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时间真的可以让人忘掉一个人或者一件事吗？章启程后来回想起那段日子，觉得生活过的不咸不淡，心底的那个人完全失去了联络，没有了音信。章启程执拗的不想去打扫脑子里的那些存放记忆的抽屉，他怕会像揭伤疤一样的疼，也怕真的忘记了。

        有的人离开，有的人走近，生活就是这样，让你总是无法按照一个令自己满意的方向前进。本来我们就是时间线上的灰尘，随风拂起，随风落下，而时间的轴接住你，你要调整自己的速度跟角度，去匹配时间的速度，否则，就会因为速度不同而摔一个大大的跟头。容易的事情总是别人家的，自己感觉总是最苦的那个。

        魏丹跟章启程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章启程清楚的知道魏丹的用意，跟魏丹的相处，章启程总是保持着一种客气，像是故意为之，又难以让人说出什么。魏丹是个大咧的女子，她对章启程始终保持着一种热情，但是又将这份热情保持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让章启程感到很舒服。章启程也能感受到魏丹的用心，只是他不敢轻易的将这个热情全盘接收，因为章启程始终认为自己只是个外冷但心热的人。一旦他的热发挥力量，他怕灼伤别人，更怕灼伤自己。

        时间很快，就像一只手拨动着表盘上的指针，快速的前进。今年的梅雨季节雨水很多，气象专家提醒长江流域可能会出现较大洪水，而江城作为一个低于江面的城市，按照往常的经验，肯定会出现倒灌。这种情况，对见惯了各种水淹场面的江城居民来讲，早就已经习惯。而世上的事，怎么会按照经验来发展。别忘记，人类就像灰尘，随风拂起，随风落下，面对大自然，很多事情是无法预知的。

        街上的姑娘穿的越来越清凉，长江流域潮湿的气候，让很多江城的姑娘皮肤出奇的好，魏丹就是其中之一。她的皮肤白皙，看上去总像是有一层朦胧的光晕，章启程曾经跟她提起过，而魏丹则笑着解释说“这个叫皮肤的光泽”。章启程尴尬的笑着说“又多学了知识”。面对章启程这种憨憨的问题，或者说一种变相的“表扬”，魏丹则表现的很受用的样子，虽然不会害羞，但心底的开心也能表现在脸上。

        章启程有时候会有些恍惚，分不清自己眼前这个人是不是就是自己心底的那个人。可能心底的那个人的形象越来越模糊，而魏丹又实实在在的在眼前，章启程不是没有情感的人，他也会投射自己的感情在魏丹身上，只是，他始终保持着的那种“客气”，会将自己拉回，知道魏丹是魏丹，心底里的那个人还是心底的那个人。

        章启程在宿舍里接到了林岳的电话。

        “老章，你怎么样啊最近，挺好的吧。。。”林岳的语气一改往日的调侃。

        “我挺好啊，咋了，快放假了对吧，你几时回去？”章启程虽然觉得林岳的语气不像以往，但也没有多想。

        “咳，我们又不像你们，不到放假就没什么人了。我主要是想起你了，问候一下啊。”

        “凑，问鸡毛。过阵子不就回去了，回去找地方好好聊啊。我这有些事情想跟你聊一下。”章启程想着跟林岳聊一下魏丹的事情。

        “哦哦，行啊。我随时都能回去，你呢？”林岳回答道。

        “我。。。还得过阵子，现在这边整天下雨，快涝了都。”章启程回答道。

        “嗯。。。那行，回来聊也行啊。。。”林岳欲言又止。

        “你今天咋了，我听动静情绪不高啊，有什么事儿吗？”章启程关心的问道。

        “没啥，就是。。。昨天接了一个电话，心里有些苦闷。”

        “苦闷？你咋了？啥事儿让你苦闷了又。。。”

        “娟姐给我电话了。。。”林岳淡淡的说了一句。

        章启程听到电话那端点燃了一支烟，他知道林岳应该是愁上心头了。

        “咋了，情绪不高啊。还想着娟姐呢。。。”章启程不想刺激林岳，娟姐两个字说的很轻。

        “咳，我没啥，好多了已经。她也挺好的，前阵子回去了，还约我聚聚呢。”林岳吐着烟的声音传来，话里多一分不屑。

        “哦哦，那不是挺好的吗？见到了没？”

        “没有，我没回去。回去也是增加伤感啊，还不如不见。。。”林岳幽幽的说着，像是在说服自己。

        “不见也行，既然留不住，那就利索一点。你们学校那么多美女，找一个美女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不定哪天，人家成了名演员，你还有谈资，哈哈。。。”章启程调侃林岳，想要让林岳不要那么低沉。

        “其实，我想跟你说的不是这个事儿，是另外一个事儿？”林岳说道。

        “另外一个事儿？用得着这么煞有介事吗？说。”章启程还沉浸在调侃里，语气装作很硬气。

        “关于林扬的。。。”林岳说道。

        “林扬？她。。。怎么了。。。”章启程听到这个名字，心底突然一下抽动，语气有些僵硬。摸着口袋里的烟。

        “娟姐回来见到她了，跟她聚了一下。。。当然啊，我没见，我听娟姐跟我说的，我也不确定真假。但是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林岳解释道。

        林岳的解释让章启程觉得事情更奇怪，他手有些抖的点燃了香烟。

        “嗯。。。你说，你说吧。。。”章启程点燃烟后，以为自己镇静了一些。

        “林扬回来了。。。嗯，怎么说呢。。。我先说好，说了你别埋怨我之类的，也冷静一点，别生气。”林岳解释的语气有些心虚

        章启程听到这样的语气，有点沉不住气，“你哪那么多废话，赶紧说。”说完，深深的洗了一口烟，有点上头。

        “娟姐说她带了个老外回来。。。看起来，嗯。。。挺亲密的。。。”林岳似乎是在想着如何措辞更好一点。

        “外国人？老外？男的？”章启程很多的疑问。

        “对。。。老外，男的。”林岳直接回答道。

        “哦。。。哦。。。很。。。挺好的。。。她。。。那她怎么样？过的还挺好的吧。”章启程语气软了下来，突然觉得浑身的力气也卸掉了。

        “娟姐说，是她男朋友。。。”

        “男朋友？哦。哦。。。也对，这么久了，早就该有男朋友了。。。嗯，没啥。。。挺好的。。挺好的。。。”章启程沉默了一下，又吸了一大口烟，继续问道：“那，娟姐还说什么了？”章启程本来想问林扬有没有问起自己，后来想想，没有那个必要。

        “我觉得你。。。应该放下了。。。而不是继续这样等着她。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否还在等她，但是我感觉你一直是挺长情的，所以，当我听过到这个后，我也没有回去参加他们那个聚会。感觉，挺。。。挺替你不值的。我跟你说这个呢，也是想，让你赶紧放下走出来吧。其实没什么，我也能走出来。没有什么忘不掉的。真的，启程。你就当放过自己吧。”林岳平静的说出这些话。

        “呵呵，放下。。。哪有那么容易啊。。。”章启程长长的叹了口气。

        两人在电话两端都沉默了。

        “娟姐给了我一个林扬的电话号码，我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但是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不知道娟姐是不是想让你给林扬打个电话。你。。。要不要。。。”

        “要，要。。。我要。。。你等下，我找本子记下来。。。”章启程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记下号码后，章启程说道：“谢谢你兄弟。。。”章启程这个时候才感到心底一阵强烈的难过。他将手里的烟屁掐成“米”字，然后狠狠的攥在了手心里。烟头灼伤手心的皮肤，一阵钻心的疼，但是，章启程连肌肉反应都没有。只是狠狠的攥紧了拳头。

        在吸过两支烟以后，章启程嘴里叼着第三只烟，拨通了那个号码。他并不熟悉的号码，是齐都的号码。

        “喂。。你好。。。”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但是声音很小。

        章启程呼吸有些急促，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我。。。”章启程鼓足勇气，说出了两个字。

        电话那端沉默了，很久没有声音。章启程将话筒使劲摁到自己的耳边，想要听清楚电话那端的声音。他听到了那边呼气的声音就知道，林扬哭了。

        “你。。。这些年。。。跑去哪了？”章启程声音很轻很轻。

        “我出国了，娟姐没有跟你提起过吗？”林扬突然换了个轻松甚至高兴的语气。

        章启程听到这个语气，心底更加的难受。他甚至希望听到林扬的哭声。

        “哦。。。我打听了很久，娟姐跟我说过。但是，我知道的应该不是全部吧。”章启程稳定了自己的语气。

        “嗯。你挺好的吧。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们聚聚。我不多久就又走了。。。”林扬保持着愉悦的语气。

        “我。。。不知道。。。不一定。。。能回去。。。今年雨水挺多的，我可能要留校帮助看护。呵呵。。。”章启程强挤出了一个笑，配合林扬的语气。

        “哦，那挺好。。。”

        章启程没等林扬说完就抢道：“听说，你领了个外国男朋友回来。。。”

        电话那端再次沉默了，章启程又使劲摁了摁话筒，贴近自己的耳边，听着那边的声音。

        “这个你都知道呀，呵呵。。。是的。。。”林扬几乎是笑着说出了这句话。

        章启程听到林扬的语气，心痛如刀绞。竟然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然后，听到了电话那端林扬在用外语跟一个外国男人的对话。章启程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即使再怎么使劲的将话筒贴近耳朵，也听不清。

        直到林扬的声音再次清晰，说道：“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章启程没有说什么，林扬以为章启程说话了。章启程突然有些愤怒，他在使劲的克制着自己的怒火。

        “刚才就是你那外国男朋友啊。。。呵呵。。。”

        “呵呵。。。他，跟我一起来中国玩儿的。”林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都跟你一起回来了，凑。。。行吧。。。我知道了。。。祝你幸福吧。。。希望你。。。能够快乐。。。”章启程说完，挂上了电话。他用手扶住挂在墙上的话筒，眼泪控制不住的奔涌而出，他想控制也控制不了。心里想着自己那么的不争气，一遍遍跟自己说着不能哭，不能哭，不值得，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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