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死亡与新生

陆承均紧紧地抓着母亲的手，一行清泪潸然而下。

        这是母亲第一次看到他在人前落泪，便越发地心疼。

        “小均，不要怪妈狠心，要棒打鸳鸯，妈是过来人，也是旁观者，妈看的清楚啊。”何雅云几乎是卯足了劲儿撑着最后一口气说这些话的。

        没说几句，她已经是大汗淋漓，脸色惨白，双唇乌紫。

        “承均，你就赶紧答应云姨吧，不要让云姨替你担心了。”欧阳眼看着陆承均不松口，急得恨不得抽他两嘴巴子。

        马茉莉微微沉眸，缓缓走向何雅云，红着眼眶握住了她另外一只手。

        “伯母，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承均的，哪怕是豁出命来，我也不会允许他出任何事，”她信誓旦旦道：“伯母，你一定会好起来，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何雅云淡淡地看了眼马茉莉，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只是干瞪着眼，有种死不瞑目的感觉。

        嘎吱！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

        顾景柔一步一步，沉重且昂扬地走了进来。

        众人很自觉地闪开了一条道儿，她直接走到了何雅云的床前。

        “陆老夫人，你放心，我顾景柔绝对不是一个人死缠烂打的人，我爱陆承均，所以我什么都可以为他做。”她眼眶涨红：“你放心，我会离开他，离他远远的，永远都不会再见他，只要他好好的，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果然，她这番话一说完，何雅云便闭上了双眼，再也没醒过来。

        病房里，呜咽声一片。

        顾景柔独自一人，红肿着眼眶悄悄走出了病房。

        走出医院，外面依然是万家灯火，群星璀璨。漫长而又喧闹的大街，只有她是孤独的。

        她没有去借酒浇愁，也没有躲起来偷偷哭，而是很淡然地回到了苏家。

        苏家人，除了时小叶因为身体的缘故在家休息，所有人都去了医院。

        “景柔？”看到顾景柔的那一刻时小叶着实有些意外：“你，你怎么回来了？”

        此时此刻，她不是应该陪在陆承均身边安慰他照顾他的吗？

        顾景柔显得很平静，但微微红肿的眼眶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是个多余的人，就不在那儿凑热闹了。”

        “景柔，陆伯母她，她最后还是不肯接纳你吗？那陆总是什么态度？”虽然她知道不该问这些话，可是她真的很担心她。

        “或许，我跟陆承均本就有缘无份，非要逆天，跟老天爷作对，老天爷就会惩罚我们。”她艰涩地笑了笑。

        “景柔，你真的认命了吗？”此时此刻，时小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顾景柔长长地叹了口气，现在，她什么都不想说，也不想做，只想蒙头睡一觉。

        “啊，好痛，景柔，我肚子好痛……”还没等顾景柔说什么，时小叶突然就发作了。

        “小叶，你是不是要生了，我给你打120吧。”顾景柔的心顿时揪了起来，神经也跟着绷紧。

        “恐怕是……”时小叶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来。

        顾景柔来不及多想，就拨通了120急救。

        ……

        晚上八点多，时小叶被安排进了产房，顾景柔侯在产房外心急如焚，并在第一时间给苏朝染打了电话。

        “喂，景柔，怎么了？”此刻，苏朝染就跟陆承均在一起。

        旁边还有欧阳，马茉莉以及其他人。

        “小叶要生了，现在已经在圣玛丽医院的产房里，你赶紧来一下。”电话里传来顾景柔焦灼而又激动的声音。

        “啊？这么快？不是还有一个星期吗？”苏朝染意外极了：“好，你们等着，我马上到。”

        他没有片刻的迟疑，兴奋激动的连招呼都没打，就匆匆离开了。

        苏家人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时小叶的父母打电话问他们，他们才恍然大悟。

        一家欢喜一家忧。

        新生命的到来让苏家人暂时忘记了何雅云去世的悲痛。

        半夜三四点钟，所有人都赶到了医院，侯在产房外。

        大家都坐在产房外的长椅上，默默地看着产房门上的灯。

        只有苏朝染急得踱来踱去，时不时趴在产房门上听听看看……

        终于，在五点多的时候，产房的门打开了，医生大汗淋漓地走了出来。

        身后的护士抱着一个包着襁褓的小婴儿，苏朝染忙冲了过去激动兴奋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儿了。

        “恭喜你们，生了个千金。”医生笑咪咪道。

        “那我老婆呢，我老婆怎么没出来？”苏朝染担心地往产房里面看了看。

        “宝宝妈妈需要留下来观察一段时间，没事了我们会送她回病房的。”医生忙安慰道，

        护士把孩子送到苏朝染怀里，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刚出生的婴儿，好小好小，皮肤像透明的一般粉嫩。

        “我当爸爸了，叫爸爸，叫爸爸……”听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笑了。

        “你要想听到叫爸爸，至少还要等一年，”梅静香走过来，直笑儿子傻。

        顾景柔被所有人遗忘在角落里，远远地看着他们一大家子其乐融融，便悄悄地离开了。

        走出医院，天已经蒙蒙亮。

        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大马路，她忽然不知道该往哪儿走，该去哪儿。

        一片初秋的落叶悠然落在她的脚尖，猛然低头间，她想起了父亲跟母亲。

        是该去看看他们了，一晃，父亲离开居然快一年了。

        可所有的事情，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顾景柔叫了一辆车，去了城外的陵园。走进进山大门，盘山而上，一眼望去，深绿浅黄，苍松翠柏。

        父亲跟母亲的墓并立而落。

        她将两束菊花分别放于父亲母亲的墓前，然后席地而坐在他们中间，忽然就止不住泪流满面。

        “爸，妈，难道我真的是传说中的天煞孤星吗？我克死了你们，还连累到他身边的人，看到他难过，我真的很无奈，因为，他的不幸都是来自于我……”

        ……

        三天后，陆承均在城郊龙角寺陵园为母亲举行了葬礼。

        他把母亲的墓与父亲的墓葬在了一起，父亲死的时候他读高中，如今，他已经是个而立之年的中年男人。

        “你们都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天，下着蒙蒙细雨，凉丝丝的。

        有了一丝秋的味道。

        大家都走了，只有马茉莉一个人没走，她坚持留下来为陆承均撑伞。

        “你也走吧。”陆承均淡淡道。

        “如果你嫌我碍事，就把我当空气吧，我不会打扰你的。”马茉莉依然纹丝不动地为他举着伞。

        而自己已经被细雨打湿了衣裳。

        陆承均轻轻推开她举着伞的手：“你走吧。”

        “我答应过伯母会好好照顾你，我就这样走了，只怕她老人家会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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