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当局者迷

“你忘了我前年的时候了，前几个志愿全都落榜了，第二批的征集志愿也都开始了，可我当时不也还是这‘审核中’的状态么？”

        “恩，我知道了。”秦小雨点点头。

        拗不过兄长对家里的牵念，她的第一志愿填的老家那边的一所大学，可如今看来，怎么录取也不会是那所大学了。

        而别的选择嘛，她当初可是填的离兄长最近的清一色北方学校，所以这不管怎么录取，她也都不会失望的。

        至于落榜的事情，秦小雨则从来没考虑过。

        毕竟落榜，总会在第一时间通知。

        如今这审核中的状态，无疑就是你被某所高校调走了录取信息，正在审核确认中而已。

        毕竟，当年秦阳就是这样的状态，征集志愿都快结束了，那录取结果一直也没有出来。

        因为不算落榜，所以他根本连参加征集志愿的权利也都没有，不过幸好，在征集志愿结束的最后那个下午，他的录取结果终于出来了。

        说来也是狗血，那学校不过是他当初随手一填，用来凑数的一个大学。

        可就是这个随手凑数的大学，却偏偏成了他这辈子命运改变的出发点。

        也许是自作孽，也许是命中注定。

        如果当初没有拿这个选择凑数，那么他就可以顺利参加征集志愿，不来这个地方。

        如果当初得到录取结果之后，他选择去复读一年，或者是从此放弃学业，那么他也不会来到这个离家数千里之地的北方。

        如果没有来到这里，也许……

        可惜人生从没有后悔药，秦阳也从不是一个喜欢回首过去的人，不管是冥冥中自有定数，还是人定胜天，人的一辈子，终究是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

        就算他没有来到这里，谁又能保证在别的地方，不会有更加离谱的遭遇呢？

        以擦药为名，子炎自然将秦小雨驱赶出屋子。

        虽然是兄妹嘛，但说到底也终究是男女有别，不是么？

        “我自己来吧。”看着子炎身边那堆瓶瓶罐罐，秦阳微微皱着眉说。

        同为男人，看一下彼此的身体的确是没什么，尤其对方还是个医生，可他到底是经历了男人和男人之间的那些事情，所以即便是明知眼下是再正常不过的疗伤擦药，却还是会觉得有些尴尬。

        “你现在能抬得起胳膊？”子炎挑眉。

        秦阳瞬间语塞。

        齐老大那一拳有多重，他至今不知道，但他的身体状况确实如子炎所说，别说抬胳膊运动了，就是稍微动作大一点，呼吸间情绪稍微激动了点儿，胸口就是撕心裂肺的疼。

        帮秦阳脱掉上衣之后，看着对方身上那触目惊心的痕迹，子炎的双眼不自觉地抽了抽，手里边准备着医用的工具，边开口：“你这个妹妹，倒是比你聪明多了。”

        “她年纪还小。”秦阳皱眉。

        “年纪小，那脑子可不小。”子炎笑而不语。

        “你什么意思？”

        对方，似乎发现了什么他并不清楚的事情。

        子炎摇摇头，说：“知进退，明得失，懂得察言观色，更懂得如何让自己活得好一些，可是你呢？”

        有些事他并不适合说出口，而且他到底也不算什么好人，之所以帮秦阳，不是因为可怜这个男生，只因为这个男生是和齐慕繁牵绊在一起的。

        齐慕繁，除了是他们的主人，更是这些年一直护佑他们平安的保护伞，对待一个全方位庇护自己的老大，他们也下意识地为他考虑着。

        毕竟齐老大的位置太高，那与之成正比增长的危险，容不得半丝的疏忽。

        换言之，如果齐老大对秦阳的态度一开始不是那么极度强硬的话，也许不必等外人动手，他们这些人就在秦阳刚出现的时候，就将这个人完全扼杀在摇篮里了。

        “……”

        不是不知道子炎这些人骨子里的阴冷，可当对方那毫不掩饰的杀气绽放出来的时候，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瞬，秦阳还是惊的呼吸一颤。

        不动声色地收回气息，子炎叹了口气，说：“老大对你有多宝贝，明眼人都看在眼里，你要是不故意惹他生气，他会对你下这样的重手！”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秦阳苦笑。

        “不是我什么都知道，秦阳，当局者迷，老大那样的人本不能有弱点，他自己也向来不允许自己有弱点，可是你的出现，让他完美而理智的人生中，出现了偏差。”

        “这是我的不对？”饶是再没脾气，对于子炎这样的责怪，他多多少少也产生了些不公的抗议。

        他不过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卷入这样的生活非他所愿，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合着到了最后居然全是他的错。

        这样的经历，无疑相当于你走在大街上被狗咬了，可狗的主人非但不道歉，不负责任，反而责怪你自己不小心在大街上走一般。

        见秦阳的状态，子炎这才发现男生也是个有脾气的，倒是心情不错地挑了挑眉，接着说：“不是你不对，只是你偏偏遇上了齐老大，成了他完美人生中的唯一弱点。”

        就像是古人常说的红颜祸水一般，高高在上的掌权者永远是没错的，错的只会是那些卑微如蝼蚁一般的红颜。

        “我该说自己荣幸么？”秦阳苦笑着，整个人却越发的小心起来。

        子炎那一瞬间流露的杀气，让他毫不怀疑这个人会对自己动手。

        虽然莫名其妙，可电视剧里不也是演了么？

        但凡上位者，总是会有一两个忠于职守的手下，他们大多会在主人防备松懈的时候，就对影响主人心情和抉择的人和事物，进行着彻底的根除和清扫。

        上位者的弱点，只要存在就是个错误。

        “怕了？”子炎笑，明显看出了秦阳蹩脚的防备。

        秦阳一怔，忽的松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

        子炎要是想对他下手，还会等到今天么？

        果然是刚刚高烧之后啊，自己的思维居然这么秀逗了。

        “你放心，起码你现在是安全的。”子炎轻笑一声。

        “可是将来……”秦阳不傻，子炎口中安全的期限，说的也不过只是现在罢了。

        “将来的很多事情都说不准不是么？”唇角勾起一抹浅显的笑意，子炎的声音平静中毫不掩饰起本质上的森然与无情。

        “老大有多重视你，大家有目共睹，你以为在和老大发生了这样牵绊之后，你还能独善其身么？单就这短短的一个多月来说，你以为离开老大之后，你真的可以这么平静么？秦阳，你可知道老大在暗地里为你做了多少？”

        “他……”

        “齐老大的所有物，没有人会管他本人是否真的在乎，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人们也不会错失可能握住他弱点的机会。而且，曾经是齐老大帐下尤物的你，你觉得不会有人想要一尝滋味么？还有那些轻易动不了齐老大的对手，你又觉得他们会不会将发泄的注意力转移到你这个曾经与他亲密无间，如今却毫无保护的人的身上呢？”

        心，随着对方的一字一句，仿若沉入海底，被巨大的水压深深的蹂躏着。

        秦阳没说话，道上的事情他依旧不懂，但是子炎说的，确实在理。

        这世上什么都缺，可从来就不缺迁怒的衣冠禽兽和变态。

        所以，这段时间自己遇到那些事情，其实只不过是对方已经暗地里清理过的漏网之鱼么？

        “秦阳，这社会有多复杂，我不相信你从来都没想过。”虽然对方只是个普通的学生，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起码的判断和想象力。

        见自己的话效果差不多了，子炎再次恢复了素日里的温良无害，拿起剪刀一边拆着秦阳身上的纱布，一边开口说：“齐老大在道上这些年并不是白混的，不过虽然无人敢试其锋芒，但他的位置到底是众矢之的。而这样位置上的人，必须随时随地保持足够的冷静和清晰的判断，也更不能有半丝的弱点与缺陷。”

        “……”秦阳没说话，他知道对方想说什么。

        满意于秦阳的反应，子炎看着那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一边开始擦药，说：“他这样的位置，要是出了一丁点儿错，你知道下面会乱成什么样么？”

        “我不知道这些，我也不想知道这些，如果你今天就是告诉我这些的话，那么我已经知道了。”秦阳冷声打断了他。

        子炎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要是再不明白，那真就是白活了。

        齐老大的确会护着他，可凡是总有意外，如果将来他落到了对手手里……

        为了避免齐老大遭受威胁，子炎此刻是在侧面告诉他，让他到时候自己解决自己。

        自杀！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秦阳觉得无论何时，他都不会做出轻生的举动。

        见秦阳毫不掩饰的排斥，子炎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他这么做不过是提前打一个预防针，给秦阳一个准备罢了。

        从老大目前对秦阳的热衷程度来说，那是绝对不可能做出牺牲他的决定的，可将来的事情，谁又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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