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夜宿破庙

屋漏偏逢连夜雨。林轻舟正饿着肚子，老天又开始下雨。

        她头顶包袱在街道上乱窜，不知跑了多久终于来到一个破庙前，好歹找到了一个避雨的屋檐。

        冬月里寒风阵阵，被雨水浸透的衣服裹在身上分外冰冷刺骨。她借着庙里残余的一盏火烛，找了块平坦的地方烤起火来。

        自从撞鬼事件之后她变得格外虔诚，借火的时候还不忘拜了拜庙内的菩萨和罗汉。

        正当她铺好甘草终于能躺下的时候，却在供桌的桌脚旁边看到了一个遗落的馒头！饥饿让她变得分外敏捷，一个翻身滚到桌底一把抓过馒头。

        这定是她的虔诚感动上苍！正当她要解决晚饭的时候却听见一个刺耳的声音。

        “别吃！那是我的口粮！”

        轻舟抬头，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乞丐。只见他张牙舞爪地要来抢。

        “快还我馒头！”老乞丐怒斥道。

        轻舟睨了他一眼，张口便吃起馒头。老乞丐急的直跳脚，放缓语气乞声道：

        “不然这样，我给你算上一卦，你把剩下的馒头还我。”

        其实轻舟本就打算分他一半，同是天涯沦落人对方又已经是花甲之年。只是先前他态度蛮横，此时看他如此神情便知道他的确饿得不轻。

        于是做个顺水人情道：“你若算的准，我给你半个馒头便是。”

        只见老头眼神敏锐，时而快速地扫过在轻舟的面部扫描，时而又绕到后面观其周身。一会儿看她右手手纹，一会儿又观她周身。忽而点头，一会儿又是皱眉。

        轻舟被看得不耐烦催道：“看准了没？”

        “姑娘可否告知生辰八字？”老头问道。

        说起原身生辰八字，轻舟的确不知。父母健在时也没提过，于是便报了自己前世的生辰。只见老者眉头紧锁半天不说话。

        “姑娘八字奇特，老朽不敢妄言。”

        “从面相和手相看来，姑娘眉眼开阔，五官周正。想必此生必多有贵人相助。”

        “但是眉梢日月角却又有一股黑气渗出，怕是父母缘浅，近期家中可有丧事？”

        轻舟翻了个白眼，要是父母健在平安多福，自己能来这个破庙和他抢一个馒头吗？

        “姑娘此番为何入京？待老朽占上一卦。”老头又问道。

        她自是不会和这个老神棍说什么理想抱负。于是随口便说道:“来寻亲。”

        本次出门她本是来寻袁昇的，也不算乱说。

        老者点了点头，从口袋里套出铜币口中念念有词，连掷六次后颔首笑道：

        “第六十四卦，升卦。得此卦着运气升腾，寻人得见，家宅安宁。”

        轻舟暗叹道果然是个神棍，凉州在北，京州在南，南辕北辙如何寻人得见？

        老乞丐见她一脸不信面带嘲讽便来了脾气。非要问她所寻之人的八字，证明自己的业务水平。

        轻舟睨了他一眼，想着都说袁昇八字过硬，不妨拿他的八字试上一试？虽然不知道自己本体的生辰，袁昇的八字自己可记得贼清楚，阿爹和阿娘过世前经常念叨，还把八字写纸上藏于灶台旁测福祸。

        她也一直寻思着找人算算他克不克老婆，毕竟那人八字太邪乎！还没进门先把自家爹娘给送走了！

        于是便把袁昇的八字报予老者。那老乞丐听完之后便掐着手指开始算，仿佛在做一道精密的奥数题，一脸认真。只见他掐个半天也没掐出个所以然来，还把自己气的脸色通红。

        忽然，他面色一惊，拿着拐杖便猛得扫过轻舟的小腿。痛得她一下子跳了一丈高！

        “你个刁钻的丫头，竟敢拿个死人的八字戏弄与我！老朽看你可怜，小小年纪独自流落至此，诚心想做善事收你半个馒头当卦钱。谁料你却如此不知好歹！”

        “你个臭神棍，自己学艺不精还要迁怒于我！”

        “吃饱喝足了干点正事！莫要再扔你那几个臭铜板了！”边说边讲将半个馒头扔在桌上。

        轻舟莫名其妙地挨了一棍已是不爽，还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更是来了气！好好的一个大活人，他偏说死了！前面说寻人得见，后面说人死了。前后矛盾，牛头不对马嘴的。

        真是个半仙，还能沦落至此和她抢馒头？

        老乞丐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根拐杖在地上跺得咯咯响。回顾半生职业生涯，自己何曾受过此等羞辱？还是被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卦都算了，卦钱鹊不得不收，他捡起桌子上的半个馒头便啃了起来。

        轻舟则一头栽进甘草堆里不再理他。好不容易找了个地方落脚却和老乞丐吵得不可开交。几天的舟车劳顿，她早已累的腰酸背痛！此刻她只想好好睡个懒觉。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老乞丐早已不见踪影，她揉着肿得老高的小腿气不打一处来。今日定要找个像样的地方落脚，在这破庙里指不定再碰上什么牛鬼蛇神。

        轻舟一觉醒来便看见天气雨后初晴，是个难得的大晴气。顿时倍感神清气爽！

        然而，几十公里外竹林里，天机阁少主却是一夜未眠。

        他发誓若是找到林轻舟，定要用绳子拴起来押回凉州！

        天机阁号称全天圣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上通庙堂下达市井。可如今竟是连个人都找不到！

        昨夜探子查遍了所有新到的客船却一无所获。凌晨他又突发奇想地命人查了一遍江中新捞到的尸体。天还没亮他又差人召集京州所有人贩子开会……

        一夜间近十条急令。在旁的小厮也跟着累得一夜没合眼。这个女子究竟为何让一向沉稳的少主变得如此急躁？

        天机阁各部头领神经紧绷，战战兢兢。迅速组织部内主力开始在京州各港口连夜搜寻。

        不得不承认在七年的放养中，天机阁各部的敏感度，执行力，效率都退化得大不如前。少主前几月回京之后风格大变，在各部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已经革去多个头目，同时大胆启用各部年轻有为的新生代力量。几番试探后，失势的头目虽有不甘，却又对天机阁重燃了希望。

        看着天色已亮，一旁的小厮小心地问道：“主子，一夜未眠。好歹吃两口粥吧！”

        “……”主子没说话。

        “主子，可能是船耽搁了，指不定林姑娘今日才到京州。”

        “……”主子还是没回话。

        “命玄鹰即刻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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