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心上人比我阴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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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御赐之物失窃非同小可,可冲着永昌伯字里行间里那颐指气使的调调,清安是打定了主意要晾着他,他永昌伯不是常对神侯府和六扇门横挑鼻子竖挑眼吗,有本事别来求啊!
再说失窃罢了,又不是人命关天,还不许她分个轻重缓急来办吗?
办案这么多年,后宅里能翻出多大的浪她还不清楚吗,再说当年圣上……不,现在应该称一声太上皇了,当年太上皇召见她时可说了,她办后宅案啊只需谨记一点——以人为先,其他靠两边。
没错,并不是叮嘱她要致力于从后宅抓官员权贵们的小辫子,而是告诫她行事要以人为先,不然和那些为了一己私欲不顾他人鱼肉他人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先有民才有国,人民都没有了哪来的国家,又谈什么朝堂治理。
“你怎么还不去?”冷血面无表情的看着还在六扇门院里浇花弄草的清安,虽然他也厌恶极了那永昌伯,可不也得公私分明吗“小心永昌伯倒打你一耙。”
“所以你是担心他会为难我?”清安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冰块脸少年“我还以为你同他何时成了真爱呢?”
少年冷哼一声,撇过脸去“算我多管闲事。”
“放心吧,我有分寸,再说我不是派了人去瞧情况了吗,这样若是有诈,也诈不到我不是吗?”
“这种话也就你说得出口。”人家耍心机的都把心机揣肚子里,她倒好,搁嘴上说,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肚里有多少坏水“作为师兄,劝你一句,这种话可别搁你心上人面前说,小心他厌恶了你。”
“你放心,他可比我阴险多了。”
“……”
浇灌好了一院子的花花草草,又磨磨叽叽收拾了一阵案宗,眼见太阳都快升上头顶了,清安终于肯从六扇门出发了。
永昌伯府离六扇门不远,不过一刻钟的工夫便到了,因着永昌伯不受重用,永昌伯府又只是个三等伯府,故而门面并不显气派,不过当真正进到其里……清安只想说:这永昌伯府的小日子其实过得也是蛮滋润的。
当清安到时,所谓失窃的御赐之物——牡丹纹如意瓷瓶,已经找到了,在永昌伯府长子的正院里。
可以打道回府了?当然不能!
前院大厅里,永昌伯坐在主位上,冷着一张脸眼底带着怒气,下首坐着一名年约三十出头的美貌妇人,妩媚的眉眼里透着幸灾乐祸的兴奋,在其对面依次坐着的是府上三房的正室嫡妻,唯独不见永昌伯夫人的身影。
清安拎着那御赐瓷瓶左右打量,不言不语,好一会儿过去了,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误会,都是一场误会。”大房正妻罗氏腆着脸上前说道。
“误会?”清安放下瓷瓶,看向笑不达眼底的罗氏,又看看似乎并不打算附和自家大儿媳的永昌伯,道“大太太不妨先告诉我这瓷瓶是怎么跑到您大房的院子里去的?”
“这当真是个误会。”眼见事情发展至此,罗氏也只好咬着牙硬撑,解释道“这瓶子原先是摆在我那外甥女屋中,我瞧着这瓶子款式太过富贵了,与那姑娘家的闺房着实不相称,想着给她换几样清丽风雅的物件,又见这瓶子着实好看,索性就摆到了自己屋里,怎知……怎知这竟是御赐之物。”
“大太太所说的外甥女可是府上的表小姐余妙音,余姑娘?”
余妙音,前羽林军左统领之女,几年前宫变,这位余左统领不幸在宫乱中身亡,留下病重的妻子与一双年幼的儿女,同年其妻病逝,永昌伯请旨将一双余家一双儿女接入府中抚养至今。
说是抚养,听着又费钱又费心,其实却是永昌伯府占了大便宜,因着抚养一双孤儿,永昌伯府接管了余家全部的财产,其中包括永昌伯夫人私人给女儿补贴的嫁妆,不仅如此,还有每年朝廷拨给这对孤儿的抚恤银两,怕是统统都充了伯府公中,一个子儿都没落到孩子手里罢。
顺便补一句,今年年初永昌伯府大房嫡女出嫁时那嫁妆可是丰厚了呢……
“正是,正是妙音那丫头!”罗氏一股子亲热劲地唤着自家外甥女,唯恐让人误会了她与外甥女关系不睦,又道“妙音丫头估计是昨日病糊涂了,根本没与我说这瓷瓶乃御赐之物,若是知道我哪敢往自个儿屋里摆,好生供起来都来不及。”
“哦?是这样啊……”清安顺着罗氏的话应下,又扫了一遍厅中诸人的表情反应,道“并非我不信大太太所言,只是既然余姑娘是这瓷瓶的主人,这事恐怕我得再去见见余姑娘才能有个结论。”
虽然罗氏素来没将余妙音这个外甥女放在眼里,可今日这事都捅到六扇门去了,肯定没那么简单,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撺掇那个小蹄子算计她,想算计她,没门!
“左右这御赐的瓷瓶也没有丢,以我之见……如今妙音那丫头正病得糊涂,怕是也问不出什么来,若是姑娘还因此过了病气就更是不美了,倒不如过几日待妙音身体好些我再请姑娘来府上。”
“听这意思是……六扇门里都是些任尔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之人?”
闻言,罗氏大惊,忙道“误会,姑娘误会了,我可绝无半点……”
“大太太自方才起可是说了好几个误会,说得我像是那不辨是非的人一般。”清安一点不带含糊地往罗氏身上扣帽子,偏面上还一副笑吟吟的和善模样,越发衬得黑了脸的罗氏像是那混淆是非的丑角。
作为一个几乎日日宅斗的妇人,罗氏哪里看不出清安这是故意在找自己的麻烦,又想到自家公公与诸葛神侯一派不睦早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一下子也就什么都明白了。
此时此刻,罗氏可谓是怨极了自家公公永昌伯,平常就宠着蒋姨娘这个贱人想找由头夺了她这个长房儿媳的掌家权,明明平日里都任着余家兄妹自生自灭、不管不顾,今天竟然想着给他们找公道,这是天上要下红雨了吗?
这么些年蒋姨娘母女从余家兄妹那明抢的次数还少吗,蒋姨娘生的那小贱人欺负余妙音的次数还少吗,管过吗,当回事过吗,这次偏偏揪着她的事大做文章把六扇门的人给招来了,这不是要落她的脸面、要夺她的权根本就是想害死她!
这御赐瓷瓶是她强拿的又如何,她是余家兄妹的亲舅母,现在又帮他们兄妹打理余家的产业,等余妙音及笄嫁给她儿子,到时甭管是不是御赐的物件还不早晚都是她大房的。
想到这些,罗氏底气顿时就足了,也不劝着清安了,反倒欢欢喜喜领着她往后院去,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要怎么把蒋姨娘母女的威风事迹给捅出来。
她蒋姨娘不过一个贱妾,却总仗着受宠在他们前面端长辈架子不算还总妄想着夺她的权,她早受够了!贱妾欺辱忠良之后……呵呵,这罪名可不是她一个贱妾担得起的。
此时的罗氏似乎忘记了,这些年欺辱忠良之后的事她也没有少做,贪墨余家产业,挪余家姑娘嫁妆贴补自己女儿风光出嫁,还盘算着毁人家余家姑娘的名声好使得她日后只能嫁给自己的儿子……一件件哪件又是她担得起的呢?
见罗氏突然转变了态度,本是坐等看好戏的蒋姨娘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忙道“老爷,不如咱们也去瞧瞧,妾身瞧着六扇门那姑娘不像是个善茬,大太太欺辱表姑娘虽然有错但……但她毕竟是表姑娘的亲舅母啊,表姑娘年纪还小万一受了外人挑唆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
蒋姨娘故意不将话说完全来,余下的扔给永昌伯自己去想,虽然她是巴不得此事闹大好让大房再不能翻身,要不她怎么会煽风点火撺掇着自家老爷出来给那余妙音主持公道,还往神侯府递帖子呢?只不过刚刚大房的转变实在不容她忽略……
听着蒋姨娘的话,作为一个非常好面子的男人,永昌伯心里很快有了自己的小九九,旁的同是听到这些话的另外两房心中也有了自己的一番思量。
且说另一边,清安已经进了余家姑娘的院子,很偏很冷清的院子,几乎一年中都难有阳光直照的院子,罗氏一边领路一边解释说自家外甥女一直身体羸弱所以才特意给她选个这么个偏僻处静养。
静养?这种偏僻阴冷潮湿的地方静养?没病不给养出病来就不错了!
这话也就骗骗没常识的,清安听着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却也没打算当场拆穿,只向跟在自己身后的拿着笔册的小六使了眼色,小六会意,立即动笔将方才罗氏的解释一字不落的记下。
待进到屋中,屋中的情况真真可以说是一贫如洗也不为过,泛着陈色的家具,几乎没有任何可称得上价值的物件,亦没任何鲜亮的色彩,若不是知道这屋里住着的是个姑娘,真的很难将这屋中景象与闺房联系在一起。
很快,里间的屏风后走出一位姿容端庄的中年妇人,一身天青色锦罗衣裙,头上插着几支式样朴素的木兰簪,气色瞧着并不十分好,不过见着清安还是露出了一个和善慈爱的笑容,此人正方才厅中不见身影的永昌伯夫人。
清安立即十分恭敬地同永昌伯夫人问了安,看得一旁素来没将这软弱婆婆放在眼里的罗氏愣了愣,要知道方才面对自家公公永昌伯这姑娘可是态度敷衍得很啊。
“怎么,大太太素来见面都不向伯夫人问安的吗?”见罗氏挺直了腰杆跟没瞧见长辈似的杵在那,清安冷声说道。
罗氏忙态度亲热道“媳妇儿见过母亲。”
永昌伯夫人看着自家大儿媳的恭顺模样,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道“这里于你没什么事了,忙去吧。”
“母亲,这怎么会没有儿媳的事呢,这妙音丫头屋里的御赐瓷瓶说是丢了却是在我房里找到了,要是不将这事说清楚来,传扬了出去日后儿媳在府中要京中还有何颜面!”罗氏不管不顾当即嚷嚷了起来。
一时屋中鸦雀无声,丫鬟们都将头埋得低低的,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你要颜面,这永昌伯府不要颜面了吗!”永昌伯一声暴吼进屋来,身后跟着蒋姨娘以及另两房一众“罗氏你身为长房儿媳持掌府中中馈竟如此苛待府中姑奶奶留下的血脉,当真是反了!”
这些年来永昌伯几乎没有踏足过这个外孙女的院子,更别提关心什么衣食住行了,罗氏又是个会粉饰太平的,明面上对外甥女那真是好得跟亲闺女似的,可私里呢……看看这住的地方就知道了。
永昌伯当下是真的怒了,所谓耳听不如眼见,这院子哪里是主子住的地方甚至比不上稍有脸面的丫鬟婆子的住所,偏这些今天还让六扇门的人都瞧了去,万一捅到御史们那里……他的脸面要往哪里搁!
“外祖父,咳咳……您可千万不要错怪了舅母,我的……我的身子一直不好舅母这是为了我能好生静养,如今我又还在孝期,住宿吃食清寡些也没什么……”
里屋屏风后断断续续传来余家姑娘细弱的声音,十分惹人怜惜,尤其是她还一直为罗氏说好话,更是衬得这女娃娃可怜得没边儿了。
永昌伯听了自然更是震怒,狠狠瞪住罗氏后又把矛头指向了伯夫人“这样的事你为何不与我说,眼睁睁看着孩子受苦?”
“你何时愿意听我说话了,偏问我为何不说,为何不问问那些日日在你跟前的人为何不说?”永昌伯夫人一脸平静的反问,又道“更何况就算我说了,你会信吗,会信我搬弄是非吧……”
永昌伯怎么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怨气与嘲讽,却只一心揪着她的错处“你是堂堂伯夫人,就算不与我说,罗氏是你的儿媳你是她的亲婆婆难道还管束不得?”
“是,都是我的错,什么都是我的错。”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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