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夜中闻笛

叶小东一行人到了衢州，游玩了一番，便找了家客栈住上一晚。

        第二天清晨，三者便朝着石梁走去。石梁离衢州二十多里，大威与袁承志脚步甚快，不消半个时辰便到了此地。

        石梁是个小镇，附近便是烂柯山。相传晋时樵夫王质入山采樵，观看两位仙人对弈，等到一局既终，回过头来，自己的斧头柄已经烂了，回到家来，人事全非，原来入山一去已经数十年。烂柯山上两峰之间有一条巨大的石梁相连，鬼斧神工，非人力所能搬上，当地故老相传是神仙以法力移来，石梁之名，由此而起。

        袁承志来到镇上，本想问路，叶小东却是说道：“不用问路，往那间大房子走便是了。”袁承志见识这小师父的神奇之处已是数不胜数，当下也不以为意，只按着他所指方向走去。

        远远只听得人声嘈杂。走到近处，见数百名农人拿了锄头铁靶，围在屋前，大叫大嚷：“你们把人打得重伤，眼见性命难保，就此罢了不成？姓温的，快出来抵命！”人群中有七八个妇人，披散了头发坐在地上哭嚷。

        袁承志走将过去，问一个农夫道：“大哥，你们在这里干么？”那农夫道：“啊，你是过路的相公。这里姓温的强凶霸道，昨天下乡收租，程家老汉求他宽限几天，他一下就把人推得撞向墙上，受了重伤。程老汉的儿子侄儿和他拚命，都被他打得全身是伤，只怕三个人都难活命。你说这样的财主狠不狠？相公你倒评评这个理看。”正说之间，众农夫吵得更厉害了，有人举起铁耙往门上猛砸，更有人把石头丢进墙去叶小东心中有数，让大威将其放下，又从地上捡了一块小石子，朝着大威左脚一丢，大威起初还不知其意，见其眨了眨眼睛，才恍然大悟，装作左脚吃疼，登时便倒降下去。

        叶小东心中暗赞，打了个鼓励的手势，大威便表演地越发起劲来，一时之间，这大威的哼哼声竟是将众人的争吵声盖了下去。

        忽然大门呀的一声开了，一条人影倏地冲出，众人还没看清楚，已有七八名农人给他飞掷出来，跌出两三丈外，撞得头破血流。

        袁承志心想：“这人好快身手！”定睛看时，见那人身材又瘦又长，黄澄澄一张面皮，双眉斜飞，神色甚是剽悍。

        那人一看阵势，本以为是一般农人在闹事，想着打杀这几个出头之人便可解决事端，不想出得门来，却是听着奇怪的哼哼声来，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头浑身黑毛的猩猩正捂着左腿大叫。

        见那人望了过来，叶小东才气势汹汹地发了话：“好啊，你们石梁派胆子不小！打伤了我座下的灵宠，还关起门来做了缩头乌龟，今天，我倒要来讨个公道！”

        他内力深厚，一番话说出口，仿佛洪钟一般敲在众人心口，那出了门来的温正也是心头一震，不知该如何是好，反倒是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叶小东这番赶来温家，自然不是奉还黄金，说起来，这温家实在金大侠书中的一大奇葩，做坏人，居然能做到如此理直气壮的地步，这种无耻的程度，也算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当然，虽然心中对这温家众人甚是佩服，叶小东却并不打算放过这温家来，相反，他倒要比这温家更霸道，更理直气壮，让他们也尝尝被欺负的滋味！

        见这温正不答话，叶小东也不甚在意，嚷嚷道：“怎么？难道石梁派除了你就没有其他人了？”

        他正说话间，忽然传来一阵笑语之声，都是女子的声音，其中却夹着温青的笑声。温青青见了叶小东，先是一愣，之后才快步跑到他面前，扯着他的衣袖问道：“你怎么来了，怎么又和我表哥杠上了？”

        叶小东一见温青青出面，马上换上了委屈的表情，指着对面的温正，说道：“他欺负大威，你看，大威左腿都受伤了！”叶小东在一旁说着，倒地的大威还一捂着腿，一边咧起嘴，仿佛左腿真受了什么重伤一般。

        温青青扑哧一笑，笑完，才摆了摆手道：“算了吧，有你在，大威还能受伤？你骗小孩呢？”

        叶小东见这温青青出现，自然不能当着她的面撒泼，踢了大威一脚，大威翻身一跳，便稳稳地站在了地上，看其模样，哪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见这大威好端端的模样，温青青还忍不住出口道：“啧啧啧，怎么样？装不下去了吧？”

        叶小东不屑地切了一声，回答道：“我这可是给你面子，不然一定要你表哥好看！”

        温青青这才转过头去，对着温正解释道：“这位小道士是我路上认识的一位朋友，刚才他和你不过是开玩笑而已，表哥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温正听了这话，心中那是一万个不相信，但既然温青青开了口，这小道士内功又高的很，要是真惹恼了他，必然还是自己吃亏，如此一想，只得摆出一副笑脸，连声答道：“没事没事，我也知道这位朋友是开玩笑罢了。”

        温青青不知道之前叶小东显露内功的那一幕，听了这话，还真以为这为表哥挺欢迎叶小东，心中为此也是诧异不已，向着叶小东问道：“如何？去我家坐坐？”

        叶小东笑了笑，随着二人入内，只见里面是一座二开间的大厅，当中一块大匾，写着三个大字：“世德堂”。厅上中堂条幅，云板花瓶，陈设得甚是考究，一派豪绅大宅的气派。

        温青青见已是正午，便命仆人去准备饭菜，一群人等着饭菜上桌之时，温青青虽是拉着叶小东左一句右一句地闲扯，却是半点不提他此行的目的。

        等到一众人用过了午饭，温青青又带着叶小东一行人出了温家，在这江南水乡四处看看，那袁承志与大威一路上看着江南别致的风景，尽皆心旷神怡，那温青青穿着一袭青衣，说起这每一处的景致来，也能说得头头是道。

        等到晚间，一行人又在温家吃过了晚饭，大威和袁承志下午游玩了一番，当下都有几分倦意，早早便睡了，叶小东见这晚月光幽幽，却是心有所思，睡不着觉来。

        正在庭中散步，叶小东却忽的听见一阵婉转笛声，他心头一动，叹了口气，还是沿着笛声一路追溯而去。翻墙出外后，又沿着小径向后山走去，那山也不甚高，身周树木葱翠，四下里轻烟薄雾，出没于枝叶之间，叶小东脚踩青草，却是连半点脚步声也未有。

        叶小东又沿着山路走了一段，只见得一个小小的亭子，那温青青则正坐在亭子之中，洞箫刚离了口，见着叶小东的出现，一时间竟是呆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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