动和他说话,缓解气氛,他在气头上没有理我,我便没有再去主动和他搭讪,我心里也憋着一股怨气,不能咽下。快放学的时候,我来到讲台,还是摆出最好的一面:“记得明天早上把宿舍费用交上,以小组为单位,小组长进行组内收集登记。收集好后交给生活委员。”
放学后我先去超市购买了洗漱用品、卫生用品。回到家,我和叔父叔母说了住宿的事,首先开口的是雨昕。“那晚上没人陪我一起了啊?”雨昕听我说住宿后相当失望,虽然我回家后也很少陪他玩,但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是种心理安慰。
“两周放一次假,放假再陪你玩!”我笑着说道。
“要两周啊,太久了吧!”
叔父接着说:“你哥住宿是为了学业,你也赶紧顾顾你的成绩吧,别整天想着玩,做啥都头头是道,就学习一根筋。雨轩,你住宿要自己照顾自己了,不光学习要周到,自己在学校生活也要周到,有什么需要的跟你叔父说。”
“知道啦!我应该会很快适应,生活和学习我都会安排好的。”
“雨轩的事你们就放心好了,又不是雨昕,天天让我头疼。”叔母又被雨昕气了一顿。
……
第二天一早,各小组组长把住宿费用收好后,由生活委员统计汇总后交给了班主任。
“下午去逛街吧,想逛逛了。”我给邢之文发着消息,却一直没有等到她的回复。
一上午邢之文都没有再回我消息。我劝慰自己她没看手机,可内心更加忐忑,前天努力的安慰自己她只是和同学出去吃饭了,然后一遍遍的推翻又自我安慰,反反复复折磨煎熬。    
下午邢之文给我回复来消息:“不了,我下午要直接回家了,不陪你了。”
“好吧。”
一整天我内心都很受折磨,来自对邢之文的不安猜测,也来自和潘斌的互不理睬。
放学后我来到二班班级,教室里已没有了邢之文的身影,孙淑敏看到我后又低下头,因为我和潘斌殴打苇林的原因,我们的关系也走到头了吧。
“哎班长!”二班走出一个女生,高高的个子,额头头发梳向两边,皮肤白皙。
“哦你好!”我虽然对她的招呼不明所以,还是礼貌的回复。
“你来找邢之文的吧?”她问向我。
“是的,她走了吗?”我又看向她空空的座位。
“她放了学就直接走了,说是约了人。”
“这样,好吧,你叫什么?”
“田甜。”她微笑着回答。
“人甜名字也甜,我回去了啊,拜拜!”我赞美着她,并同她再见。
“拜拜!”
田甜,好像是邢之文大冒险的时候联系的那个女生。我反复想着田甜的回答——说是约了人。
回家路无心风月,道长且倦,我拨通着邢之文的手机,响了两声被挂断,我又拨过去,又被挂断。我停下脚步来望着遥空,料想着再一次被抛弃的结局,前方的路口我走向另一条路,通向邢之文小区的路。我来到小区门口,在一旁的石阶上坐下,眼神空洞。天色已晚,也没见邢之文的踪影,我祈祷着她早已经回到家,我想再去拨通她的号码,但我没有这么做,我安安静静的坐在石阶上,晚上的细风已微凉,石阶后方的园林里出现虫鸣声,路灯已经闪烁,在夜色渐浓里越发明亮,过路人的烟丝燃浊着空气,这云雾缭绕的烟,味道是不是很好,怎么大人们都这么喜欢它。
等到8点,等到9点,等到10点,远方驶来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小区门口,从后座下来一个男的,梳着大背头,戴着眼镜,我心已经凉了半截,我能想到后座从另一个车门出来的会是谁了,不是我不相信她,是她不值得我相信了。男的走到另一边位置,欲要打开车门,我慢慢站起身,兜里的黑曜石掉落地上,刻着的“文”字摔裂两半,我见一双小白鞋从缓缓打开的车门里伸出,一个有着长长秀发、漂亮眼睛、双眼皮、高高个子、微微一笑似阳光明媚的女生走出来,男生熟悉的牵着她的手,抚摸着她的美丽的脸颊,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听着她动听的呼吸。他们向小区走来,他的女神不小心看到了我,瞪大眼睛,愣在原地,她的男神随着她的惊恐目光看向我,路灯下模糊的身影,他又是谁?
我的心冰冷,冷到封住跳动;我的魂出窍,使得身影模糊;我的脸苍白,走过奈何一遭。我慢慢朝他们走去,他们望着慢慢走近的我哑口无言。
“他是谁?”
邢之文低着头一言不发,她神情恍惚,愁伤苦闷。
我上前拉住男生的衣领质问着他:“你跟她什么关系?”
“我是她男朋友!你又是谁?”男生理直气壮的回答。
“我是她男朋友!”我怒视着梳着大背头的他。
他仔细的看着我,好像认出了眼前可怜兮兮的人:“兄弟,咱们到一边说。”男生想要避开邢之文。
“就在这里说,就当着她的面说。”我想知道邢之文怎么解释,虽然都已无需解释。
“兄弟你过来,你不是想弄清楚吗,你过来,我跟你说清楚。”他拉着我走到一边,“我知道你是谁,你是邢之文的前男友!”
“我怎么在这里就变成前男友了?”我气愤,异常气愤。
“你先别生气,咱先捋清,你什么时候和邢之文分的手?”男生显得冷静。
“我没有和她分手。”
“我是和她暑假前一个月在一起的,她那时候说你们已经分手了,否则我不会插足你们的关系的,兄弟我不是那种人。”
“我一直和她谈着的你知道吗?”我没有说中间断的那一个月,我不想说。“我知道了!”他做了个深呼吸,由沉着变为气愤,“她两边都骗着的,她同时耍着咱们两个人,咱们俩互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兄弟,这种女人心机太重了,我绝对不能要。”
听着他冷静的陈述,我怒火中烧的心虽没有熄灭怒火,但也稍作了平静,我想弄清楚邢之文,我想弄清楚陌生的邢之文。
“你们去听演唱会的时候是什么关系?”我问他。
“看样子她都跟你说了。我再给你讲一遍吧,我和她看演唱会前还是朋友,演唱会后我们喝醉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第二天她告诉我她跟你在暑假已经分了手,这样我们才在一起的。”
“你们什么时候分开的?”
“我们没有分开啊!”刘振带着疑惑。
“她告诉你怀孕了,然后你删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你跑到别的城市了。”我把邢之文的所言摆在他面前。
“这都她告诉你的?”刘振对我的话很是惊讶,“她告诉我怀孕消息的时候我正好要去临原报到,如果不去我就不能去那边上学了,因为事情很急,也和她商量过,我给她转了5000块钱,让她自己去医院打掉。”他表情很认真,他说的也很平淡,却重重击溃了我,我心里悲戚戚:“她找我重归于好,就是为了找个人陪她打胎么?”
“然后呢?”我望天叹息,天何故作难于我。
“她说自己把孩子打掉了,休养了整个国庆假期,我这不那边安排好,马上又请假过来弥补她。”
“她没怀孕,更没有打胎。”我淡淡的说着。
“什么?不可能,她当时因为这件事受尽委屈,还让我好好补偿她。”他满脸的不可置信。
“过来吧,当她面捋吧!”我和他走到邢之文面前。
“你跟他在一起了,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我直勾勾的盯着她,冷冷的问道。
“因为我喜欢你。”邢之文原本恍惚苦闷的表情现已变的淡然。
“要脸吗?喜欢我还去跟他在一起?”我讽刺着她,也在讽刺着自己。
她沉默着没有说话,双手叉在胸前,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你到底怀没怀孕?”刘振问道。
邢之文依旧沉默不语,她当着两个男友的面无法编造了,无法表现她精湛的演技了。
“你又跟我是为了给你打胎吗?”我揪出这极度屈辱的话题。
“不是,我是因为喜欢你才又跟你在一起的。”邢之文言之凿凿。
我愤怒的一脚侧踢上她的屁股,我没用多大力气,我还是怕弄疼她,我盯着无辜的她,不可置信的质问:“你还要点脸吗?”
“你为什么骗我怀孕了?”刘振继续抓着这个话题。
“我想让你能一直对我好。”她言语间楚楚可怜。
“你不是说你和他分了吗?”刘振语气很平淡,陈述的方式说着疑问的话语。
“我和他分了一个月。”她信誓旦旦。
“然后呢,现在呢,还在一起呢!”刘振释放着屈辱与怨恨。
我理解着、忍受着,我们的相逢,是我半生的罪过。
“你为什么要两个都谈着?分开一个不好吗?”我质问一片深情的邢之文。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依旧双手叉在胸前。
“兄弟,你还要她吗?”刘振看向我。
我紧紧盯着邢之文,没有回答。
“邢之文,你选吧,今天我们两个都在这里了,你自己选跟谁吧,你要跟他,我立马走人,你要选我……”他转头看着我,“你们就到此为止!”
我依旧保持着沉默,双眼直盯着邢之文,我在她面前尝尽了屈辱也丧失了选择的能力,那么,我的沉默,也是我最后对她的期望,是的,我还是期待着,没有她的日子,我不知道怎么活。
邢之文安静了几秒,冲着刘振淡淡的说:“你。”
我直接转身离开小区门口,离开美丽、善良、亲切、甜美、活泼、美好、黏人的邢之文,离开往来两年的驻留之地,离开美好如愿、柔美栖梦的小姐姐。我遇见一个嘴里叼着烟的大叔,“能给我支烟吗?”
“烟不是好东西,你尝试一下可以,但不要上瘾了,还是学生,要远离学校禁止的东西。”他话毕还是掏出一支递给我,打火机冒出微弱的火苗,我学起大人抽烟的模样,用手遮挡着火苗,吸了一口,被呛到咳嗽,我走上街道,又吸了一口,吐出的烟气把眼睛熏出眼泪,我一口口的吸着,熏的眼泪一滴滴的滑落,对不起,我没法安安静静的偷着哭泣了,我踉踉跄跄走向路边倚靠在一颗法桐树旁,双手抱着头嚎啕大哭,“我都为你这样了,你还要如此对我。”香烟献祭下的烟雾在脚边缭绕,烟丝化为火红燃烧着冷漠的夜,残留的烟烬散于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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