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从未忘却

乔晩第二天在他怀里醒来，这厮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一只手在她脸上温柔地抚摸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昨晚不是把你赶出去了嘛！”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你还好意思说，新婚之夜把我赶出卧室，幸好阳台是相通的，我从阳台爬进来了。”

        他说着俯身去亲她。

        乔晩推开他，“别闹，你忘了昨晚答应你家小情人，今天回去陪她？”

        “我们下午回去来得及。昨晚看你睡得那么熟，没忍心弄醒你，现在我可不会放过你。”

        他说着欺身压住她，上下其手。

        ——

        两人离开锦城前去了趟乔家，打算把这个好消息带去给他们。

        到了乔家，才知道乔老太太病了，医生说熬不过春节。

        看着床上那个曾经雍容华贵的老人，此刻骨瘦如柴，已不省人事。

        每个人的人生似乎都是如此，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不知是不是受乔老太太的影响，周玲玲仿佛想通了很多事情，对乔晩很是客气。甚至拉着她的手谈心。

        “经过你奶奶这一病，我发现人真没必要活得那么累。费尽心机的去争抢，到头来还是一场空。我用了大半辈子时间去和一个死去的人抢男人，现在想想，真心没意义。”

        乔晩没想到周玲玲突然觉悟这么高，她有些不适应。

        “乔晩，我对不起你！你一直是最无辜的人，我却把对你母亲的恨意加注在你身上，让你度过了极不愉快的童年和青春期。自从你奶奶生病以来，我每天晚上都躺在床上思考，等到我死的那天，灵魂去不到天堂，那一定是对你做的坏事太多。”

        乔晩笑说，“哪有这些想法，您别想太多。”

        “乔晩，我是认真的。有些错误一旦造成，现在想弥补都弥补不了。时间回不到从前，我以前对你的那些羞辱侮辱永远都抹不去。”

        乔晩深吸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我真的早就不生气了。以前很恨您，可现在经历了那么多事以后，渐渐地学会了换位思考。站在您的角度，自己的丈夫和外面的女人有了孩子，还做任何人，都没办法坦然地面对这个孩子。换作是我，大概早离婚了。”

        周玲玲笑，“我们那会儿离婚简直是天方夜谭，很多都是父母之命，跟了一个男人，那便是一辈子。”

        那天周玲玲和乔晩聊了许多，从她的语言语气中不难听出忏悔之意。人都是会改变的，只是有时这改变的过程太漫长。

        离开时，乔明辉送他们出门。

        大概因为老夫人生病，乔明辉忙着照顾老人家，他整个人看上去消瘦了很多。

        乔晩有些心疼。

        “爸爸，您别只顾着照顾奶奶，自己的身体也很重要。”

        乔明辉听她喊这声爸爸，眼睛有些酸涩。

        他略带沙哑的声音说，“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你们，我知道你们复婚了，这次得好好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缘分。”

        沈君彦浑厚的声音向他保证，“请您放心，我会对她好的。”

        乔明辉笑说，“我毫不怀疑。”

        他们当天下午回京都，赶在孩子们放学之前到达学校。带了精致的喜糖给老师和班上的孩子。

        球球一脸天真地问，“爸爸，为什么要请大家吃糖呀？妈妈说吃糖会烂牙齿的。”

        沈君彦无语。跟乔晩开玩笑，“你怎么生了个这么傻的姑娘。”

        “还不是遗传了你！”

        他拍拍她的头，宠溺地说道，“傻点也好，傻人有傻福，就跟你一样。”

        ——

        江城。

        自打沈君彦微博公开和乔晩已经领证，还有不少热心网友上传了沈君彦和乔晩在结婚登记处的照片，苏婉仪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这辈子跟这个男人无缘了。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整整两天，不吃也不喝。

        赵静茹来敲了几次门，她都没开。

        这下可把赵静茹给急坏了，在屋外徘徊，身怕女儿在里头做出什么傻事来。

        她给苏崇年打电话，不接。发短信说‘女儿在家绝食’，不回。无奈之下，把儿子叫回来。

        苏子乾匆匆赶回来，询问情况，安慰他母亲，“妈，婉仪不会做傻事的，她可不是没头脑的人，她只是需要时间冷静。”

        “那也不能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呀。”

        苏子乾心里其实也很担心，她这个妹妹虽然很坚强，可女人在感情上都是脆弱的。

        想到这里，他开始用身体撞门。

        撞了几下，门自动开了，他差点摔倒。

        “妈，哥，你们在干什么呢？”

        苏婉仪气色很差，无精打采，连说话都没力气的样子。

        赵静茹一把抱住女儿，“妈妈担心你。”

        苏婉仪轻拍着她母亲的背，安慰，“妈，我没事，我才不会做傻事呢。”

        “宝贝，一个男人而已，天底下的好男人多着呢。他沈君彦算哪根葱，不值得你这样。”

        苏婉仪自嘲地笑了笑，“妈，他结婚了，我只是想给他打个电话说声祝福，他却把我当洪水猛兽似的，不接我电话，还把我拉入黑名单。”

        赵静茹看着女儿失魂落魄的模样，一双眸子变得阴冷无比。

        叶湘美和她抢男人，乔晩和她女儿抢男人，

        乔晩和她女儿抢男人，那对母女什么都不用做，男人都围着她们打转。而她和女儿无论多努力，都没有用，始终争不过她们。

        ——

        苏子乾因家里的事烦躁透顶，找了一众好友出来喝酒，苏然也在其中。

        席间，有个哥们儿提到，“京都的沈君彦结婚了，你们知道吗？这下黄金单身汉就剩下咱哥们几个了，我们的竞争力顿时就上去了。”

        “沈君彦也是傻，跟同一个女人结婚两次，有意思嘛！要是我，离婚以后肯定换个更年轻更有味小娇妻。”

        “沈君彦老婆很漂亮，不比娱乐圈那些明星。”

        “……”

        大家围绕着沈君彦聊开了。

        苏子乾自始至终没说话，一直喝着闷酒。

        苏然抢走他手中的酒瓶，“别喝了，你今晚已经喝够多了。”

        苏子乾有些飘渺的眼神看着她，“苏然，你现在心里比谁都难受吧！心爱的人跟别的女人结婚了。”

        苏子乾此话一出，全场一片寂静。

        “为什么所有的女人都喜欢沈君彦？他是那方面很厉害吗？”

        苏然脸有些红，低声道，“子乾，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清醒着呢。我妹妹为了他在家要死要活。而你在我身下喊着他的名字。”

        众人唏嘘，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

        苏然站起身，往外走去。

        外面正飘着细雨，她漫无目的的在雨中走着，脸上挂着的不知是雨滴还是泪水。

        沈君彦结婚不是今天的事，可伤疤被当着众人的面揭穿，这会儿疼得她几近窒息。她以为只要不去想，就可以假装已经忘记他，可终究骗不了自己。

        手机铃声响起，她本不想去接，可铃声一直在响。拿出来一看，是苏茉打来的。

        这通电话来得可真及时，她按下接听键，对着那头歇斯底里地怒吼，“我会变成今天这样，都是你害的，全是你害的。当年你为了嫁进豪门，不惜牺牲我的爱情。”

        苏茉在那头郁闷死了，“那都是哪年的事了？你怎么还拿出来说。”

        “你知道吗？过了那么久那么久，我还是忘不了他，从未忘记他。我原本可以和他幸福的在一起，可都是因为你，全是因为你。是你让我变成现在这狼狈的模样，靠出卖自己的身体走到今天。”

        “然然，你怎么了？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在跟苏少交往吗？他的钱可不比沈君彦少呀！”

        “你错了，我们不是在交往，我只是他玩弄的一个女人之一。他苏家的门，我永远进不了。姐，你不会知道我有多么多么的恨你！”

        苏然说着挂了电话，关机。

        一个人蹲在下着雨的街头，多年前的一幕幕如电影般在脑海浮现。曾经的她，拥有着他的爱，是那样幸福。那幸福，在离开他以后，她再也没有感受过。

        ——

        乔晩和沈君彦回到京都后一周，锦城那边传来消息，乔太太离开了。

        以前虽然怪过她，恨过她，可听到这样的消息，心口还是忍不住抽痛着。

        沈君彦紧紧抱着她，安慰着，“人到了这年纪都会离开，索性老人家走的时候没吃太多痛苦，也算是安详地离世。”

        乔晩声音哽咽，“我后悔平日里没抽空回去看看她。”

        人似乎总是要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去追悔。然而那时，却为时已晚。

        “以后我们对还活着的家人好一点，比如你爸爸。”

        乔晩猛点头，“我想明天一早就带孩子们回锦城。正好孩子们也放假了，带他们回去陪陪我爸，年后再回京都。”

        沈君彦宠溺地摸着她的头发说，“好，我陪你一起回去，看看乔家那边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晚上。

        乔晩在房间收拾行李，沈君彦在孩子们的房间哄他们睡觉。

        从没觉得对乔老太太感情有多深，可一想到她不在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了，眼泪就有些控制不住。

        手机铃声响起，乔晩赶紧抹掉眼泪。

        电话是苏崇年打来的，这么晚也不知道是为何事。

        按下接听键，一开口，声音竟是沙哑的。

        “乔晩，你在哭吗？”苏崇年听出她声音的异样。

        “没，我没有哭。”

        “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你奶奶去世了。打个电话看看你还好吗？”

        乔晩清了清嗓子，淡淡地说道，“谢谢苏先生，我没事。”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都会离开。乔晩，你莫要伤心难过。”

        “我知道。”

        “你现在在哪里？”

        “京都。明天一早再回锦城。”

        “乔晩，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乔晩撇嘴，“苏先生太客气了。”

        电话那头，苏崇年知道这孩子一定是哭了，她那么重感情，不管别人对她如何，她总是怀有一颗感恩的心对待别人。一想到她在那边哭，他一颗心就跟着疼，好想所有的痛苦他来替她受。

        沈君彦把两个孩子哄睡着，回到房间时看到乔晩坐在地板上发呆，行李收拾了一半。

        他忙走过去将她打横抱起，轻轻放在了床上。

        “刚刚苏先生给我打电话，我觉得他很奇怪，对我关心过头了。”

        沈君彦笑着揉揉她的头发，“你这傻丫头，别人对你好

        别人对你好，这不是好事嘛。”

        “可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还不是因为你母亲，他愧对你母亲，补偿在你身上。别想这些了，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的飞机。”

        乔晩指了指行李箱，“可是我行李还没整理好。”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不还有我嘛。乖，睡吧。”

        乔晩后来失眠，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沈君彦，你睡了吗？”

        他睡得迷迷糊糊，醒过来，看到这女人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清醒的很。

        “几点了？”

        “我睡不着。”

        他叹气，把她往怀里又搂了搂。

        “你陪我说说话好吗？”

        他说‘好’一边亲吻着她的头发。

        “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也就那短短几十年，我们已经浪费了那么长时间，以后一定要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他无比认同，“我们再也不分开。”

        “你说等到我们老了，总有一个人会先走吧，到时候另一个人该怎么办？”

        他笑说，“到时候我们约好一起走。”

        乔晩被逗笑了，“这都能约好一起。”

        “必须一起呀，不然另一个被留下的人得多可怜。再说下辈子我们还想在一起的话，必须一起投胎。”

        乔晩咳了咳，“那个，我的下辈子已经许给别人了。”

        沈君彦激动地坐起身，“你再说一遍！”

        “上次在纽约，我把我的下辈子许给厉景川了，因为这辈子欠他太多了嘛。”

        沈君彦脸都绿了，“乔晩，你好样的。”

        这厮真生气了，背对着乔晩躺着，乔晩碰他一下，他都用力甩开。

        “亲爱的，别生气嘛。”

        沈君彦一声闷哼，“你再碰我一下，我去跟孩子们睡。”

        “好好，我不碰，你睡吧，晚安。”

        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在乔晩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将她搂进怀里，紧紧地抱着。

        ——

        老太太的葬礼声势浩大，乔明辉说，“老人家生前很爱面子，现在她走了，这最后一次，我们必须让她风风光光离开。”

        前来送她的人很多，毕竟乔清扬现在在锦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的朋友很多。

        然而，最给老人家长脸的是苏崇年的到来。

        就连乔晩都盛感意外，毕竟苏崇年和乔家没有任何往来。

        苏崇年祭拜完老太太，来到家属区，只跟乔明辉说了声‘节哀’，接着便走到乔晩身边。

        “苏先生，谢谢你能来，奶奶泉下有知一定觉得很有面子。”

        苏崇年拍了拍她的手，“乔晩，不要太难过，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好好的。”

        乔晩认真地点了点头。

        “改天我去江城一定请您吃饭，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苏崇年笑着说，“不用等到去江城，我这些日子都在锦城，在这个有个项目。”

        “是吗？那我等我忙完这阵请你吃饭。”

        “好，我等着你的这顿饭。”

        苏崇年站着跟乔晩聊了好久，才不舍的离开。

        苏崇年离开以后，乔明辉走近乔晩，欲言又止地问，“乔晩，你和他……你们……”

        “苏先生记起了妈妈，觉得愧对她，一直补偿在我身上，对我很好。”

        “乔晩，其实……”

        “其实什么？”

        乔明辉收到沈君彦睇来的眼神，最终什么也没说，“其实苏崇年能来，全是看在你的面子。”

        “爸，这时候还管这些干什么！”

        “是啊，不管了。”

        他也没有精力去想这些了，一切顺其自然吧。苏崇年若是要认乔晩，谁也阻挡不住。他若是不认，定有他的理由。记起了小美，还怕他会对乔晩不好吗？只怕是想着法子对她好吧。

        从殡仪馆回家的路上，乔晩累倒在沈君彦怀里。她感慨道，“苏先生真是大气，难怪事业能做这么大。他跟我爸爸能算是情敌吧，奶奶去世他居然能过来。”

        沈君彦无奈，这傻妞，那么多人都在暗示她，她却还是不明白。

        “对了，我们什么时候请苏先生吃饭？”

        “过几天吧，这两天你累坏了，得好好休息。”

        “过几天得过年了，苏先生说他这几天都会在锦城，不知道他跟苏夫人关系怎么样了？真替他担心。”

        沈君彦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呀，就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他可是苏崇年，有自己的分寸，也能处理好自己的事，完全不用你操心。”

        “我希望他和他夫人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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