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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二章白钰道尊


魔修好奇地绕着越祎打量了一圈,末了靠在桌旁,随手拿起桌上的新奇玩意把玩着,那海螺模样的物件上隐约有光华一闪,倒也无人在意。

        “你是如何通过问道宗的试炼的?那后山究竟有何物,让我魔门折了那么多弟子?”

        何物?

        一条什么都吃的龙。

        但越祎并不打算告诉他实情。

        修仙界的正魔两派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各有各的修炼与处世之法,并非是一定要拼得你死我活的关系。

        但若手伸得太长,譬如魔修潜入名门正派、正派弟子潜入魔门,就不能怪别人下死手,故而斩杀细作于情于理怪不得问道宗。

        至于那条龙,问道宗并未对外明说它的存在,见过那龙的魔修细作又都身殒了,它的存在或许算得上是一桩秘事。

        宗门秘事传入魔修之中,被人知道了是出自她口,免不了许多麻烦。

        既然存了要好好修炼的打算,最好还是与魔修划清界限为好。

        毕竟摇摆不定的中间派从来没有好下场。

        “后山并无异常,只是有一道炼心之境。”

        “炼心之境?似问道宗的问心桥那般?”

        越祎煞有其事地作出回忆的模样,点头:“不错。”

        魔修陷入思索之中,并未怀疑此话的真假。

        只因派出的大部分细作都过不了问心桥那一关,偶有入宗者,也全折在了试炼,至今无一人进入各峰。

        想来如果是因为问心而暴露,也算是讲得通。

        “能通过试炼,你也算是前无古人了。此次尊上命我给你带了些许宝物,今后修炼也能用得到。”

        一拂袖,桌上多了一堆东西,越祎扫了一眼,没有着急去查看,面上恭敬地道:“多谢尊上。”

        魔修满意地道:“你是个聪明人,切莫生出什么别的心思。只要听话,日后自然会有更多好处。”

        听话?

        越祎心下冷笑,若是原主,魔印刻入神魂,也只能听话。

        不巧,如今换作了她,生平最厌恶的就是受制于人。

        只是如今她羽翼未丰,不宜正面起冲突,毕竟这人背后还有个魔尊。

        正魔两派修士虽多,却没有几个敢称“尊”的。

        魔修又问了一些后山试炼的问题,越祎二分真八分假地糊弄着,魔修不疑有他,在玉简上刻录完,只觉得此行收获颇丰。

        越祎见他这般认真记下自己的搪塞之语,忍不住露出丝笑意。

        那魔修抬头,刚好瞧见越祎的笑,越祎见他盯着自己,无害地眨眨眼。

        魔修奇道:“此前我时常觉得,你比尊上的傀儡还像傀儡,如今倒是有了几分人气儿。”

        话落,人已消失在原地。

        越祎听到此言,回想起原主过问心桥的记忆,那应当映照出人的欲望的桥面,原主却什么都没有。

        一片空白。

        当真像是没有“人气”的傀儡。

        思及此,越祎忽然觉得来到此界或许也算不上糟糕,有这么多有待她探究之处,想来今后应当比她此前的人生有趣得多。

        越祎抬手撤了禁制,将桌上的东西放入原主的指环空间内,简单整理了一下,只见有丹瓶、草药若干,几件法器,一把弟子佩剑,还有两张符箓,并非是用来攻击或是防御的符箓,而是一张追踪符,一张传讯符。

        通过追踪符,魔修能够随时找到她的位置,而通过传讯符,魔修能够凝出虚影,与细作联系。

        因问道宗有护宗大阵,魔修无法以本体进入宗门,传送活物的法阵也无法开启,只能施展传送物件的阵法。

        越祎眸光微动,若是她足够强,强到对上那魔尊也有一战之力,就可把符箓都销毁,与他们再无瓜葛。

        从瓶瓶罐罐中取出一个红色的丹瓶,是用来压制魔印侵蚀神魂的丹药。

        魔修为了保证下属不会背叛,会以灵力在人神魂上打下一记魔印加以控制,魔印一旦刻下,除非修为超过魔印的主人,否则难以消除,且会侵蚀人的神魂,必须定期服用丹药进行压制,但每次服用之后又会对原本的魔印加固一层。

        越祎将丹瓶随手销毁,正要看一下法器,忽听门口传来有力的敲门声。

        越祎开门,见到来人有些惊讶。

        男子身形颀长,面容俊美,即便是与她过往见过的众多世家子弟相比,也足够出挑,最独特的是那份气质,桀骜,凌厉,如一柄利剑划破无数屏障向她刺来。

        此人饶有兴致地盯着越祎,意味不明地道:“原来是这位小师妹啊。”

        越祎从原主的记忆中找到这号人物。

        句尘,宗主的亲传弟子,出身修界大家族,自幼拜入问道宗,年轻一代弟子中的剑修第一人,无论辈分还是实力都是宗内名副其实的“大师兄”。

        然而此人的性子却没有半分大师兄的样子,天生反骨,不服管教,也是个奇人。

        “不知句尘师兄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她在原主记忆中并未看到她和此人有任何交集,且此时敲门,说的话还这般奇怪。

        “前些日子我带着师叔的灵兽散心,在附近丢了一件法器,不知师妹可曾见到这样的物件?”

        句尘说着伸出手,掌心有一个海螺状的小玩意。

        越祎立刻想到桌上的那个小物件,俨然与这个是一对,是原主进后山试炼前捡到的,见形状别致可爱,就摆在了屋内。

        “前些时日确实捡到个这般模样的物件,不知是件法器,我为师兄拿来。”

        “且慢,”句尘勾唇,“师妹可知这是何物?”

        越祎见他不像是单纯来取这法器的,显然是有话要说,当下让开身:“师兄请。”

        句尘不禁看了她一眼,这师妹倒是聪明。

        进门之后施施然落座,从桌上拿起那方才还被魔修把玩的小海螺,与手中的另一只放在一起,笑道:“这法器本是一对,名为传音螺。”

        这法器是他偶然所得,除却有趣并无他用,那日他用此物逗弄几只灵兽,被它们弄丢了一只,虽然有些可惜,却也没有太费心找。

        今日他巡查完各处阵眼,正要回主峰,感应到法器被人开启,有些好奇,于是拿出手中仅剩的一只,冷不防听到交谈声,一边听着一边顺着感应寻来了。

        越祎叹了口气,明白了此人的来意和见到她之后的第一句话。

        心中思虑着倘若没有转圜的余地,要如何通知魔修,让他带她离开宗门。

        “师兄听到了多少?”

        “从他问你如何通过后山试炼,何物使他魔门损失惨重开始,一句不落,”句尘想到这小师妹编造的那些说辞,赞叹道,“师妹信口胡诌的本事当真厉害。”

        越祎回想到自己与魔修的交谈,庆幸她果断地选择了站队,观这人的神色也不像是要去告密的模样,客气道:“师兄谬赞了。”

        “……师妹谦虚了,只是,你当真不曾在后山见过什么?”

        魔修一向多疑,必然会在细作身上刻下魔印,若要查出魔印,除却搜魂,只能倚仗后山那位前辈。

        究竟这师妹是过了前辈那一关,还是前辈未曾察觉……

        越祎料想此人必定知晓什么,如今的局面,不若坦白相告:“若师兄说的是那条龙,那我见过了;我神魂之中也并无魔印,并非受制于魔修的傀儡。”

        句尘一愣,突然笑开了,觉得有趣。

        这小师妹从头到尾都在戏耍那魔修,没有被制辖,关于后山可以不提及之事绝不主动提及,被问到之后更是以假乱真。

        “师兄可会把此事告知宗内长老?”

        句尘并未立刻回答,故意露出一副纠结的模样。

        越祎见此,心中松了一口气,面上笑道:“若是师兄还未想好,可以明日想好了再来,慢走不送。”

        “师妹放心,师妹对我问道宗的衷心日月可鉴,作为师兄自然也不会做这种置师妹于险地的事情。”

        从他听到那些话,明悉这小师妹的立场,知道她于宗门安危无碍,就不打算告诉那群老顽固,来此一趟不过是来确定一下猜想,更是好奇,究竟怎样的人,胆子大到把魔修骗得团团转。

        刚刚迟迟未答,也是有心让她着急一下,却不想越祎一点都不上钩。

        “但为了以防万一,我会,”句尘一字字道,“盯紧你。”

        越祎知道以传闻中这人的性子,恐怕于她而言是烦恼的魔修细作的身份,于他只有刺激。

        门口突然传来“嘶嘶啦啦”的声音。

        越祎的心悬起,该不会又来一个吧?

        倘若今晚能一切相安无事,她一定要先把原主的物件检查清理一遍。

        句尘打开门,向下一看,原是一只白色毛茸茸的小兽。

        句尘一手提起灵兽的后颈:“我道是谁在挠门,师妹,这就是我之前说的师叔的那只灵兽,今日师叔出关,我便没有带它散心,没想到还能找过来,鼻子也太灵了些。”

        “今日出关?”越祎望着远处御剑而来越来越近的人影,“你说的师叔不会是白钰师叔吧?”

        “正是。”

        句尘见白钰收起佩剑,随手将灵兽丢过去,却没想到追着灵兽而来的白钰愣在原地,任由灵兽落在地上,“嗷呜”一声表示抗议。

        越祎在门内,白钰在门外,二人的视线就这么对上,中间还隔着一个句尘,显然是从屋内开门出来。

        白钰回神,反应过来二人深夜时分共处一室,目光扫过句尘,又转回越祎,微微皱眉。

        句尘见白钰面色不善,有些奇怪,应当只有他发现了师妹的身份才对,怎么师叔看起来面色不太对。

        他前面才说了要盯紧,至于盯紧什么?当然是盯紧新找到的乐子。万一师叔迂腐又不明就里,一挥手灭了师妹,那可就不妙了。

        当即侧身将越祎挡住:“见过师叔。”

        那一瞬间,句尘感觉到了杀气。

        越祎想过要与白钰见面,却没想到是这般情形,且这个白钰与印象中很是不同。

        面容未变,墨发却变成了白发,如寒冬之际大越的雪,又如皎皎明月倾下的光华。

        那双眼睛透着疏离,刚刚一瞬间的剑意更满是肃杀之气。

        越祎从句尘身后走出,并未行礼,这个白钰显然是认识她,一日之内君臣尊卑颠倒,她可以对着生人虚与委蛇,但对于相交已久的旧识,暂时难以做到。

        白钰收起了剑意,眸光恢复了越祎熟悉的温和,道:“你我在幻境中相逢一场,若是有所求之事,我可为你达成。”

        越祎了然,这是要与她划清界限,毕竟当年她对他也算有提携之恩。

        只是……幻境?

        越祎沉吟片刻,顺着白钰的说法道:“我只想知道有关幻境的事……如何入幻境,又如何出幻境?”

        白钰望着她,她倒是分毫未变,有这般疑问想来是年岁尚小,偏巧得了机缘,道:“我不知你因何入境,百年前我修为遇到瓶颈,以神魂投入法器轮回镜,在幻境历练三世,至于出境之时并非我能控制。”

        越祎思索着,以“神魂”投入幻境,也就是说白钰自始至终都是在此界,难怪会以为大越种种不过是一场幻境。

        而“轮回镜”大概就是他那件随身佩戴的饰物,应当是件可以连通两界的宝物,偶然与那件被龙吞掉的宝物相合,把她也给带到了此界。

        “轮回镜多久可开一次?”

        “千年。”

        千年,等到再次开启怕是大越都没有了。

        也不奢望在此界能寻到什么类似的宝物,谁知道又会把她送到何处,还是修炼更稳妥些,反正一时半会也回不去了。

        “多谢告知,你我两清了。”

        她一向不喜纠缠,更不会自作多情,毕竟两人所谓的相识许久,于他多年的岁月而言也不过弹指一瞬。

        并未注意到听得此言的白钰眸光微动,似有什么划过,又被深深藏起。

        句尘倒是敏锐地嗅到些不寻常的东西,目光在二人之间逡巡。

        待白钰带着灵兽离开,句尘摸着下巴,眼中闪烁着兴味的光芒:“你和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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