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破碎深痕

天色黑了下来，正道中人纷纷飞落到凌云山南面山腰间休息，黑暗夜色中，陆一凡依旧孤零零的跪在原地.

        许久…许久…许久…

        夜风呼啸的吹拂着他的白色衣襟，发出了裂锦般的声音，声声绵长忧伤，原来正是凄凉时候。

        明月悬挂天际，清辉洒下，将陆一凡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他轻声叹息，是何样情绪围绕心头，似千言万语诉说不尽？

        又或是想要面对，却无法开口。

        清冷的夜风，又一次轻轻吹动衣衫，背后的湛卢仙剑散发出幽幽的蓝色光芒，好似诉说着一曲悲欢哀歌。

        远处，山洞中，正道中**多已经沉沉睡去，曾经闪烁的火光，也已渐渐熄灭了。

        陆一凡眼望远处，低声自语着：“总归大家都是要休息的。”说着，低垂着目光，望着身下的冰冷大地。

        背后的湛卢仙剑似乎感应到了主人心怀，幽幽的蓝色光芒也渐渐散涣消失，瞬间周围一片黑暗，冷冷清清的，让人有种无法呼吸的错觉。

        天地之间，他乡异地，只有他一人跪在这里，感受着孤独寂寞的苦楚。

        他始终低垂着目光，一动不动。

        “呜…”

        远远的一声破空锐响，确是这样轻微。

        陆一凡抬首，目光微微凝滞，只见天边一道深红色光芒，如同夜空中划落的流星，慢慢落在他的身边。

        凝滞的目光中，究竟倒映着谁的身影？到底能否看清那是一张怎样的容颜？

        终究，陆一凡还是看清了，那是一个女子，一身白衣，一柄泛着深红色光芒的长剑法宝被她紧紧的握在玉手中，墨黑的头发随着清冷夜风轻轻飘舞，一张绝世清丽的容颜上却显得有些苍白，原来真的是她，林若曦。

        莫名的情愫在心底荡漾回转，陆一凡凝望着面前的女子，用着极为低沉的声音，道：“是你，林若曦。”

        林若曦静静道：“对，是我！”

        陆一凡望着她，眼底深处闪烁着悲愁光芒，低声道：“这里是正道中人聚集地，你为何要来？你不怕吗？”

        林若曦目光一怔，随即摇头轻笑着：“怕？什么是怕？我为何要怕？怕他们杀死我吗？”说着，她的声音变得很低很低，似乎像是对着自己的深心说话一般：“终究我是不怕的…死亡，并非是一件恐怖的事情，心死，才是最为恐怖的事情。”

        陆一凡默默地看着她，目光中充满着凝重神色：“难道世间在没有任何值得你留恋的人或事？”

        夜色深深，月光如水，照射在他们的身上，仿佛有着淡淡温柔围绕身旁。

        许久…

        林若曦淡淡道：“或许没有吧…自从我听到掌门真人派人到处找寻我的下落，我就知道，世间再无值得我留恋的人或事！”

        “是吗？”陆一凡苦笑一声，然后声音变得很低很低：“若真是如此，你为何前来凌云山？你为何要站在这里？”

        “我…”林若曦眼中异光突现，同时感觉到自己的情绪也有着一丝异样，仿佛是要说明什么。

        陆一凡望着她的异样神色，苦笑着：“其实，你心中在担心一个人，你还有许多未做完的事，只是你封闭了内心，不愿承认。”

        林若曦眼中的异光慢慢消散，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连脸色也变得柔和许多。

        只是，两个人之间还是隔着一段距离，就像一道破碎深痕。

        月光似水，流连在荒凉的大地上。

        黑暗的夜，宁静安详，偌大的空地中，仿佛只有他们两人。

        心怀仇恨的林若曦，名门正派的陆一凡，爱恨纠葛将他们紧紧缠绕，命运的枷锁禁锢着心灵，煎熬…除了煎熬，还剩下什么？

        “五脉会武中的第一次比试，你可曾记得？”

        林若曦身子一震，在她的记忆中，只觉得陆一凡是一个少言寡语的人，可是不知为何，今天他说出的话着实奇怪。

        林若曦淡淡道：“你想说什么？”说着，又是淡淡的笑着：“我知道那时你能够用出“八荒玄火真诀”，实在佩服。”

        “不对。”

        “不对？哪里不对？”

        陆一凡向她看去，低声道：“那场比试，你赢我输。”

        你赢我输…

        简单的四个字，不简单的含义，林若曦目光凝滞，沉默良久，道：“若论道法修行，你远远在我之上，为何你却说出这句话？”

        陆一凡面容上显现出黯然神色，轻轻道：“当初发生的一切，我都看得清清楚楚，你有意收手，所以我才可以获胜…总归是我好胜心切，事情发生过后，我什么都没有说，现在回想，是我对不起你。”

        林若曦淡淡笑着：“事情过去那么久，你为何还记得这样清楚？”

        陆一凡抬起头，望着黑暗苍穹，连带着他的面容也愈发变得模糊不清。

        “那个时候，我心里一直想着你。”他轻轻的说着。

        林若曦身子一震，目光向着陆一凡那张帅气面容上望去，她不敢想象，这就是初遇时，以冷言冷语相待的陆一凡，只是看着那个帅气男子在月光中的身影，却分明就在眼前。

        这一切并非梦境，只是真实的让人不敢相信。

        “后来发生的事情，你我都清楚，你我都知道…两次相遇，我希望你可以回来，不论掌门真人处以何种刑罚，我都愿意陪在你身旁，一同受罚！”

        “是吗？”林若曦说话的声音突然变得冷冰冰的，望着陆一凡的目光同样冰冷：“可是我不愿意。”

        “为什么？”陆一凡心中乱作一团，万千思索从脑海中纷至沓来，交杂着变幻成汹涌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的身、他的心。

        “为什么？你还问我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为什么？”林若曦凄凉的笑着，目光中带着晶莹泪花，月光下的身影，如凋零的花瓣，萧索却美丽。

        “是林顼。”陆一凡低低地说着，然后抬首望着高悬天际的寂寞月光。

        “是，你说的没错，是林顼…林…顼…”林若曦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每说一个字，就好像一柄利剑，落在了她的心头，将她的心切碎成千块万块。

        陆一凡没有说话，什么都没有说，没有解释，没有安慰，只是静静的望着她，望着曾经镂刻在心底的女子，却像是隔断了天涯。

        “为什么不说话？”林若曦静静的问出一句话，然后，血祭，出鞘！

        闪动着深红色的优美弧线，在夜空中闪烁划过，在陆一凡的面前，停了下来。

        血祭，将两人生生隔断！

        陆一凡没有任何动作，湛卢仙剑也未曾出鞘，他目光迷离的望着她，望着她那绝世容颜，静静的等待着未知事物的降临。

        只是哪怕她此刻结束自己的生命，他亦然不会出手，只因那最初的心动！

        半晌…

        “你为何不动手？”陆一凡低声说着。

        “动手吗？杀了你？”林若曦幽幽的说着，苍白的脸色上没有一丝血色，握着血祭的手，也有些微微颤抖。

        “我没有想杀你，我只想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你我再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白衣若雪的女子，快速挥舞着血祭，突听“嘶”的一声轻响传来，鲜红的血滴落在冰冷的大地上，一滴一滴如同盛放的玫瑰般刺目。

        “你…你这是为何？”陆一凡睁大了双眼，千万痛苦，都只在深深一眼之中。

        深红色剑光幽幽似梦，舞尽悲伤离合，往昔岁月，渐渐浮现，渐渐消散。

        林若曦冷冷道：“挥剑断情…下一次再见，必定取你性命，只因你是太极门弟子，太极门与我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话毕，转身，御剑飞天，曼妙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漆黑夜空中。

        夜空下，只剩下陆一凡一个人，默默注视着地面上还未凝固的鲜血，那是被林若曦的鲜血染红的破碎深痕！

        ※※※飞身落下时，林若曦站在一处平坦山地上，周围漆黑寂静的令人感到害怕。

        林若曦轻叹一声，转手将小黑抱在怀中，小黑安静的趴在她温暖的怀中，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主人的若水眼眸，一刻也不曾转移。

        良久…竟不知时间到底过去多久，林若曦的身子动了一下，然后慢慢回转过头，看着远处黑暗寂静的苍茫大地，也不知她心中到底在思索着什么？

        小黑眨巴着一双小眼睛，望着主人沉寂的面容，身体不安的晃动了一下。

        默默的，林若曦口中仿佛在说着什么，可惜却无人能够听清，良久…又是站立良久，她低声叹息：“世间情仇断肠，我与你注定不是同路人，注定战场厮杀…”说罢，低首望着小黑，幽幽道：“小黑，你明白吗？”

        小黑摇了摇小尾巴，“喵喵…”的叫了好几声，可爱的样子，却也不知道它明白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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