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曲非烟

那小女孩见余沧海出手，不管不顾便闭上了眼睛，大叫一声“妈呀！”随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余沧海心头急转，也算是有了个台阶可下，一拂衣袖，喝道：“我不和你这小女孩一般计较！”他这一次说话之声甚大，却像是在与厅中的众人解释一般。

        叶小东见曲非烟哭出声来，仿佛真是遭受了什么不公平待遇一般，心中着实好笑，回过身去在她脸上捏了一把，笑道：“喂，拜托了，你哭之前能不能先看看情况啊？”

        那曲非烟听了此话，偷偷睁开眼睛，看清了四周的情况，见是叶小东挡在她身前，哭声自然是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她见叶小东一副不惧那余沧海的模样，又想起之前在酒楼里这人精湛的暗器功夫，一把便扯过他的衣袖，矮着身子躲到叶小东背后，先是小声地问道：“怎么是你啊？”

        叶小东嘿嘿一笑，也小声地回道：“不用给我面子，咱俩合手教训这个矮子！”

        那曲非烟登时会意，拍了拍叶小东的后背：“好咧，你捏我脸的那笔帐，咱们待会再算啊！”说罢，露出半张小脸，一手指着那余沧海，一面却是装作可怜的模样，大声道：“哥哥，这矮道士想欺负我，你可得帮我报仇！”

        众人见这女童约莫十三四岁年纪，穿一身翠绿衣衫，皮肤雪白，一张脸蛋清秀可爱，又见她睁着眼睛说瞎话，不管不顾便将脏水泼到了余沧海的身上，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后者，似乎是想看其如何反应。有几人还险些笑出声来。

        余沧海真是气上心头，一手指着曲非烟，道：“你…………你…………”他刚想出言斥责一番，这才想此人不过是一个小小女孩，当着天下英雄之前，自己这般岂不是大失青城掌门的身分？

        这余沧海身经百战，应付过无数大风大浪，可是如此尴尬场面却从来没遇到过，眼见千百道目光都射向自己，而目光中又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不由得有些手足无措，喝道：“我几时欺负过你了？这当着天下英雄，小妹妹，你可莫乱说话！”

        曲非烟做了个鬼脸，哭道：“大人打小孩，好不要脸，哎唷好痛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她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擦去眼角泪痕，见那余沧海走近身来，不由得抓紧了叶小东的衣袖。那围观之人自是议论纷纷，出口却都不是什么好话，大意倒是与曲非烟说的一般无二。

        余沧海正感无法可施，人丛中走出一名青袍汉子，正是青城派中最机灵的方人智。他向这曲非烟道：“小姑娘装假，我师父的手连你的衣袖也没碰到，怎会打断了你的手臂？”曲非烟顿时不乐意了，大叫道：“哥哥，哥哥，又有人要来欺负我了！”

        明眼之人自然能看出叶小东与那曲非烟不是兄妹关系，只不过二者究竟有何联系，却是有些说不准了。

        刘正风见这场闹剧迟迟无法收场，当即走上一步，向着曲非烟道：“小妹妹，你是谁家的孩子？你爹爹妈妈呢？”这两句问话，一来是与之撇清关系，二来自己确也起疑，要知道这小姑娘是何人带来。

        曲非烟只是扯起谎来，答道：“我爹爹妈妈有事走开了，叫我乖乖的坐着别动，说一会儿便有把戏瞧，有两个人会飞出去躺着不动，说是青城派的看家本领，叫甚么‘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果然好看！”说着拍起手来。她脸上晶莹的泪珠兀自未曾拭去，这时却笑得甚是灿烂。

        众人一见，不由得都乐了，明知那是阴损青城派的，眼见那两名青城派弟子兀自躺着不动，屁股朝天，屁股上清清楚楚的各有一个脚印，大暴青城派之丑。

        余沧海伸手到一名弟子身上拍了拍，发觉二人都被点了穴道，正与先前申人俊、吉人通二人所受一般无异，若要运内力解穴，殊非一时之功，而且暗中还伏了大对头，这时可不能为了替弟子解穴而耗损内力，当即低声向方人智道：“先抬了下去。”方人智向几名同门一招手，几个青城派弟子奔了出来，将两个同门抬了出厅。

        曲非烟忽然大声道：“青城派的人真多！一个人平沙落雁，有两个人抬！两个人平沙落雁，有四个人抬。”

        余沧海铁青着脸，向那女童道：“你爹爹姓甚么？刚才这几句话，是你爹爹教的么？”他想这女童这两句话甚是阴损，若不是大人所教，她小小年纪，决计说不出来，又想这‘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乃是令狐冲所编，不由得想起了那华山派的岳不群来：“这岳不群甚是了得，而且他五岳剑派联盟，今日要是一齐动手，我青城派岂非一败涂地不可？”言念及此，不由得神色大变。

        曲非烟不回答他的问话，笑着叫道：“二一得二，二二得四，二三得六，二四得八，二五得十……”不住口的背起九九乘数表来。余沧海道：“我问你啊！”声音甚是严厉。曲非烟嘴一扁，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整个人都藏在了叶小东的身后。

        叶小东一把将其扯了出来，也拍了拍她后背，笑道：“好了好了，没看到这余掌门都被你弄得说不出话来了，你就不能给他留点面子？”曲非烟听得这话，抹了抹眼睛，登时破涕为笑，答道：“好啊，不过我可不是给他面子，嘻嘻。”言下之意，却是给叶小东面子了。

        众人觉得这小姑娘动不动便哭，哭了之后又笑，如此忽哭忽笑，本来是七八岁孩童的事，这小姑娘看模样已有十三四岁，身材还生得甚高，何况每一句话都是在阴损余沧海，显然不是天真烂漫的孩童之言，暗中另行有人指使，那是绝无可疑的了。

        余沧海大声道：“大丈夫行为光明磊落，哪一位朋友跟贫道过不去的，尽可现身，这般鬼鬼祟祟的藏头露尾，指使一个小孩子来说些无聊言语，算是哪一门子英雄好汉？”他身子虽矮，这几句话发自丹田，中气充沛，入耳嗡嗡作响。群豪听了，不由自主的肃然起敬，一改先前轻视的神态。

        他说完话后，大厅中一片静寂，无人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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