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那就先怎么着吧，今晚要是没有绝佳时机，按兵不动便是了。”

        花空抛下这句话，也没多做停留便快步与唐切擦肩而过。

        临走前，唐切给了段书离一个警告的眼神：“这次行动是基于你在天顶宫的所见所闻，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说服花空相信你的片面之词，但你要是敢另有所图，想知道后果你可以试试看。”

        “哦？说这话不觉得奇怪吗？在这里旁观的人是你，最认真的也是你。”

        段书离双臂环胸，半眯着眼睛打量眼前的人。

        论出力全是花空一人布置，唐切最多算得上在旁边‘出谋划策’给了点无关痛痒的建议，就算失败唐家也可以置身事外，这笔交易不得不说做得格外轻松啊。

        唐切竟一时语塞，之所以前来是想看看他们能做到哪一步，两个涉世未深的轻狂少年，妄图扳倒天顶宫那位老姜，想想都觉得难让人置信。

        “你们不也没有坦诚相待吗？看得出花空不希望我在这，三言两语完全没在重点上，这么看来我反倒是妨碍你们了？”

        段书离沉默了半晌，难得没有嘴欠地反唇相讥回去：“奉劝一句，花空之所以容忍你旁观者的姿态，是为了接下来更好的合作，该怎么做你自己知道。”

        “花空可不做赔本买卖，希望唐少主届时别隔岸观火，若是能搭把手那最好，虽然我并不指望你能为此付出什么。”

        “还有，你不相信我们可以理解，说到坦诚相待，唐少主不会不明白这个词是双向的，既然你没有坦诚地加入，我们就有权利对你有所保留。”

        这一大串说下来，段书离心里积压的不快顿时少了，虽然很清楚唐切肩上担着的是整个唐家，不可能不顾后果轻易草率地对卫琰反着干。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话落，唐切很是安静地离开了，留下段书离在原地独自错愕。

        还以为他会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对此番计划一通贬低嘲讽。

        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让段书离觉得看他的眼光过于狭隘了，其实仔细想想，虽然唐切刚掌家，还处于空有声名显赫却无任何建树的状态，却能看清唐家现在所处弱势。

        人人都在试探唐永的去向，此时更应该低调行事。

        但如此想来，答应和凌雾阁合作又是为了什么？众人皆知凌雾阁敛财众多，是块行走的大肥肉，唐切却欣然让凌雾阁长驻。

        如果是因为所有位高权重者打探消息时都得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那他的心思未免也太深了。

        段书离看着窗外渐晚的天色，带上鬼面，披上黑色的长袍便掩身融入了夜色之中。

        灯笼果林旁的一块空地上，矗立着一个雅致的小亭子，一道身影静静地坐在石墩上，借着微亮的月光可以看到她小半边侧脸，此时的她很是恬静。

        花空大步地晃悠过她身侧，还‘不经意’地回看了她一眼。

        冉玖汐：“……”

        面对此人的骚操作，冉玖汐实在没有办法熟视无睹。

        “我怎么记得昨个花瞳是偷摸着来的，今个你就大摇大摆地晃荡，合适吗？”

        花空十分不着调地来了一句：“还没吃饭吧，既然碰上了带你下山搓一顿。”

        冉玖汐无视他那句话，正经道：“来找唐切？”

        这是个疑问句，听上去却带着笃定的意味。

        她早就怀疑唐切是故意不动段书离，静候着阎冷的动作，唐切会干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想必花空没少掺和。

        花空摇摇头感叹了一下：“一点也不可爱。”

        “哼，这算什么？明明是你先发现我的，有机会躲却像个没事人跟我在这唠嗑，可别说你真是来这兜圈的，我不信这一套。”

        百转山外围响起此起彼伏的野兽嘶吼声，也许是隔着幽暗的灯笼果林，听得不大清晰，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极了鬼哭狼嚎，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开始了呢。”

        花空半眯着眼睛凝视幽深的灯笼果林，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

        “什么开始……”话还没来得及说问出口，冉玖汐便被打晕了过去。

        这时，花空的手上多了一团形状不明的暗青色物体，如若冉玖汐处于清醒状态，也许会惊呼出声，那是多在墓地里出现的诡异之物，人们更喜欢称它为鬼火。

        仅半个呼吸的时间，鬼火已经布满整个百转山，一时之间，安静得无比诡异，狂乱的风刮过树叶，房檐的呼啸声十分刺耳，眼前忽明忽暗的鬼火发出死亡的凝视。

        “呵，在暗处装神弄鬼，以为能唬得住谁？”

        说着，卫琰的后背浸出一层冷汗，发凉的后脊一僵，提起十二分精神，满是警惕地不断扫视四周。

        许久，没有人回应他的话，伴随着一分一秒的沉寂，灵异的冷器械撞击的声音在他身后不远处响起，断断续续，一步又一步地敲击着，更近了，它更近了……

        卫琰板着僵直的脖子往后望去，心跳无法抑制地加快，他本能地想要逃离这个声音，尽管什么也没有看到。

        当他穿过灯笼果林，来到天师院时，那声音不断地逼近，夺命般深深敲在他心头，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过于紧张，卫琰狼狈地摔在门前，鬼面黑衣人踏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脚下发出的正是那冷器械撞击的魔鬼之声，伴随着身后数团鬼火前进，强大而无形的气势压倒性地袭来。

        卫琰尝试抬头直视那鬼面人，不知为何目光被死死地钉在鬼面人手中变幻不定的一簇鬼火。

        火芯是不断变换着的狰狞兽面，从眼瞳倒映到心底的是嘶吼着挣扎着的惨烈画面，还有那不知从何处冒出的孩童笑声。

        被放大的不止是那场景，灵异的孩童笑声，还有那心底的恐惧，混乱麻木，逼得人无法喘息。

        其实这幅画面是卫琰第一次见到，却如同铭刻在心底根深蒂固，挥之不去，让人无比想要逃离。

        当下，卫琰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抬着僵硬的腿脚，挣扎着进入天师院，撞入眼帘的是满地的血腥，散落一地的物事，还有……一具成年男子的尸身。

        鬼面人的瞳孔骤地一缩，尸身旁是被怪物撕咬掉的血肉模糊，顿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出于本能地想要移开目光，却被那沾满污血的狰狞面目死死钉住了视线。

        如果没认错的话，那是仅有一面之缘的天师。

        该死！鬼面人暗叫一声不妙，卫琰的目标怎么会是他？

        鬼面人立刻掩身离开，周边的鬼火也都撤了，扰人心性的烦躁随着夜风退离这片‘净土’，却依旧沉闷压抑得无法喘息，怪物的嘶吼声再次降临耳畔。

        夜，狂恨肆意。

        “……叫了这么久，也该醒了吧。”

        冉玖汐动了动眼皮，带着些许慵懒地“嗯”了一声，她已经有段时间没听到他开口了。

        黑狐：“嗯什么？快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冉玖汐蹙了下眉，也许是没听清黑狐的话语，抬手捂住耳朵尝试断绝周围的狂叫声，最终自暴自弃地垂下手，无奈地看了一眼灯笼果林，却意外发现那些怪物并没有理会她，而是朝着天师院的方向去的。

        “你有把握靠近吗？”

        冉玖汐无比头疼地看着被怪物‘占领’的灯笼果林，思量了半天，还是觉得无从下手。

        黑狐敏锐地嗅到一丝异样，凝望着灯笼果林沉默了半响。

        过了片刻，冉玖汐便意识到有些不妥，她何时已经习惯依赖他了，本以为他不会回应，却听到一句惊呼：“有怪物的尸体！”

        “已经有人进去了。”冉玖汐眼前忽然一亮，沿着尸体的那条小路是道突破口。

        这下可捡大便宜了，这条小道刚被清过一回……额，不对！

        冉玖汐惊觉倒地的怪物还在缓慢地挪动，来不及出声制止，黑狐已经一跃而出，十分迅速地一抬爪带走一个。

        这下爬着的，跑着的全被引去了注意，包围严实到看不见黑狐半点身影。

        冉玖汐几乎是来不及思考，肢体便比脑袋先做出反应了，她迅速取下鲸骨簪，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

        挡在最前面的那个直接被怪物鲸骨簪打断了后脊骨，轰地一声倒地无法行动，即便如此，也挑不起周边怪物的任何反应。

        看来她猜得没错，怪物只对血尤其敏感，可就算这样，她也没法靠近黑狐。

        不断有怪物涌出，不断地打斗，不断被越冲越远……

        黑狐……为何他这次这般冲动。

        怪物的拳脚八方而至，虽说只是蛮力，四肢发达，却也不容小觑。

        冉玖汐一个飞身踩在一个怪物粗壮的拳头上，腾身而起，跃出了怪物的包围圈。

        一片都是黑压压的怪物，根本看不见黑狐的身影。

        听到身后重重的倒地声不用看也知道那几个怪物刹不住车的惨状了。

        冉玖汐抬脚踹开还想靠近的怪物。

        “你在哪？不是说能和我随意传话吗？没死给我回句话啊！”

        身边依旧只有狂躁地兽吼声，无论冉玖汐再怎么喊，都无异于石沉大海。

        “怎么会这样，他们人呢？百转山的人都去哪了？”

        面对着眼前倒一次爬起来一次的怪物，冉玖汐即便是手酸得不行也不能停下。

        砍头，断骨，穿心都试过了，到底是什么让他们还能够爬起来，那就砍掉四肢好了。

        冉玖汐迅速绕开几只怪物的攻击，锁定其中一只手臂，快准狠地扎了下去，在怪物的凄厉痛呼声下，冉玖汐猛地用力往外一撕，一只粗壮的手臂就这样应声落地。

        那残臂怪物怒地抬起另半边手臂，锤向冉玖汐，力道生猛掀起呼呼的风声来，却被她轻巧地一侧身绕到了后背，以同样的方式粗暴地卸下它的一条腿。

        也许是天师院有着让怪物为之疯狂的物事，不知不觉间，冉玖汐便被冲到了天师院。

        令冉玖汐意外的是，里面的人居然是卫琰，还有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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