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无从拒绝

别墅，平日里只见外观，却从不曾深入的陌生附楼。

        秦阳跟着佣人，一步步地朝着地下室走去。

        昨晚，说到底是出乎意料的。

        本以为会付出惨痛的代价，但最后却只是一场打开天窗的亮话。

        他和齐慕繁谈话完毕，两个人毫无疑问地相拥而眠了。

        他睡得很沉，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

        醒来的时候，齐慕繁早已经走了，只吩咐保镖带他回别墅，接受训练任务。

        如今他一回来，就直接来了这里。

        晃神间，整个人已经走入了地下室。

        周遭寒意森冷，空气似乎能将人冻成了冰块般。

        “这是？”

        房间里，入目之处全是青一色远近不一的靶子，一旁的桌子上更是摆满了一目了然，却又实在陌生得要命的枪械。

        虽然知道齐慕繁不简单吧，可是看到这随意堆放，如同摆件一般的枪支，秦阳还是不由地狠狠一怔。

        整个人所有的认知，顷刻间全方位地被刷新了。

        “秦阳少爷，你先等会儿，待会儿就有人来了。”

        佣人明显是常年见过这些玩意儿的，云淡风轻地说着，俯了身便退下。

        秦阳点点头。

        他明白，自己无从拒绝。

        下意识打量了一翻周遭，这森冷而又铁血的环境，到底是不适合他的。

        只是这么呆着，他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慌。

        而桌子上的那些枪，他更不想一般男生那样，觉得跃跃欲试和热血沸腾，在他看来，他每一把都像是沾染了无数鲜血一般。

        别说是碰，就是呆在这里，他就觉得自己有一种说不出的罪恶感。

        “等久了么？”正想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想起。

        “是你？”俊秀的外形，斯文的气质，来的人是许久许久未曾见过的白夜。

        比起记忆中，他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但似乎又有一些不一样了。

        具体是哪里不一样，秦阳也看不出来，但看到白夜，他无疑是高兴的。

        即使这个人，也曾对他做过不好的事情。

        “好久不见，没想到再见到你，居然会是这样？”白夜笑了笑，顺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把枪，飞快的上膛之后，几乎不需要瞄准就朝着靶子打了过去。

        啪啪啪。

        一阵刺耳的声响之后，靶子精准无比的报数。

        十环。

        不论远近，所有的靶子正中央只有一个弹孔，枪枪弹无虚发，全是十环。

        “你好厉害。”由衷的赞叹，看向白夜的目光也不由地崇拜起来。

        “知道为什么是我来教你枪法么？”白夜轻笑着扔下枪。

        他的枪法是几个人当中最好的，但这并不是齐老大让他教导秦阳的原因。

        “为什么？”秦阳问。

        “因为我善于取巧，比起云辉他们，我更适合做你的老师。”

        五大三粗的训练方式，就是折腾死秦阳，那也是收效甚微。

        这世上很多事，不是你努力就行的，只有找对正确的方法，付出才会得到相应的回报。

        白夜自然深谙这个道理。

        他只是没想到，齐老大会对秦阳细心到这个地步。

        居然会让自己，丢下泰国那边已然胜利在望的一切，特地赶回来。

        说实话，不过是找个教秦阳学枪的老师而已，这别墅里上到齐老大身边的人护卫，下到这别墅里的一个看家佣人，不论哪一个都是足以胜任的。

        毕竟，一般人都是住不进来这里的。

        可齐老大却特地叫了他。

        虽然他确实不好在泰国继续呆下去了。

        但齐老大这样，明显不是为了帮他这个血缘上的弟弟。

        “那麻烦你了。”

        对于秦阳的礼貌，白夜笑着摇摇头。

        “齐老大为什么突然做出这个决定，相信这点你我都清楚。但我还是想多说一句，秦阳，不论什么时候，多会点东西总是好的。”

        这两个人的组合，他也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毕竟两个人在一起，很多事情都是说不准的。

        他能做的，就是做到一个旁观者最大的配合。

        “恩。”白夜的意思，秦阳明白。

        存在就是必要，你每学会一样东西，不管是否必要，都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存活的注码。

        “这期间我会尽可能地教你，但我不会逼你训练，也不会强制你做什么，所以你凡事都自己要努力。能不能完成老大的要求，终究还是要靠你自己。”

        “我知道了。”

        正因为知道，他才选择来这里。

        虽然齐老大不只给了他一条路，但他想走自己想要的那条路，就必须朝着他指定的关卡和目标去努力。

        “那好，我们开始吧。”

        从桌子上拿起一把最轻巧的手枪，白夜递给秦阳后，自己又拿了一把相同的。

        一边示意秦阳跟着自己的动作开始拆，白夜一边开口说着：“用枪之前，你最好先熟悉它。”

        秦阳慌忙跟上：“我并不算聪明，所以，你可以慢点么？”

        “我想老大的意思，也不是把你训练成他的手下。”

        齐老大是不是看他对郭晏殊实在无可奈何了，所以在帮助秦阳的同时，也顺便帮了自己一把呢？

        白夜苦笑，如果他这血缘上的亲哥哥真这么体贴，他这一生的路又怎么会走成这样呢？

        时至今日，他一直没有怪别人。

        他怪只怪过去的自己，太天真，太没用。

        所以看到秦阳，他总会有一种看到了过去的自己那种错觉。

        不过，终究是不一样的。

        “进度上，反正我是无要求，无所谓，你说了算。”白夜挑了挑眉，手中的动作如同初学者般的慢了下来。

        教导秦阳，说到底就是个闲差。

        也好，反正他也累了，是该清心静气一段时间了。

        “对于机械的东西，我比较笨，所以……”

        刻意调慢的动作，然而当白夜手里的枪支全部变成细碎的零件之时，秦阳手里的手枪依然完整无缺。

        甚至就连弹夹，也都没能拆下来。

        白夜两眼抽了抽，耐心十足的安慰着说：“没事的，谁一开始什么都会啊，反正我不着急。”

        几乎是完美无缺的好好先生了，然而几分钟之后，他这优雅的皮囊也终于绷不住了。

        他总算是明白秦阳口中所谓的比较笨，是什么意思了。

        这哪里是比较笨啊，这简直就是奇笨无比，完全智商为零的白痴啊。

        “对不起，我真的不会。”满脸通红，秦阳的脸上一片愧疚。

        他一直以为自己算不上笨，一直觉得很多事情只要努力，就一定可以弥补先天的不足。

        然而这些年，有太多太多的现实状况让他明白，没有天分就是没有天分，再努力也都是白搭。

        看着对着手枪，满脸通红与失落的秦阳，白夜开口说：“一次不行，就十次，十次不行，就百次，这种事儿只能靠勤补拙。”

        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十八般武艺样样数一数二的齐老大，会将秦阳交给他了。

        要是齐老大自己教的话。

        想起自己当年被逼着学这些的经历。

        白夜心中轻叹，就秦阳这点资质，还不等把枪摸热乎，肯定就已经折腾的挂了。

        “我知道，所以麻烦你……”通红的脸上，尽是歉疚。

        他知道自己有多笨，也知道对方教导自己，要花费多少徒劳的心力。

        “我说了，不要求你的进度，所以你不用不好意思。”面色依旧云淡风轻，白夜心中却不禁又是一叹。

        是非观念如此明确的一个年轻人，他和齐老大在一起，真的合适么？

        然而合不合适，他也明白自己干涉不了。

        接下来的场景，已然突变。

        本来阴谧幽冷的空间，因为两人和谐的相处居然慢慢的温和起来，白夜手把手的教导秦阳。

        孜孜不倦的样子，就仿佛幼儿园里给小朋友上课的老师一般。

        终于把枪拆完，白夜丢下一大堆同型号的手枪给秦阳继续练习巩固，就头也不回地出地下室了。

        对于秦阳，没有人要求进度。

        所以一切，全凭他自己自觉。

        走出地下室，白夜便遇上迎面而来的云辉。

        两人打了个招呼后，云辉问：“你说这秦阳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齐老大和秦阳之间，向来不是秘密，作为明眼人，稍微留个心眼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觉得我能知道？”白夜笑了笑。

        “要不咱俩赌一把？”云辉说。

        “赌什么啊，要不我也参加一下吧！”大老远听见两人的话，黑木猴子一般，飞快的跳了过来。

        如果不是那五大三粗的样子，说实话倒真还有些毛头小子的劲儿。

        “你怎么回来了？”白夜皱着眉看他。

        他这急匆匆的回来，泰国目前的状态就靠黒木主持大局了，这家伙怎么在这种关键的时候跑回来了呢？

        “事儿办好了，自然就回来了啊。”黒木耸耸肩。

        前期他们筹谋已久，欠缺的不过就是一个契机而已。

        而契机出现时，白夜一走，其实也顺带引走了那个鬼影般纠缠不休的郭晏殊。

        少了郭晏殊的阻挠，他自然一切顺风顺水，那效率自然也就事半功倍了。

        “你小子，行啊。”云辉冲他嘿嘿一笑。

        黑木这次，确实是干得漂亮。

        “那是当然。”

        几人正说着话，传话的佣人忽然出现：“白夜大人，先生让你去一趟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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