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寒冬（三）

韩素馨与黄氏及沈明珠躲在地窖里，将盖子重新盖上，即便如此，还是觉得不安。手中的棍子握的急紧，若辽人真的发现她们，就拼死一搏，　绝不落入辽人手里。

        过了一炷香时间，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伴随着呼喝声和惨叫声。厮杀声越来越多，仿佛有数百人在沈家决战。

        三人忐忑不安，沈明珠抹着泪低声问道：“大姐，我爹娘不会有事吧。”

        这种情况，谁能活下来，韩素馨也不敢说。只能祈求各自命大吧，她只好安慰道：“应该没事的，你爹爹武艺高强，还有血衣卫保护，不会有事的。”

        即使被韩素馨安慰，沈明珠还是低声抽泣起来。外面到底怎么个情况，韩素馨也着急起来，但愿大家都没事吧。

        “对了，娘，您发现没有，好像有点儿不对。”韩素馨忽而问道。

        黄氏侧了侧身子，让自己坐的舒服些，低声问道：“你说什么？”

        韩素馨沉吟片刻，皱着眉头说道：“之前那五个辽人都被我们杀了，这些辽人怎的就专挑咱们家下手？”

        “或许正巧碰上了吧，咱们家那大门如此气派，辽人想不注意都不成。”黄氏低声说道，倒是没仔细揣想韩素馨话外音。韩素馨点了点头，这也是一个道理，不过她总觉得不对劲。

        前五人被杀了，并未传出风声，辽人就算要找沈家，也不会将近半个时辰后才找来。而且来了就好像杀了他亲娘一样，根本就没有缓和的余地，见人就杀，似乎就是报仇来的。不过这只是她的猜想，无法得到验证。

        外面的厮杀声越来越小了，韩素馨侧耳听着，好像停了。

        “娘，你们待着，我出去看看。”韩素馨低声说道。

        “不行，太过危险了。”黄氏立即拉住韩素馨，说什么也不让上去。韩素馨无奈，只好又待了片刻，外面真的没什么动静后，这才出来。轻脚轻放，她掩着门外看，没有人。尽力的隐蔽身形到了后院，就看到一个丫鬟死在地上，还有一个辽人的尸体。

        跨过辽人尸体，走到前院去，就看到靠着墙坐着的沈东英，他浑身是血，手里紧握一把刀，一看就是从辽人手里弄来的。看到韩素馨之后，他嘿嘿一笑，说道：“辽人都死了，快去看看家人。”

        听闻辽人死了，韩素馨立即跑到前院，只见沈东云一手用大刀撑着地，一条腿跪在地上，头耷拉下来。神色一变，韩素馨立即上前喊道：“三伯，三伯……”

        “我没事，我虚脱了。”韩素馨眼眶一红，以为沈东云战死，却不想他努力的抬起头，然后头一歪，跌倒一旁。

        周围都是尸体，足足有三十多具，辽人的就多达十几具，剩下的就是沈家下人，还有几个血衣卫的。她在尸体堆里忐忑不安的寻找，居然没发现一具沈家人的尸体，顿时松了口气。

        “主母！”韩素馨直起腰，两个血衣卫满身是血的走了过来。

        “你们没事吧。”

        “多谢主母挂念，我等无事。”

        “可知外面怎样？”韩素馨问道。

        “辽人退了，包大人带着数百兵丁杀过去了。不过，金康死了不少人，被劫掠了不少财物。”

        韩素馨点点头，只要辽人退了就好。看着满地的尸体，她还是觉得眩晕发冷。

        “沈家的下人暂且别管，将辽人尸体堆在城外焚烧，你们的人都运回各自的家里，代我道歉！回头让你们大人抚恤吧。”韩素馨叹口气，没想到会死这么多人，她的心里也不好受。

        两个血衣卫动手，韩素馨将沈东云扶进屋里，然后四下寻找沈家的其他人。奇怪，都躲到哪里去了，居然一个人都不见。韩素馨诧异不已，难道都跑出沈家了？

        “二婶娘，三婶娘……”韩素馨直接喊了起来。

        忽地，从一个破水缸里钻出一个人来，他满头都是烂菜叶，一脸的惶恐，身上还瑟瑟发抖。看到此人，韩素馨一脸鄙夷，径直走了过去。沈华看到韩素馨无视自己，紧张的情绪缓解，生出些许怨气：老子保住命了，你能拿老子怎样。

        韩素馨继续喊叫其他人名字，很快，从不同的角落，或者树上，或者衣柜，又或者水缸里陆陆续续的走出不少人。见李氏、沈翠儿，流云等人均无事，韩素馨松了口气。不过她还看到了杨氏，偷偷摸摸的朝外瞧。她原本就躲在二房院子里，辽人将目光注意在后院的人群里，让她躲过一劫。

        “吓死我了。”蓝媚儿挺着大肚子走了出来。韩素馨愕然，居然连她都没事，看样子辽人就没机会进入沈家翻箱倒柜，连屋子都没进去。这么说来，公公沈东桓也定然没事了。

        剩下的人里面，就缺少二夫人刘氏，还有沈楠和苏氏。对了，苏氏不是生产么？韩素馨转头就向苏氏屋里走去，一开门，就看到李婆婆晕倒在地上，床上的苏氏紧紧闭着眼睛，在她的腋下放着一个小包裹，露出小半截的稚嫩手臂。

        松了口气，韩素馨走了过去，抱起婴儿，她喜悦大看过去，脸色顿时一变。只见婴儿的脖子上有两个黑色印痕。她暗叫不好，伸手往孩子鼻子上一探，脸色顿时一变。这孩子居然被人掐死了。

        将孩子放下，韩素馨急忙看向苏氏，伸手一探，还有呼吸……

        沈家人都走了进来，黄氏也进来了。李氏跑去照顾沈东云。

        黄氏刚刚一进屋，韩素馨快步走过来，低声对着她说了一番话，黄氏的脸急剧一变，低声问道：“方才可是你一个人进来的？”

        韩素馨无奈的点了点头，恐怕这个黑锅她要背上了。不管凶手是谁，韩素馨都将成为第一嫌疑人。

        “娘，必须早早说，莫要被人指责。”韩素馨决定公开，否则让别人发现，她就更难说清楚了。黄氏焦急起来，现在只能如此了。

        “流云，快去请三伯娘，还有……”她这才发现刘氏还没寻到，这下可麻烦了。刘氏本来与她就不对付，若硬往自己头上栽赃，可就麻烦了。

        流云去请了三伯娘过来，如今沈家能主事的就剩下黄氏李氏，以及未找到的刘氏。让众人退出去之后，韩素馨将情况说了一遍，李氏也惊得不知所措，焦急的问道：“那，那可怎么办？素馨，真不是你干的？”

        韩素馨真是欲哭无泪，对于李氏的询问只能苦笑：“三伯娘，真不是我做的，我与苏氏并无仇怨，也没如此心毒啊。”

        李氏点了点头，安定下情绪，刚要说话，就看到苏氏抬起头，双眼无神，接着啊了一声，就又晕了过去。她估计听到了韩素馨的话，惊吓昏迷。

        “素馨，此时必须要说清楚，否则你根本无法洗清罪名啊。”李氏担忧的说道。

        黄氏冷哼一声，说道：“素馨就没做错事，何来罪名要洗脱？”

        李氏自知失言，勉强一笑，说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先找到二嫂，向她说明白吧。哎，今日可有的忙了。”

        黄氏点点头，几人一起走出来，就看到站在院子里寥寥无几的沈家人。沈家的下人几乎死了多半。黄氏做主，开始寻找刘氏的下落。既然门没有被打开，刘氏就不可能出去，一定还在院子里。

        众人分头找，就听到有人一声喊叫。众人跑去之后，居然是沈家下人的茅厕。几个下人从茅厕里拉出来一个面目全非的人。幸亏入冬了，天气寒冷起来，否则这里的味道哪里能让人禁受得住。

        “是我娘……”沈华大喊一声，却远远推开，一手扇着鼻子。最直接的是沈翠儿，干脆跑到墙边呕吐起来。

        下人们都不愿接近，只有两个家丁将刘氏拉了出来，放在地上。刘氏的衣衫和面容都被赃物掩盖，也就是她的头饰还能分辨出来就是沈家二夫人。

        “快快弄到屋里清洗。”黄氏着急的说道。

        韩素馨心中大笑，没想到黄氏居然想到了这个法子躲避性命之忧。她也真能想得出来。

        剩下的人将死去的下人们收集起来，运到后院妥善保管。

        “大嫂，你们快看！”沈明珠指着天空说道。

        众人看过去，只见城南浓烟滚滚，韩素馨急忙向四方看去，这才发现，很多地方都在着火。

        “辽人放火烧城了。”黄氏大惊失色。

        “娘，现在没事了，辽人已经退了。”韩素馨低声说道。黄氏这才安下心来。折腾到傍晚，院子菜收拾出来，大门也打开了。

        “我娘呢？”大门外冲进来一个孩子，沈浪一头冲进三房院子。就在此时，沈东桓黑着脸走了进来，喝道：“你们都长本事了，老爷我在外面，也没人去寻，没人搭救。是不是指望我死在外面？”

        听到沈东陵扯着嗓子发脾气，韩素馨也不理睬，拉着黄氏想办法。那孩子死的太过蹊跷了。如此同时，韩素馨又想起了那个疑点，莫非两者之间有联系？

        若是有联系，谁又是凶手？凶手为什么要杀苏氏的孩子？

        她觉得自己只是不小心碰上去了，也许凶手就是想这么做，找个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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