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你走吧

“很久以前你就张罗着出行的事情，你邮件里，甚至都填好停学申请了对不对？”

        “……”

        浑身冰凉，秦阳似乎能够听见自己的骨头，因为冰冷而开裂的声音。

        啪——

        他从没想过，齐慕繁已经知道了这一切。

        他一直以为，自己做的很好了。

        齐慕繁叹了口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再过不久，你就会离开这个城市，即使是放弃学业，你也想离我远远的，是不是？”

        “是……是的。”硬着头皮回答。

        他打心眼里，实在厌恶透顶这样的生活。

        面上不动声色，其实早想着不顾一切地逃离，齐慕繁再权势滔天，他的势力也只在北方而已，

        秦阳是个南方人，他回到偏远之地，谁又能找得到他。

        之前楚奇让他走，他之所以拒绝，不是他不想走，而是因为他不想接受楚奇的那笔钱。

        因为那对楚奇有多重要，两人早已经不言而喻。

        可是如今，齐慕繁已然发现一切。

        秦阳自知逃不过，便也不再逃避。

        只大着胆子说：“我们不该这样。我们俩，根本也不合适，而且……”

        齐慕繁打断他，问：“你觉得你还能回得去过去的生活么？你还能适应以前的一切么？”

        “我可以。”秦阳十分笃定。

        虽然自己胆子不大，性格也怯弱，但他对自己的生存能力一向自信。

        当年只身来此，凭的就是这一股小强的倔强劲儿。

        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对于生活，他从来充满希望。

        “但愿你真的如此自信。”齐老大笑，眼里一片飘渺。

        秦阳正纳闷着，齐老大就又开口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再逼你，我们打个赌吧？”

        “赌？”秦阳不解。

        齐慕繁点点头，“既然你这么自信，那么我就给你个选择的机会。”

        “……”

        “这暑假的一个多月，我不会干涉你的生活，就算是碰巧遇见了，我也只会拿你当陌生人……等暑假之后，你告诉我的选择，如果那时候，你觉得自己还能回得去的话，我不拦你。”

        一时兴起也罢，觉得累了也罢，他确实是受够了秦阳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脾气。

        你对他不好吧，他害怕，他挣扎，他虽不敢躲避，却离你越来越远。

        你对他好吧，他受着，他也记着，可也仅仅只是这样，他的心依旧还是石头般凉的。

        所以，这一刻，齐慕繁忽然做出了这么个决定。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也许一直以来，他确实把网拽得太紧，太死。

        他从没有真真正正让秦阳从心底明白，自己是他唯一的、最好的选择。

        但是，他终究还是不想把彼此逼近这个死胡同，所以最终还是补了一句，“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要这个机会，但若是那样，你必须承受欺骗的代价，以及打消以后一切的逃跑计划。”

        “啊？”齐慕繁开出了这样特赦令，秦阳明显受惊不小。

        下意识地以为是什么阴谋，可想着和齐慕繁相处以来，对方的信用确实可靠，他也从不曾给他下过套，又不由得放弃了防备的想法。

        “你走吧。”

        闭了闭眼，齐慕繁继续出声看着他，“不管是因为什么事情，这个暑假你都不必找我，给你的那个房子这期间我也不会去，你可以安心住在那里，但是这期间所有的费用，必须你自己承担。”

        “为什么？”秦阳不解。

        为什么他会突然放手。

        “你连为什么都不知道，那我又为什么解释给你听。”齐慕繁冷漠的看他，眼里一片冷漠与嘲讽。

        秦阳，谁说他善良心软，他分明就是个捂不热的石头。

        秦阳那三个字，也代表了他的选择。

        毕竟，他一直那么排斥和他的牵扯。

        “我……”秦阳一怔，整个人全部的话，一下子就被噎回了嗓子里。

        “秦阳你记住了，从今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不管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不会像这次这么对你了。”齐慕繁说着转过身。

        他乘兴而来，却是败兴而归。

        一腔热血，却被人冰冻的如霜似雪一般。

        拉下姿态，一味将就和培养的生活，他已然过够。

        秦阳的性子，不管你怎么对他，他都不会将你装入心底，即使他在意你，也不过就是和一个普通朋友般。

        不下猛药，绝不会有半丝的突破。

        齐老大早已看透，只是以前他太过不舍，而如今，这份不舍，已经被秦阳以一种默然的态度亲手践踏。

        他本质就是个为求目的，不择手段之人，一直对秦阳采取怀柔政策，已经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离谱。

        而现在，这份离谱是时候开始终结了。

        身子不自觉地抖了抖，秦阳张了张嘴看着齐慕繁，还想问什么，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倒是齐慕繁，语气依旧冷静。

        他说：“我今天的话，你记清楚了，我向来说一不二，我相信你应该清楚这点。”

        “恩……”

        只剩下浓重的鼻音。

        “手机给我。”齐慕繁说着，转过身来面对着他。

        漆黑的双眼，仿佛要将人的灵魂吸纳进去的黑洞一般。

        秦阳情不自禁地掏出手机，乖乖地递给齐慕繁。

        啪嗒——

        手机在他指尖应声碎裂。

        秦阳一怔，刚要说话，齐慕繁便出言解释了。

        “这个手机我曾经拿走过，里面装了追踪的定位的芯片，如今我既要放开你，自然不必再让我们彼此留下联系。至于你被我毁掉的手机，明天会有人赔给你一部新的，另外我们第一次时，我留下的底片，我会毁了它。”

        “其实我……”

        他想说，其实没必要断的这么彻底。

        可是那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齐慕繁根本也不等他反应，径直转身离开，临走前他说：“我的耐心和温柔只有一次，秦阳，这一切是你自己选择放弃的。”

        语气疏离，表情冷漠，这样的齐慕繁，已然全部陌生。

        “对不起。”

        千言万语，终究只化作了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齐慕繁的心思，他知道，可也仅仅只是知道罢了。

        这世上，深爱难能可贵，可却不是所有的深爱都可以得到回报的。

        ‘爱我的人为我付出一切，我却为我爱的人狂乱心碎。’

        齐慕繁也许真是喜欢他的，可是他终究接受不了这样的感情。

        秦阳从来只是个简单的人，他只希望将来找个性格温和的妻子，然后平平安安、老老实实的过完一辈子。

        对于齐慕繁的感情，他感动，他震撼，他惊喜，可他更多的是愧疚和不安。

        因为他并不爱他，或者从来没有意识到爱这个问题。

        因为，他从来就没想过接受齐慕繁，他更从来不曾从心灵上给过两个人在一起的机会。

        人都有执念，他秦阳的执念很简单。

        和齐慕繁在一起，那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最后，我提醒你一句，秦阳，生活从来不是你见到的那么容易。”

        “……”

        看着齐慕繁的背影，秦阳的鼻子没来由的有些泛酸。

        想起齐慕繁刚刚的随意温和，又想想这个落寞僵硬的背影，秦阳心里确实是有些愧疚的。

        可也仅仅只是如此。

        齐慕繁要的，他给不起，也给不了。

        长痛不如短痛，如今快刀斩乱麻，秦阳相信齐慕繁很快便会从中走出来，而他们的未来，的确是没有牵扯下去的必要了。

        至于别的……

        齐慕繁的信用一向有保证，秦阳毫不怀疑这一点，而他也相信，暑假之后，两个人可以平心静气的说不见。

        那时候的自己，已经彻底回归了太平安静的生活，每天都过的很好。

        而齐慕繁，他本身就不是一个放不下的人。

        所以，他们在那之后，就真的不必再有任何的牵扯了。

        想着自己熟悉的自由人生，秦阳觉得周遭的空气，似乎也清晰了不少。

        时间是会治愈和淡退痕迹的，他们终究会把这一切遗忘在流年里。

        而他现在心里的这份淡淡的不适，秦阳将它理解为辜负别人一番深情的愧疚。

        这愧疚终究会慢慢过去的。

        他的治愈能力一向很好，能够停留在他心底的东西向来不多，所以生活还是会回到原点的。

        摆着一副轻松的心态，肆意地穿过校园，秦阳刚走进寝室，李允翔便咋咋呼呼地跑到他面前来了。

        “你怎么回事啊你，电话怎么打不通啊，秦小雨那小妮子，电话都打我这里来了。”

        重逢之后，李大少爷曾电话问候过秦小雨，所以彼此之间也留有联系方式。

        至于大少爷为什么联系秦小雨？

        别误会，大少爷对秦小雨绝无不轨，要知道这小丫头的捣蛋性子，还是他一手调养的呢？

        换言之，小丫头一直都是他的跟屁虫。

        当然了，他当年带着秦小雨横行霸道的时候，秦阳并不知道。

        否则，他俩这兄弟情义早到头了。

        毕竟作为一个正常人来说，谁敢把自己妹妹交给李大少爷啊？

        秦阳对秦小雨，打心里可一向宝贝得紧呢。

        可李大少爷却避开了秦阳，成功将秦小雨收纳麾下，可见大少爷的脑子里，可并不是只有豆腐渣而已。

        “我手机丢了，我刚刚正找呢。”不懂不痒地丢下一个谎言，秦阳皱了皱眉接过李允翔递过来的电话，“怎么了，是不是因为什么事儿啊？”

        李允翔摇头。

        那小妮子，这些年真是长成精了，她不想说，谁也从她嘴里翘不出来东西。

        秦阳这才狐疑地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

        【老大，你到底靠不靠谱啊，我哥呢，你成天说风就是雨的，你那么厉害，怎么连我哥你都找不到啊……】

        电话才接通，秦小雨熟悉的声音就砸了下来。

        秦阳一怔，他真不知道秦小雨和李允翔关系这么好，说话如此的随性。

        “小雨……”

        正想问，秦小雨瞬间恢复正常的声音，直接就掌握了话语的主动权，碰巧将秦阳的注意力成功地拉开。

        【哥，你在哪啊？】

        “学校，你打电话来找我……”

        【我是想说我来找你了，那啥，我已经上火车了，后天晚上8点到，你记得到时候来接我哦，要是我丢了，你就没妹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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