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他，有我

对方不过只是上药罢了。

        秦阳暗怪自己实在想多了。

        他的头发，虽然没有真的掉落多少，但头皮的确是受伤了。

        为了治疗，他整个脑袋都剃得干干净净，风一刮就觉得嗖嗖的冷。

        尤其此刻，即使齐老大气息平静，可那微凉的呼吸，却还是让他倍感阴冷。

        “我并不想对你这样。”齐慕繁说。

        秦阳怔了怔，没说话。

        “如果……”齐老大忽然不说了。

        那张令人百看不厌的脸上，表情也随着上药的节奏慢慢温和了起来。

        虽然动作依旧笨拙，但他整个人明显是早已经习惯了给对方这样的照顾，整个人看上去无比的平静与自然。

        倒是秦阳，慢慢地有些受不住这样的气氛了。

        “那个，其实……”

        尴尬着开口，倒不是难以接受，只是他浑身带伤，这上药的过程免不了是一缕不挂的。

        而坦诚相见的情境中，他终究还是会免不了的觉着尴尬和羞耻。

        至于过去那些汹涌澎湃的排斥情绪，也许是他的心里真的释然了，也许他已经真的对这个人太过于感谢。

        总之那些负面的东西，仿佛阳光下的泡沫般，一瞬间全部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一场上药，在秦阳大汗淋漓的惨状中，终于算是结束了。

        看着面前如同水捞出来的一般的水人，齐老大的眉头皱出一个刀刻一般的川字，整个人心情越发的烦躁起来。

        “你最好，别让我再有弄死她的心思。”

        是警告，也是无话可说的随意发泄。

        齐老大对他耐心用尽之后，终究是到了言不由衷的地步。

        此刻，秦阳所有的配合和隐忍，非但不能让他的心情温暖半分，反而会让他整个人的情绪越加的狂躁扭曲。

        因为秦阳越是这样，他就越是觉得对方这一切都是为了秦小雨，就越是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挑衅。

        “你……”秦阳的心一颤，整个人几乎是不可思议地看着齐老大。

        自己的弱点是秦小雨，这点毋庸置疑。

        他只是不明白自己又怎么惹到齐慕繁这尊大神了，好好的，怎么又开始针对小雨了呢？

        “你该知道，我有多讨厌她！”齐慕繁冷冷道。

        “为什么？”下意识地问出口，秦阳脑子里忽的闪过一阵光，连带着看向齐慕繁的眼神也怪异了起来。

        不会真的像是他想的那样吧？

        见齐老大神色不郁，连想起对方这一年多来对自己那不正常的执念，以及之前自己为了小雨去求他所遭到的冷遇。

        秦阳越想越觉得可能是这么回事儿，立马张嘴解释着：“我和小雨一起长大，那关系自然是不一样的……”

        “行了，不是让你别说了么？”齐老大冷漠着瞪了他一眼。

        那眼神，就如同一块冰铸的利剑般，几乎是瞬间，秦阳便听见自己的心嘎哒了一声，可他觉得这件事必须跟齐老大说清楚，要是一直误会下去，这可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在牛气的人，在感情上都是要吃醋钻牛角尖的，尤其齐老大这样的人，他要是一旦钻牛角尖了，秦阳光是想想就觉得后背发凉了。

        “我想说，她只是我的妹妹，是亲人，是不一样的。”秦阳硬着头皮说，话音还未落，那脸色便早已涨的通红。

        说实话，这几乎是告白一样的话语，确实是他目前所能做的最大极限了。

        毕竟，他不仅是个毫无感情经验的人，更是一个得失观念浅薄的人，所以该怎么面对自己的感情，哎，他其实比齐老大更加的白痴。

        齐老大虽然也不懂爱，但起码还知道争取，知道不择手段的把人留在身边，而他嘛，也许真没准儿能把一场好好的恋爱，搞成那种喜欢却不一定要在一起的脑残病态。

        现在，秦阳也只不过是只做好了接受齐慕繁的准备，而他自己对齐老大的感情，他其实仍旧处于一个模棱两可的阶段，更别说是主动出击了。

        当然了，这一步也是他巨大的进步了。

        如果将来注定要和这个人有所羁绊的话，那么何不让这个羁绊来得良性和顺遂一些呢？

        “那又如何？”齐老大的声音依旧冰冷，隐隐地，整个人比起之前居然还夹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戾气了。

        “……”

        心底骤凉，秦阳那上一刻还因为害羞而浑身发烫的身体，像是忽然间被浇了一桶凉水般。

        “他是你妹妹又如何，跟我有什么关系么？”语气早已经是不耐烦，仿佛摇摇欲坠的火山一般，“以后，不要再跟我谈论她的事情，你知道，我并不想留着她。”

        妹妹又如何，家人又何如，他只知道，秦阳太在意她了，而凡是从秦阳身上窃取了应该属于他的关注的人，那都该死！

        “我……”很明显，齐老大如今的扭曲境界，远远超出了秦阳的想象。

        浑身冰凉，以为自己猜错了的他，此刻无疑像是一个冻僵了的木偶，生平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去反应了。

        齐慕繁的心思，他真的完全完全一点都不懂了。

        “明白了么？”捏起那消瘦的脸颊，齐老大冷厉的目光狠狠地盯着秦阳的眼睛，不给人半丝逃避的机会，“当然了，你要是不明白更好，你知道如果有这个帮你明白的机会，我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你别……”伸手一般去拉对方袖子的手狠狠一怔，秦阳终究是认命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不谈论就不谈论吧，不谈论也改变不了什么。

        见事态完全朝着自己一边倒的方向发展，齐老大的心情依旧没有得到半分的缓解，现在的他，在秦阳这完全配合的温水情怀中，就像是一个集聚着巨大蒸汽的高压锅一般，一个不小心就会爆炸出来了。

        狠狠地松开面前的人，齐老大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他要是再呆下去非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不可，而这情绪爆发之后的结局，既不是他想要看见的，也不是秦阳能够承受住的。

        关门声几乎震耳欲聋，秦阳苦笑着一声，这才重新躺回床上。

        并不知道齐老大又发什么什么神经，他只知道自己目前是安全无虞的。

        至于小雨，齐老大就是再不喜欢她，那也是不屑于下什么黑手的。

        处理好这一切，他终于能有个时间好好的休息一下了，最近虽然是昏迷了好几天，可也只有他自己才明白，那昏迷中的心弦绷的有多紧。

        而现在，他起码暂时可以是毫无压力了。

        就在秦阳闭眼沉睡的同时，走出房门的齐老大，毫无例外在远处的走廊口见到了静候已久的秦小雨。

        小姑娘整个人带着些忐忑，看着他的眼神里也尽是复杂。

        见到不想见的人，齐老大烦躁的心情更加烦躁了，刚想转身，才又想起自己这似乎是在避着她，于是那脚步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朝着秦小雨走了过去。

        他并没有打算跟秦小雨打招呼，除了没必要之外，更因为对方的确不具备那个资格和条件。

        有一种人，他有强大到近乎自负的自信，他不需要外在的配备，不需要眼神，但就一个简简单单的身影，便足以给你足够的压力。

        齐老大一点点靠近，那稳健有力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的，就仿佛是踩在了秦小雨的心口上一般，小姑娘生平第一次遭受到这样的气场和压力，那原本拦在走廊中间的身影狠狠一颤，身体不受控制般本能地就给对方让开了路。

        齐老大并未有任何意外，似乎早已经料到这样的结果般。

        “等一下。”见对方再次无视自己擦肩而过，秦小雨心中气血上涌，转过身，快步越过齐慕繁走到他前边，然后再次站在走廊中央，飞快地伸开了双手。

        不远处一直盯着这一切的守卫见此，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冲了过来。

        淡淡的扫了一眼手下，示意自己无事。

        说实话，齐老大就算是因为秦阳开始变得讨厌秦小雨了，那也绝不会跑去欺负人家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因为那实在太掉价。

        对于一个明明可以秒杀，且毫无价值的人浪费心思，齐老大觉得自己真的没有那么无聊。

        “我可以跟你聊聊么？”不是不知道自己正经历什么样的事情，也不是臆想不到面前的这个人会有多么的危险，可现在，血淋淋的现实却给了她挑战和面对这一切的勇气和冲动。

        “我为什么要跟你聊？”是疑问，也毫不掩饰的轻鄙。

        齐慕繁淡淡的看着她，淡漠疏离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温度，就仿佛是在看一只悲哀的蝼蚁一般。

        “你是没有必要跟我聊，但我是不会放弃的，你知道我想说什么，我也知道你现在有多么的不喜欢我，但是，我哥的事情，我还是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碍眼至极的兄妹情深，齐老大的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

        半晌，他开口说：“他的事情，有我处理。”

        是所有权的宣誓，也是彻头彻尾的霸道执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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